第124章 全面開戰(2)

  是啊,人多人少,我們也一定要硬著頭皮上。打流就是這個命,答應了大哥的事,就一定要辦妥,不存在有什麼其他選擇的餘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看見車外兩個小館子裡面的生意越來越好,不時有三五成群的人走了進去,裡面也包括了好幾批從阿健貨運走出來的青年男子。


  其間,還從左邊的店子裡面走出了三個人,圍成一圈站在距離我們車頭五六米的地方抽著煙,笑嘻嘻地談笑著什麼,貌似在等還沒有到的同伴一起進去吃飯。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現在本來就是這些搬運工們辛勞一天之後開始吃宵夜的時間。所以,包括小二爺在內,我們都沒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在車裡面等了很久,大家都有些渴了,於是要地兒和元伯兩個下去,到距離我們車子只有七八米遠的那個煙酒鋪買點礦泉水和檳榔上來。透過車窗,我看見他們兩個選好了飲料、水和檳榔之類的東西,元伯正在掏著口袋裡的錢,而地兒則在和老闆談著什麼。


  猛然之間,我聽見車外響起了一聲巨大的喊叫:


  「出來!!」


  同一時間,那三個站在我們車前的人飛快對著地兒元伯兩人跑了過去。


  稍遠處,地兒和元伯都是滿臉詫異地回過頭來,想看看怎麼回事。他們的腦袋剛剛扭向身後,那三個人就已經跑到了他們的跟前。


  沖在最前面的一人抬起腳蹬在元伯的屁股上,將他整個人都踢翻在了小賣部的櫃檯上面,另外兩個則對著依舊沒搞清狀況的地兒一擁而上,兩把就將地兒扯倒,死死摁在了地上。


  「胡欽,出事了!」


  當我渾身寒毛直豎、剛剛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小二爺撕心裂肺的狂吼聲也在我的腦後響了起來。


  小二爺的說話聲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油鍋當中,「轟」地一下,平靜的車廂里瞬間就炸開了鍋。我閃電般從座位上彈起,身邊袁偉卻傻傻看著我,在打開車門的同時,我瘋了一般對他大吼:

  「望你媽,發車!」


  袁偉渾身一震,任憑嘴邊的半截煙頭掉在身上,火星四濺當中,他這才手忙腳亂地把車子發動了起來。


  當我跑出車廂的那刻,身後泥巴那輛車的車門也同時打開,胡瑋他們所有坐在後面車上的人紛紛沖了下來……


  我扭頭環視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卻看見了一幕讓我幾乎魂飛魄散的景象。


  左右兩邊飯店裡面,無數道黑影潮水一般湧出,那些原本正在吃飯喝酒的食客們手中,居然提著一把把不知從何而來的鐵棍砍刀。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從幾米之隔的街道對面隔空傳來:

  「胡欽,老子等你好久噠!砍死他們!搞啊!」


  循聲望去,滿頭繃帶的亮子,手上提著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正在一馬當先橫過公路朝我們這邊沖了過來,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黑壓壓的一大幫人。


  我們中了埋伏!!!!


  無邊無際的恐懼和憤怒中,我瞬間想通了很多事。


  我意識到自己低估了方五,也意識到今天我們兄弟很難全身而退了。


  方五表面上沒有提防,可憑他多年打流的經驗,他其實一直都在留心戒備,甚至可能開始從我們車邊上走過去的那些人裡面就有著方五派來察看車裡情況的人。我們這兩輛車的車窗都沒有貼膜,雖然光線不好,但是借著小飯館和小賣部的燈光以及我們車內紅艷艷的煙頭,只要有心,一定可以發現車子裡面坐了不少年輕人。


  所以,片刻之前,我們以為是食客和苦力的那些人,其實全都是方五暗中調過來的幫手。


  現在這一切,都只是一個早就布好、等我們自投羅網的局。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無比的慌亂和驚恐,已經無法讓我做出任何理智的判斷。


  有那麼短短的剎那時間,我只是站在車門前,不知所措地傻傻看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在我的斜前方,險兒孤身一人卻毫無慌亂之色,將手中的殺豬刀高高揚起,正對著右邊飯店出來的幾個人快步迎了上去;我的身後,小二爺誓死跟隨;另外一輛車上下來的胡瑋賈義他們,扭曲的臉龐上依舊帶著幾分稚氣,卻毫不猶豫拎著手中傢伙,迎頭撞向了左邊飯店出來的大群對手。


  前方几米開外的煙酒攤上,那三個人已經堵死了地兒和元伯的去路,五個人糾纏在一起,正打得不可開交。如果在身邊人群形成徹底合圍之前,地兒和元伯還無法脫身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今天就必死無疑!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逝去的勇氣重新回到了軀體,紛雜的思緒也再次清明起來。


  這些人,這些忠心耿耿跟隨著我,在如此兇險萬分的局勢之下,都依舊沒有半分退縮的人!他們都是我的血肉兄弟,也是我胡欽走到今天,賴以生存的根本所在,我胡欽沒有資本去拋棄,也絕對不能拋棄,就算是拼上了這條小命也在所不惜!


  而且,對方人手雖多,卻不見得有我們兄弟心齊。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今天,也就豁出這條命,拼了吧!要死卵朝天,不死當神仙!

  「給老子搞!」


  大吼聲中,我提起手上的管殺,迎頭跑向了前方。


  小賣部老闆和周圍路人的驚呼聲、對戰雙方同樣癲狂而亢奮的喊殺聲、響成一片的繁雜腳步聲和「鏗鏗鏘鏘」的鐵器交擊聲,種種聲音組合在了一起,如同是一曲象徵著血腥與狂躁的交響樂,在這個南方山區的夜色中演奏了起來。


  險兒不愧是險兒。


  我們處在一個現實而平凡的世界。


  險兒和我們一樣,同樣也是有血有肉、刀砍會疼、槍打會死的普通人,他也並沒有小說和電影裡面那一身內外兼修、萬人辟異的蓋世神功。


  但險兒卻多少還是和一般人有些不同的。


  他的不同,在於骨子裡面的那股直接和純粹。


  在險兒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贏就是贏,敗就是敗,這中間,容不得半點的委曲求全和灰色地帶。


  他就像是一塊毛糙而粗獷的生鐵,堅硬礪人,寧折不彎。


  面對生死的時候,這樣的人將會變得極度可怕。


  因為,他足夠的直接和純粹,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生,他一心一意追求的,只是讓你去死。


  所以,那一晚,險兒再次創造了一個我人生所見的所有街頭鬥毆史上的奇迹。


  他居然憑著一把刀、一雙手,以一己之力擋住了來自側面人群的攻勢,讓我和小二爺兩人毫無阻礙地順利跑到了小賣店裡面。


  當小二爺手裡的刀光在另外一人的身上綻放,我將雙手高高掄起,用盡了全身力氣將管殺狠狠揮下,劈在了彎腰按著地兒的其中一個人背上。


  「啊!」


  就在我的眼前,當管殺劈破了那人的黑色襯衫,劈開了他後背上的皮肉筋骨,殷紅鮮血飛濺而起的瞬間,櫃檯裡面四十多歲的女老闆和那個人的尖叫也同時響了起來。


  面前的對手們紛紛後退,老闆娘滿臉煞白地癱軟在地上。


  僅僅只是彈指之間,糾纏不休的局面就被完全彈壓了下來。


  除了被我砍翻在地的對手之外,其他兩個還能行動的傢伙,已經完全喪失了和我對抗的勇氣,幾乎是慌不擇路地跑出了店子。


  我拉起了地兒,一邊對著還想試圖繼續毆打那個重傷者的元伯大喊,一邊轉頭就向店子外面衝去:

  「元伯,出來!」


  店門外面,已是人影憧憧,抬頭望去,街道上面,人們如同潮水般混在了一起,分不出哪方人多、哪方人少,只是一片尖叫喊殺聲。


  離我最近的地方,胡瑋手上的那把開山斧正和對方一個大個子手上的東洋刀在人群中此起彼落,急速飛舞,看得人心驚肉跳。


  對方沖在最前的三四個人已經把小賣部本就窄小的門口圍住了,當我們剛一出現,一根鐵棍對著我的腦袋就敲了下來。


  我向後一躲,身子撞到了後面的地兒身上,那根鐵棍則一下打在了老闆擺在門口的冰柜上面,發出了「嘭」的一聲悶響。不等那個人反應過來,我手中的管殺和小二爺的殺豬刀也同時劈了過去。


  我的管殺被對方閃開了,但是小二爺的刀卻狠狠劈在了旁邊另一個人的肩膀上面:


  「殺!來一個殺一個!」


  小二爺紅著雙眼的吼聲中,外面的人們也被他這股拚命的架勢鎮住了,我們前面的幾人都情不自禁向門兩邊飛快退開了幾步。


  我猛地扯了地兒一把,將手中管殺一頓亂砍亂揮,帶頭向人潮中出現的一條小縫隙竄了出去。


  「快走,快走。元伯,跟著我出來!」我沒有時間,也不敢向後看,只能邊叫邊死命地向前跑。


  「欽哥,走,走!」


  胡瑋血流滿臉,在前方一邊狂吼一邊奮不顧身地朝著我們靠攏。


  我終於衝出了小賣部那個窄窄的小門,但是,卻又陷入了敵我不分的人潮之中。


  我們的人和對方的人已經完全混在了一起,亮子他們十來個從方五公司裡面跑過來的人也已經趕到,加入了毆鬥的人群裡面。


  「小二爺,等我!」


  一片混亂當中,傳來了險兒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呼,聞聲看去,正在奔向小賣部的險兒,手上的殺豬刀再不留情,一刀接著一刀,往死里剁向了擋住他路的人。


  小二爺和元伯居然還在小賣部裡面沒有衝出來。


  「胡欽,老子今天請你們死在這裡!」


  亮子得意洋洋的說話讓我也一下紅了眼,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狠狠揮舞手上管殺,完全不管對方死活地把前面擋著我的幾個人紛紛劈退了開來,一把將手無寸鐵的地兒向車的方向猛地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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