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戰成名(2)

  明哥就是明哥,他一說話,那邊頓時又安靜了下來。大腦殼再次和邊上那位陌生人耳語了一下之後,開口道:「鐵明哥,我尊重你是大哥級人馬。今天這個事和你無關,我也不和你搞。我大哥說了,只要胡欽拿出兩萬塊錢來,這個事,就這麼算了。今天你在,我就給你個面子,一萬五算完。要是不拿,今天就希望你看在我大哥的份兒上給個面子。你是江湖大哥,三哥也說了,不要管我們小孩子之間的事,以大欺小,你明哥不是這種人。其他沒有事的旁人也趁早走,我今天只找胡欽和地兒!」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大腦殼可以說是給足了明哥面子,不僅少了錢,還允許他帶其他人走,可以說是軟語相求。


  但大腦殼不知道的是,他掏心掏肺苦口婆心的同時,在黑暗的掩護之下,明哥已經開始低聲交代我們了:「按開始說好的,我說沖,就沖。我退了,你們也記得快退。」


  話剛說完,明哥聲調一抬:「紅傑算個什麼東西,啊?我給他面子?笑話。你走不走?我問你最後一次?走不走?不走是吧!給我搞!」


  「搞」字剛出來,明哥和險兒就沖了出去。


  大腦殼那邊應該是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十來個人,剛說了沒兩句居然就敢率先動手。猝不及防之下,他們明顯地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後,大腦殼身邊那個高瘦男子也發出了一聲大喊,在他的帶領之下,人群像黑壓壓的烏雲一樣,劈頭蓋腦往我們壓了過來。


  「跑!」


  兩幫人即將接觸的前一瞬間,剛剛到了土坎前面的明哥突然一聲令下,率先扭頭跑了回來。


  我們所有人跟著一起轉身就跑。


  大腦殼那邊叫喊聲越發大漲,勢如破竹,追在了我們身後。


  鬥毆和打仗其實一樣,講的都是氣勢。兩軍相接的關頭,我們不戰即潰,將後背直接丟給敵人絕對是兵家大忌。在這樣此消彼長的情況之下,如果大腦殼一方真地追上我們了,那麼我們必定是一潰千里,毫無轉圜餘地,就算三哥本人在場,也絕對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那老辣如明哥則為什麼要下這樣一個看似昏庸的指令呢?

  因為,我們早就知道,對方永遠都不可能追上我們。


  這一切,都只是按照小二爺事先的台本在走而已。


  跟著明哥的腳步,我們停在了離土坎十米左右的地方。當我轉過身來一眼看去,冷汗瞬間就從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中冒了出來。


  我看見了一副令人不敢置信的畫面。


  險兒!


  他居然一個人提著刀,站在了遠離我們的土坎邊上。


  「砍死他!」


  當大腦殼那邊的喊叫聲響起,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衝到險兒身邊了。


  我只能死死地盯著對方沖在最前的那個陌生瘦高個,一邊祈求上天保佑,一邊默默計算著大概的距離。


  五米……三米……一米……


  「哎呦」一聲傳來。


  瘦高個身形往下一沉,黑暗中,他絆倒在了那道土坎上面。頭領的失誤提醒了後方幾個緊緊跟隨的人,他們留意到了那道小小的土坎。於是,他們接二連三地跳了起來,試圖躍過土坎。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下午挖坑鋪板的時候,我親手試過那幾塊薄薄的三合板,一掰就斷,連踩踏的力量都絕對承受不住,何況是跳躍。


  「哎呦」「嗵」「嗵」「嗵」人們摔倒在坑裡的聲音,陸續響起,突發的狀況讓對面氣勢如虹的人群開始混亂。


  與此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發生了兩件事,一是明哥大叫了聲「搞啊」,我們沖了過去;二是從旁邊黑壓壓的民居里,飛過來了無數的火光。


  「呯」「呯」「呯」之聲不絕於耳,接著就是「哎呀」「跑啊」「有埋伏」之類的喊叫聲接連響起,啤酒瓶在人群四周摔碎,火星四濺,頓時,地上,人身上,到處都是火光閃閃。


  剎那之間,大腦殼一方已是潰不成軍。


  有身上著火直接往河裡跳的;有躲在最後,本來就是湊湊人數,看見不對,轉身就跑的;有奮力從坑裡爬起來,卻又再次摔倒的;當然也有少數一些不曾摔倒,想繼續向前沖的。


  但是,局面又發生了另一個變化。


  旁邊民房中也響起了一陣陣的怒吼,簡傑、姜明、康傑、小敏他們紛紛跳下了窗戶。


  於是,在一片混亂與黑暗中,不知道我們到底還埋伏了多少人的對手們,紛紛扔掉手上的傢伙,轉頭就跑。


  簡傑他們拿著刀,尾隨而上,一頓亂砍!

  士氣完全崩潰,至此為止,大腦殼一方已經徹底輸了。


  所有人跑的跑,跳的跳,沒有跑跳的也在不停拍打自己身上的火,被簡傑他們一趕,有人甚至連火都顧不上拍,拔腿四散。


  當我來到險兒之前所站的地方時,險兒像是不要命一般地連劈帶砍,已經逼退了兩個沖在最前面的人,然後,他直接跑向了兩米開外,那個正從地上爬起來的瘦高個。


  瘦高個正在試圖扶起同樣倒在坑內的大腦殼,察覺到危險之後,他毫不猶豫鬆開了大腦殼,雙手一抬,手裡一個細細長長的袋子對準了險兒。


  險兒一刀就剁了下去……


  「啊!」


  一聲震撼人心的巨大慘叫響徹全場,正想全速追上險兒的我被嚇得渾身一抖,停在了原地。抬眼看去,就在前方几米處,瘦高個手裡的細長袋子應聲而落,他右手緊緊捂著左手手掌,雙膝一軟跪在了地面。


  月光逆照,險兒漆黑的背影一挺,雙手高舉,寒芒再次落下,瘦高個腦袋一偏,鋒利的剁刀嵌在了他的肩膀,如同地獄惡鬼般的凄厲慘叫又一次響了起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幕,一道黑影飛快掠過身旁。


  明哥將瘦高個遠遠踢開,將險兒猛地往旁邊一扯,扭頭狂吼:「走!」


  我們剛進包廂,明哥就氣急敗壞地把三哥喊出去說話了。旋即,三哥把牯牛也叫了出去,幾分鐘后,三哥走了進來,臉色極為嚴肅:

  「你們今天晚上跟著鐵明趕快走,車就在門外,有事我會和鐵明聯繫。你們現在就走。」


  我一下子懵了。


  康傑更是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可是,三哥,我沒有給家裡說今天不回去哦。」


  「走!你再啰唆,老子現在就殺了你。走!」三哥突然爆發了,脖子上青筋直跳,望著康傑的樣子,讓人完全相信他下一秒真會殺人。


  「走吧走吧,快點。有事路上說。」明哥走過來,拉著最外圍的小二爺和周波走向了包廂門外。


  酒店外,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和一輛小中巴車,司機連發動機都沒有熄火,我們忐忑不安地剛坐上車,車子就「倏」的一聲飆了出去。


  冬天的深夜,路上面除了我們一前一後兩輛車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車輛了。


  前方是一片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路面在雪白燈光的照耀之下往後飛逝,整個世界都煥發出一種神秘的不真實感。


  平日天天生活在熟悉的九鎮,並不覺得有多少留戀和依賴。但此刻,我腦袋靠在車窗上,透過車子的後視鏡,看著那片不算繁華卻也溫馨的燈火越來越遠,直至消失。我才明白,在我的心中,它是多麼重要。


  呼吸噴在車窗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霧氣越來越重,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也模糊了我自己,最後只剩下一張醜陋而扭曲的臉龐。


  外婆應該在溫暖柔軟的被子里睡著了吧,小姨也應該一樣。出發前,我借明哥的手機給外婆說了睡在學校,外婆笑著說好,交代我明天早起,不要遲到。


  曾經我也離開過外婆好幾年,但卻從來沒有此刻一般刻骨銘心的思念。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嘴裡傳來一陣又咸又澀的味道,順手一摸,面頰上一片冰涼,原來,是我流淚了。


  如果,這一切能夠重來,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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