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的未婚夫才沒有那麼容易死掉
唐修一直到晚上才回房間,見如小嬌已經睡了,也不打擾她,自己洗了洗,才掀被上床。
如小嬌背對著他,他習慣性地將手放在她的腰上,如小嬌一個激靈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打了個大大的寒戰,背上都出了一層的冷汗。
唐修忙抱過她輕輕地哄,可是如小嬌身上的冷意並沒有褪去,他手上的動作慢慢停止下來。
「嬌嬌,你怕我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面對著這個小妮子的時候,總有種她在害怕的錯覺。以前她多沒心沒肺、天真活潑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眉宇也開始有些鬱結,有了幼獸一般的驚恐。
特別是面對著他的時候,在親密時也越來越順從,甚至討好……這點認知,讓他很煩躁。
他讓她害怕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害怕成這樣?
某狼抱著顫抖的嬌妻,無端端地開始煩躁。
如小嬌在一身的冷汗中慢慢安靜下來,不再顫抖,卻一直無法平靜,她又夢到了窗欞下黑洞洞的眼睛。
以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唐修不會把她變成那樣。可是白天,他白皙的手指捏著那粒血丸的畫面,讓她覺得害怕,彷彿索命的修羅拿著勾魂鎖在朝她獰笑。
她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渴望無拘無束的愛情。她一直以為唐修會給她最好的愛情和婚姻,可是今時今日,她怎麼還能欺騙自己?
「唐修,我怕。我不要吃那個。」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猜測是一回事,親口聽她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唐修只覺得背上一僵,胸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樣,疼得不可抑制。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怕成這樣?一直以來的溫柔呵護還是不行嗎?
父親臨死前曾經跟他說過,跟人類通婚最大的問題不是壽命的差距,而是人類對他們的畏懼。
自己捧在心上疼的人,對自己只有畏懼,任誰都沒辦法平靜。
他深吸一口,輕輕撫著她的背:「我說過了,你不想吃就不要吃,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
聽他這麼說,如小嬌才平靜下來,在他懷裡慢慢睡著。
第二天,她終於鼓起勇氣,跟他說:「唐修,你讓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唐修愣了一下,隨即微笑:「好啊,再過兩天,把島上的事情安排好,我就帶你回國。我很長時間不在島上,有些事情要處理……」
她話沒說完,如小嬌就站了起來,看著他說:「不是的,我一個人走。我、我想……」
「你一個人走?什麼意思?」那狼皺起眉頭,靜靜地看她。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在你身邊我覺得透不過氣來。」她終於大著膽子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一個人靜靜?透不過氣?」唐修臉上的血色慢慢流逝,臉色蒼白如紙,語氣冷如冰:「嬌嬌,我承認,我剛開始找到你,確實著急了一些。但是後來,我有沒有逼你跟我在一起?」
「沒有。」
雖然剛開始,他的做法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可是真正確定關係的時候,是她送上門的,第一次歡愛,也不是被逼迫的,他的技術很好,她也很享受。
「結婚,我有沒有逼你?」他又問。
「沒有。」
領證結婚,他更沒有逼她,雖然她也沒有太主動,但對於他的安排也一直歡呼雀躍。
「你怕我有耳朵的樣子嗎?」他問著,把耳朵收了起來,「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如小嬌搖頭:「不關耳朵的事。」
相反,她反倒很喜歡他的狼耳。
「我沒有逼你,一直耐著性子追你,滿足你的要求,真心的愛護你,什麼都願意配合,現在終於結婚了……婚後第二天,你說你想離開我,想一個人靜靜,在我身邊透不過氣?」唐修平靜地重複著她的話,可是這種平靜,讓人覺得害怕,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嬌嬌,沒有你這樣欺負人的。」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嬌嬌,你覺得我像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
如小嬌抬頭看他,他臉上的憤怒和恨意已經不加掩飾地顯露了出來,他看著她,眸子已經由黑色慢慢變成了赤紅。
她搖了搖頭,眼淚「唰」一下流了下來:「對不起。」
「我不需要道歉。」唐修將她推在床上,俯身壓下,將她困在自己雙臂間,惡狠狠地警告她,「但是你想離開我,想都別想。」
說完,他就起身出去,門外響起了清晰的落鎖聲。
如小嬌慌了,從床上跳下來,使勁拍打著門,帶著顫音喊:「唐修,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是沒人回應她,她越拍越急,越拍越覺得害怕,上島之後所有的憂慮和恐慌,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她使勁踹門,咬牙切齒大叫:「唐修,你這樣只會讓我恨你。」
「恨就恨吧。」唐修握了握拳頭,最終狠下心來走開了。
即便是恨,也想讓你待在我身邊,也好過滿世界尋找,卻不知你在哪裡的無力和孤獨感。
唐修將她關了起來,不許任何人探視,每日三餐都是僕人來送的,但送餐的不是榴月,榴月從那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
「知道你不喜歡榴月,我已經把她調到別的院子里了,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他對她說。
如小嬌抱膝蜷在床上,一動不動,床頭的移動小餐桌上放著精緻的餐點,她卻視若無睹,也似乎聽不到他說話,
唐修就在如小嬌面前坐著,將食物朝她面前推了推,耐心地勸說:「總要吃點東西,吃點東西后再生氣也不遲。」
如小嬌依舊一動不動,彷彿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
唐修又守了她一會兒,見她還是不肯吃飯,也不肯說話,只能先離開了。
晚上,他回房間睡覺,如小嬌早已先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床上,他一碰,就遭到她劇烈的掙扎。他只好嘆一口氣,去了別的房間。
這一次,如小嬌的決心似乎很大,一連三天都滴水未沾,唐修漸漸地有些急了,說話的語氣裡帶著耐心快被磨光的焦灼:「你到底怎麼才肯吃東西?」
「讓我走。」如小嬌終於開了口,幾天沒說話。她一開口,就覺得嗓子里乾澀得厲害,如同火燒一樣,疼得要命,她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除了這個。」唐修雖然生氣,但看她咳嗽的樣子又有點心疼。他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被她冷冷地推開。
「我只想走。」如小嬌固執道。
唐修終於氣急了,摔了小餐桌上的盤子,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里回蕩,顯得十分駭人。
如小嬌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朝床裡面縮了縮,而就是這個瑟縮的動作,似乎更加激怒了唐修。他幾步跨到床上,從口袋裡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捏住她的下巴,強行將藥丸塞進她的嘴巴里。
「吃下去。」
如小嬌在看到那個藥丸時,已經禁不住地全身發抖。她拼盡全力掙扎,想把藥丸吐出來,唐修卻先一步扯下領帶,將她的雙手綁在了床頭上,又順手抽下窗帘上的綁繩,將她的雙腳也捆了起來。
禁錮了她的自由,他才俯身壓下,帶著幾分懲戒的意味地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唇,不讓她將藥丸吐出來。
唇上火辣辣的疼,唐修的狼牙磕破了她的嘴唇,腥熱的血混著藥丸,滑進了喉管,如小嬌頹然地躺在床上,不再掙扎,不再鬧,就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見她安靜下來,唐修慢慢恢復了冷靜,抱著她,一遍遍呢喃:「我只是想讓你待在我身邊,我有什麼錯?你待在我身邊,我又不會限制你的自由,想演戲就演,想住在國內,我們明天就能回去,為什麼這樣還不滿足?非要離開我才安心?你不是也說過愛我的嗎?現在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因為,我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因為,我不想變成你手上的玩物,因為,我想要安心和舒適的戀愛,而非恐慌。
如小嬌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流淚。
她一直都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也許是因為曾經獨自漂泊了十年,一個女孩子吃盡了世間的苦,所以有著比平常人更加謹慎的性格和對危險異常敏感的感知。無論表面多活潑開朗,沒心沒肺,她心裡永遠都住著一隻小耗子,那隻小耗子一直惴惴不安,緊張而警惕地觀察著周圍,遇到危險第一反應就是快點逃。
她一定要逃,逃到一個她覺得安全的地方躲著,才不會因為過度恐慌導致心竭而死。能在這裡忍著那些擔憂害怕,待上這麼多天已經到了她的極限。此時的她,心裡沒有別的,只想著離開這個島,離開這個男人,離開這裡的一切,找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這個想法太強烈了,以至於她趁著唐修給她解開了手腳束縛的那一刻,突然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支小型電擊棒,朝唐修猛地一揮。
這個點擊棒是她被關起來的第二個晚上,那個關在後山山洞裡的大鬍子男人爬進窗戶給她的。她不知道是誰釋放了這個男人,可是男人刮光了鬍子之後,他的樣子和跟唐修曾經拿給她看過的那張她親生父親的照片,臉都有七成相似。有那麼一瞬間,她相信了這個男人曾經跟她說的話。
「我們一族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已經被唐家那小子監禁二十年了,現在你被監禁了。我們確實鬥不過他們,只能逃跑。這是我改裝過的電擊棒,你拿著。電是狼人的剋星,如果你想逃跑的時候,就用這個暫時制住唐家那小子,然後去後山的山洞找我,我熟悉出島的道路,我帶你逃跑。」
那個男人說完就走了。
她拿著電擊棒猶豫了很久,原本是沒打算用的,她確實很害怕唐修將她變成活死人,害怕那種身不由己的終身監禁,但是她也不忍心傷害唐修。如果不是今天,他在她這樣傷心絕望的時候,還逼著她吃藥丸,她不會如此痛恨唐修,以至於毫不猶豫地按著開關猛地將電擊棒擊向他的胸口。
那個男人說:「一定要點到心臟的位置。唐家那小子不是常人,一定要讓他出現暫時性的心臟麻痹,才能讓他昏睡,你才有時間逃走。」
「心臟麻痹?」她當時還是猶豫了一下,「不會傷害他嗎?他心臟一直不好。」
「放心,他不是常人,沒那麼脆弱。」那男人再三篤定地點頭。
一擊得手,因為唐修對她根本沒有任何防備。他只是捂著胸口,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然後慢慢倒在了床上。
如小嬌的手忍不住地顫抖,眼淚流了一臉。她慌亂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定要離開這裡、你讓我找個地方先冷靜冷靜,等我冷靜過後,想想要怎麼跟你繼續相處下去,再回來,好不好?對不起。」
流著淚道完歉,她動作敏捷地換了便於活動的運動服。她背上自己的背包,裡面有她的身份證、護照、銀行卡等等證件,這些東西一直放在她的房間里,唐修就算是把她關起來了,也沒動過她的東西。
她看了看唐修,還是沒忍住退了回來。她在唐修慘白的頰邊印上了一吻,輕聲說:「謝謝你這麼愛我。只是我想多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間。我寧願痛快地去死,也不要做你身邊的傀儡花瓶。」
說完,她閉上眼睛,任眼淚滑落,然後打開窗戶,熟門熟路地翻了出去。
翻牆越戶一直都是她的強項,即便是幾天沒吃東西,動作也絲毫沒有慢下來,想來唐修逼她吃的狼血丸估計也有補充體力的功效。她動作敏捷地找到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對她的到來,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拎著布包就在前面帶路。
「你有一艘遊艇,就停在海港里,我們坐遊艇走。」走出茂密的植被區,漸漸能看到海面了,如小嬌對前面的男人說,「只是怕海港里有唐家的水手把守著,我們不好把遊艇偷出來。」
「放心,我早已經把那艘遊艇開到海島後面去了。」那個男人回頭,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而異常蒼白的臉上,有一絲得意的笑一閃而過。
「哦。」如小嬌應著,心中卻隱隱產生一絲異樣感。
他怎麼知道她有遊艇的?莫非有唐家的人在跟他通風報信?那個通風報信的人,是不是也是放他出來的人?放他出來的人,會不會對唐修不利?
心中疑問越來越多,但如小嬌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反正唐修也沒什麼危險。等他醒了,就算有人想對他不利也不可能,他又不傻,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衛何呢。
上了遊艇之後,如小嬌按照記憶中唐修教她的方法,開起了遊艇,遊艇箭一般沖向茫茫無邊的大海。
雖然是海島的僻靜處,但遊艇開動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島上的僕人。有人大叫:「那艘遊艇,是夫人的!夫人的遊艇被偷了,快點去報告家主。」
唐修的院子里靜悄悄的,衛何一直守在門口,房間里很平靜,他以為這鬧心的小兩口終於和好了,直到有外院的僕人過來報告說,夫人的遊艇被偷了,他才覺察出不對勁,已經顧不上禮儀,使勁拍著門,叫著:「老爺、老爺,您在不在?老爺……」
門裡沒有聲音,他面癱的臉上終於有了驚慌的表情,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撞開了門。
床上的唐修剛剛醒來,捂著胸口,虛弱地指著大開的窗戶:「她走了,快去追。今天海上有大漩渦,她不懂航海,太危險了,快去追。」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也是黯淡的。衛何不放心地上前來問:「老爺,您看起來很不好,要不要先叫醫生?」
「來不及了。」他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抓著外套往外走,腳步虛浮得幾乎站不穩,衛何不得不上前扶住他,他卻還在說,「她最近太反常了,一定出了什麼問題。而且她的電擊棒是誰給她的?衛何,你快派人去後山,看看元昊還在不在?」
「老爺,您還是先看醫生……」唐修的臉色實在太難看,對於一個常年心臟不好的人來說,他現在的樣子實在無法讓人放心。
「快去。」唐修堅決地推開了衛何的手。
衛何只好出去了,一面派人去後山,一面派人準備快艇,又飛速折回來,扶著唐修往外走。
他們走到海港時,派去後山的僕人已經回來了,戰戰兢兢地對唐修說:「不好了,元昊逃走了。」
唐修只覺得渾身冰涼,推開衛何,快步上了遊艇。
衛何慌忙追過去:「老爺,讓我去追夫人吧?您先看醫生。」
「元昊逃了,他帶著小嬌逃了,你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小嬌落到他的手上,太危險了,我必須去找她。」說完已經催促僕人發動快艇,飛快朝海中追去。
他們身後,唐家的快艇已經盡數出動,朝著遊艇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過去。
等唐家的快艇找到了如小嬌的那艘白色小遊艇時,遊艇並沒開出去多遠,就停在離海岸不到兩公里的地方。只不過,艇上已經沒有人了。
此時的如小嬌穿著潛水服,身上帶了全套的潛水設備,跟隨著元昊潛回了海島。
元昊是那個大鬍子男人的名字。他說,按照唐修的性格來說是沒那麼容易放他們離開的,所以他提前準備了潛水服,將唐修他們引向大海,而他和如小嬌則早早棄艇潛了回來。
如小嬌的潛水技術,是拍戲的時候為了給一個女明星當水下替身臨時學的,不算專業,所以在海水中行進得非常吃力,元昊不得不一直拉著她。
至於這兩套潛水設備是哪裡來的,元昊解釋說,他在島上關了二十年,一直策劃著逃跑,有島上的老僕人可憐他,給他準備的潛水設備,並且偷了鑰匙為他打開了鎖鏈。
如小嬌雖然有疑惑,但是心裡想的全是逃跑,一些本應該很重要的細節,就被她粗心地忽略掉了。
這片海域,水質很好,雖然不至於清澈見底,但是在水下透過潛水鏡,也能清晰地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真實的海底世界比電視中見到的還要瑰麗,波光粼粼中,各種沒見過的海魚穿梭在她周圍,水草一叢叢、一簇簇,像是海底的灌木叢,美麗的珊瑚隱藏在其中,可愛的珊瑚魚搖著尾巴,從這邊的洞鑽進去,再從那邊鑽出來。
映入眼帘的一切生動而有趣,如果不是忙著逃跑,如小嬌真想停下來好好欣賞一番。
這座海島,東面是海港,南面的空地是飛機場,西北方向則都是山脈,很偏僻。如小嬌跟著元昊就在北面重新上陸,他們直接鑽進了山中的樹叢中,竟然也沒人發現。
如小嬌脫下潛水服,整理著用防水布包著的背包。她抬頭看見元昊的眼睛,那雙眼睛此時因為興奮而顯得很明亮,明亮中有著一絲隱晦,總讓人覺得奇怪,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很古怪,不似看見族人的慈愛,而是賭鬼看到籌碼的激動與瘋狂。
她忍不住出聲問他:「你總說唐修害死我們族人,他到底怎麼害死我們族人的?你為什麼會被關在山洞裡?」
「三百年前,我們一族的族長留下遺訓,說族內只要生出女孩,一定要嫁去唐家。我們族一向人丁單薄,總共不過兩三支,子嗣困難,斷斷續續,只有幾個男孩出生,一直沒有女孩。唐家那小子對這段婚事非常執著,一直留意我們家的動向,我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唐家一家人原來不是人。剛開始我們很害怕,一直躲著他們,可是他們不依不饒。有一年天災,我們族人染上了痢疾,傳說只要喝了狼人的血就能救活我們族的人,我就去求他,可是他卻見死不救……」
如小嬌越聽越不對勁,這麼說,元氏一族是因為天災而滅族的,不能全怪唐修?
她站了起來,看著元昊說:「唐修一個人怎麼能救活元家那麼多人?你這麼說有點不講道理。」
「他怎麼是一個人,他不是還有同胞嗎?不是還有父親嗎?把他們家人都拉來放血,肯定能救活我們族人……」元昊猛地回頭瞪著如小嬌,那種偏執又陰狠的眼神,讓如小嬌嚇了一跳。
她隱約有些後悔跟著這個人逃走,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就算她是姓元的,也忍不住要為唐修說話。憑什麼你家人生病,就要別人家人來放血救人?說的好像理所當然一樣,別人又不欠他的。不放血就是唐家見死不救,就是唐家害死了元氏一族?沒這個道理啊,元氏一族是滅於痢疾。
元昊繼續說:「天災之後,只有我和我弟弟活了下來,元家再不復從前般風光了,我辛辛苦苦把幼小的弟弟撫養長大,可是沒想到弟弟剛娶妻沒多久也死了。唐修那小子為了不讓我泄露唐家的秘密,就把我關在了山洞裡,一關就是二十年。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報仇?」如小嬌警覺起來,「你打算怎麼報?你要對唐修做什麼?」
元昊幽幽地轉過頭來,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陰笑:「說到報仇,還要多謝你,替我在他的胸口重重的電了一下。狼都怕電擊,尤其是被我改裝過後的超強電流棒,唐家那小子心臟還不好,這一下八成是再也醒不過來了。哈哈哈!」
潮濕陰暗的灌木叢里傳出他粗噶難聽的笑聲,如小嬌卻如墜冰窖,搖搖欲墜,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像瘋了一樣,死死地抓住那個男人的衣領搖晃著:「騙子,你騙我!你不是說,那個電擊棒不會傷害他嗎?騙子,你讓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她越說越無力,癱軟在了地上。
都怪她太蠢了,一心只想著逃跑,連自己上當了都不知道,真是太蠢了,蠢得無可救藥。
她電了唐修一下,那麼他死了嗎?
如小嬌想到這裡,猛地跳了起來,開始往灌木叢外面跑。她要回去,回去看看唐修有沒有事。唐修不是人,他那麼強,有著人類無法比擬的強大體魄和無盡的壽命,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元昊卻根本不許她逃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了回來,推倒在地。他惡狠狠地警告她:「作為元氏的族人,你怎麼能對一個和我們有滅族之恨的人心軟?再說,唐修他根本不是人,你還真打算跟他白頭偕老嗎?」
什麼滅族之恨,他才是個極端的騙子。
如小嬌咬著牙,跳起來一拳朝他揮了過去,哪知道這元昊竟然也是個練家子,跟她對打起來,接招拆招,兩個人勢均力敵,一時之間誰也沒佔上風。
最後是元昊見如小嬌實在太彪悍了,不好控制,拿出備用的電擊棒,將如小嬌電暈,然後將她背在背上,繼續朝山中走。
如小嬌是被凍醒的,但當她醒過來時,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恨不得再暈過去。
她在一個山洞裡,山洞裡十分冷,光線也很昏暗,身下是及膝的水,冰冷刺骨,最可怕的是,四處都是毒蛇和不認識的蟲子,全睜著綠油油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看。
而她則像塊大拖把一樣,被元昊拎著衣領在及膝的混濁冰水中拖行。
「啊!好多蛇!」她大叫一聲,身體抖成了篩子。
「醒了?」元昊哼了一聲,放開她的衣領,將她往地上一丟。
她沒防備,直接趴進了水中,冰水嗆進肺里,疼得她都快窒息了,慌忙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爬起來后抬頭看見頭頂上盤懸在樹杈上的蛇,又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來。
「叫什麼叫!蛇有什麼可怕的!是它怕我們才對。特別是你,滿身都是唐家那小子的味道,這裡的蛇蟲鼠蟻聞到了都要繞道走。」元昊冷聲說,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山洞中發出比蛇類還陰冷的混濁光芒,「這就是狼人種族的優勢。不只這個,山裡的野獸聞到他們的味道也會臣服,彷彿他們才是萬物之王才對……可怕的種族優勢。憑什麼?他們憑什麼一切都比我們強?」
如小嬌抬頭,果然看到那些蛇是躲避著自己的。仔細往前看,能觀察到那些蛇類其實是生活在水裡的,因為她的到來,而全部躲到了上面。
她想起來,她跟唐修在山裡抓偷獵者那次,她也是因為披了唐修的外套,才讓雪絨對她那麼親近,而且一路上,連蚊子都不敢咬她。
唐修就算不在,也用其他方式在保護著她。
他對她這麼好,她就算是害怕他,也應該找其他方法跟他溝通才是,怎麼能因為想逃跑,而用電擊棒對準他的胸口……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心口疼到快要窒息,而看向元昊的眼神,也是滿滿的深惡痛絕。
「這裡是哪裡?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她問。
「唐修那個死鬼老爹的墓地。」那男人指了指前面,露出猙獰的笑,「那裡有我……不,有全人類夢寐以求的東西。」
「什麼意思?」如小嬌皺起了眉,「你根本就不想逃走?」
「逃,一定要逃。」元昊回頭看她,獰笑出聲,「但在逃走之前,有樣東西,我做夢都想要。」
「所以,你從頭到尾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電擊了唐修,又利用我的遊艇故布迷局,其實就是為了引唐家的人去海上追我,你就趁機來偷東西。」如小嬌咬牙切齒說。
元昊輕蔑地笑:「終於聰明了一回。」
如小嬌瞪著他,第一反應就是想揍他一頓,可是她不敢下手,因為元昊手裡的電擊棒正對著她。
她可不想再被電暈,毫無知覺地任他擺布。
「乖乖跟我往前走,否則就讓你永遠睡在這裡,等這裡的水將你身上狼人的氣味沖刷乾淨,這裡的蛇蟲鼠蟻就能吃大餐了。」元昊陰狠地威脅她。
如小嬌抬頭看了看那些明顯不是善類,卻一直畏縮地蜷縮在樹枝上的蛇,咬一咬牙,跟著元昊往前走。
在冰冷刺骨的水裡走的時間長了,腿漸漸有些麻木。就在如小嬌覺得自己就算不被蛇吃掉,也會凍死在這裡的時候,元昊突然發出一聲怪叫,然後推開了一扇石門。
石門推開,裡面有更刺骨的冷風吹出來,元昊拉著她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帶著她走進了石門裡。
這裡明顯是間墓室,墓室中間放著兩個古樸而華麗的棺材,四周牆壁上鑲嵌著明亮的珠子,將室內照得明亮。
如小嬌打量著這間墓室,心想這裡難道就是唐修父親、母親,她沒見過面的公公、婆婆的墓?
就在她發獃的時候,元昊已經撲向了其中一個棺木,伸手就要推開棺蓋。
棺蓋蓋得很緊,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去推,一時顧不上如小嬌。如小嬌抓住機會,轉身想跑,元昊卻又撲了上來,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警告道:「你是我的護身符,你跑了,我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石門再次被推開了,衛何帶著十幾個唐家的保鏢沖了進來,走在最後面的人竟然是唐修。
如小嬌心臟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唐修沒死。
真是太好了,能親眼看到唐修沒死,就算她今天跟元昊同歸於盡,也值得了。
她朝唐修揮揮手,送上一個充滿歉意的蒼白笑容,然後咬了咬牙,頭使勁朝元昊的下巴撞去,元昊卻似乎早有準備,用電擊棒電了她的後背。這次電流有調小一點,如小嬌能清晰地感覺到電流經過身體,全身酸麻地疼,眼前一黑,卻沒暈過去,只是徹底失去了力氣,軟軟地靠在了元昊身上。
唐修走近了,她虛弱地睜著眼睛,能夠清晰地看到他蒼白如紙的臉和赤紅的眸。他緊緊地盯著她,眼中全是憤怒,但視線轉移到元昊身上就只剩下陰霾和冰冷。
「放開她,我放你離開。」唐修的聲音很低,像易碎的冰塊一樣脆弱,卻強撐著沒有倒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放開她,我只有死,帶著她,我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元昊瘋狂地拖著如小嬌,將她按倒在欄杆上,威脅唐修,「把那個東西給我,再給我一艘快艇。」
唐修想都沒想,走到棺木前,推開棺蓋從裡面拿出一顆紅光瀲灧的珠子,遞到他面前:「你吃了我的血丸,壽命已經足夠長了,竟然還惦記著我父親留下的狼珠,真是夠貪心的。」
元昊像瘋子看到自己的心愛之物一樣,目光死死盯在那顆血紅色的珠子上,然後一把抓了過去,猙獰笑道:「能讓自己變強的東西,再多也不嫌多。我的快艇呢?」
唐修朝衛何點了點頭:「給他一艘快艇。」
衛何看了元昊一眼,似乎在猶豫,但還是聽話地走出石門。
元昊拖著如小嬌一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唐修在後面,帶著保鏢,遠遠地跟著。
石門之外是茂盛的樹叢,溫度也瞬間回升到了平常的溫度。如小嬌感覺身體恢復了一點活動能力,但是在崎嶇的山路上,被拖著走還是十分痛苦的,她努力地回頭,看著唐修蒼白的面孔,想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引起的,頓時心如刀割。
唐家的快艇就在海岸邊,元昊拖著如小嬌上了快艇,等調整好方向,往海中行進了一段距離,然後猛地將如小嬌推下了海里。
「唐修,你害我失去了二十年的自由,失去了老婆,我也要讓你嘗一嘗,失去愛人的滋味。」他猙獰地大笑著,開動快艇,飛快逃走了。
而唐修此時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因為就在如小嬌身體下墜的那一刻,他已經隨之躍入海中,朝她遊了過去。
如小嬌身體還處於半麻痹狀態,猛地被扔下水中,手腳僵硬地不聽使喚,海水就像一頭巨獸,朝她撲了過來。她幾乎能感覺到周身氣流的變化,死亡的氣息在逼近,她在海水下睜著眼睛,看著臉色蒼白的唐修奮力朝她遊了過來。
「快走啊。」她想大聲喊,可是一張嘴海水就猛地灌進了嗓子里,她想喊,「唐修,你自己身上有傷,快走,我不要你救。」但是她喊不出來。
唐修奮力朝她遊了過來,短髮在海水中舞動,光潔的額頭上因為過於痛苦而布滿了青筋,赤紅的眸子沾滿了水,紅光瀲灧,分外艷麗。如小嬌看著他,帶著幾分心疼地看著他,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他明明可以讓別人跳下來救她的,但是他沒有,她有危險,他第一反應就是往前沖,完全是條件反射一般。
唐修離她越來越近,可是仍舊是來不及的……
她的身體一直往下墜。
死亡在靠近,她卻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因為有個人正迎著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死亡威脅,堅定不移地朝她游過來。
這一刻,她彷彿感覺到他內心強大的力量,感覺到他敢於跟死神搶奪她的決心,她突然安心了。唉,這輩子就待在這個人身邊吧,除了這個人身邊,這世上再沒有能讓她安心的地方,在他身邊,即便死了,也是值得的。
美人懷中死,做鬼也風流,更何況這個美人還那樣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意識逐漸模糊了,她揚起嘴角,用了最後一絲力氣對他微笑,然後閉上眼睛滑向深不見底的海底。
唐修,我已經感受到你的心意了,我死而無憾,別來救我了,離開吧,好好活著。省得我到閻王殿時,因為背著一樁人命案,會要上刀山、下油鍋,受盡煎熬。你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寵愛,也是最後的寵愛。
求你,滿足我。
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