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未婚夫才沒有狼耳
一大清早的,如小嬌剛上工就碰到了騙子。
H市影視城是近幾年國內剛發展起來的影視城,大有直追橫店的趨勢。這裡向來是個妖孽橫行的地方,清朝的宮女能跟漢朝的皇子一起玩自拍,八路跟小日本一起鬥地主,和尚和尼姑打打鬧鬧。
如小嬌穿著一身襤褸的乞丐裝扮排隊領了盒飯,順帶跟身旁的同行耍貧嘴:「小肖,今天混得不錯,演上太監了,你這天生的太監氣質,絕對是本色出演。」
「去你的。」小肖領了盒飯,白她一眼,「祝你演一輩子乞丐。」
如小嬌也不生氣,哼著小曲蹲到牆腳吃飯去了。
今天的盒飯還不錯,除了白米飯之外還有一葷一素,外加一個大雞腿。好久沒開過葷的如小嬌笑眯眯的,吃得那叫一個日月無光。
雞腿當然是留到最後享用的。吃完了其他的菜,她拿起雞腿,剛準備張嘴咬,就聽身旁傳來一聲巨大的「咕嚕」聲,貌似是大力吞咽口水的聲音。
如小嬌回頭,就見自己蹲的牆腳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大和尚,看起來挺落魄的,身上的僧袍又臟又舊。
「大師,你是哪個劇組的?」如小嬌自來熟地搭話。
那大和尚蹭過來,眼睛盯著如小嬌手裡的雞腿,咂吧咂吧嘴:「貧僧從少林寺來,三天沒吃東西,想跟女施主化緣。」
「哦。」如小嬌點點頭,「三天沒吃飯挺可憐的。」
大和尚趁熱打鐵,問:「今天伙食不錯,雞腿好吃嗎?」
「我吃完了告訴你哦。」如小嬌迅速地將雞腿啃完,然後打了個飽嗝,無比陶醉且真誠地跟大和尚說,「汁多肉嫩,非常好吃。」
大和尚「噌」的一聲站起來,憤恨地瞪著如小嬌:「你這小姑娘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貧僧看你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本還想指點你一二,你竟然這麼沒有善心。」
「大師,你背台詞呢?」如小嬌站起來,將空飯盒丟進垃圾桶里,「我混影視城好幾年了,來我這裡招搖撞騙,你還嫩了點。」
說著,丟下大和尚,拍著肚子上工去了。
如小嬌是臨時演員,由於有一些武術底子,所以也會做武替。幾天前,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她被一個劇組的導演看上,簽了合同,跟組做一個著名女演員的專職武替。為此她偷著樂了好幾天,有事沒事就叉腰大笑,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吼一嗓子:「姐的春天到了,姐要紅了!」
她甚至預計好了,等她紅了之後買哪裡的豪宅,請幾個助理,××哥給她擦鞋,××姐給她按摩。
這部戲是武俠劇,女主角是個叫春桐的俠女。今天的戲是這樣的:春桐情傷,躲進丐幫,在大街上碰到前男友帶著小三在瀟洒,於是跟小三在大街上上演一出「撕逼大戰」。
武俠嘛,撕逼大戰也一定要飛來飛去的,春桐在飛檐走壁做危險動作的時候,苦逼的如小嬌就要上去代替。總之這幕戲,露臉的是女明星,但危險動作就全是如小嬌的。
如小嬌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導演大聲喊:「替身上。」
如小嬌吊著威亞飛了起來,耳邊生風,感覺特別好,然後「啪」的一聲撞上了攝像機……
導演在吼:「替身怎麼搞的?行不行啊?不行換人!」
如小嬌懸在半空中點頭哈腰:「失誤失誤,不會有下一次了。」
導演氣急敗壞:「再有下次,立刻走人。」
「是是是。」如小嬌點頭如小雞啄米。
威亞重新吊起來,如小嬌這次鉚足了力氣,當她在三層樓高的屋頂上做躍起動作的時候,只聽頭頂上傳來細微的崩斷聲,她暗叫一聲糟糕,只覺得身體就開始急速下墜,生生地從三層樓高的屋頂上墜了下來。
「啊……」
「威亞斷了。」
……
耳邊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聲,如小嬌嚇得閉上眼睛,連尖叫都忘記了。她心裡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雜亂無章地冒了出來。
她在想:三層樓,摔不死人吧?
要是斷胳膊斷腿我一定賴著這個劇組不放。
大和尚說我有血光之災的事情原來是真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舉著雞腿對大和尚獻媚地笑,說,大師你的雞腿……
胡思亂想過後,也許是對可預知的疼痛太害怕了,一向自詡英勇的如小嬌竟然雙眼緊閉直接暈了過去。
暈就暈吧,如小嬌沒想到的是,她醒來之後,身邊的環境都改變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在醫院裡,可是當她抬起頭,四處看看的時候,卻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現在在餐廳里,沒錯,她在餐廳里,她受了傷不在醫院、卻在餐廳里,真是見鬼了。
這是一個裝飾得十分古樸雅緻的餐廳,而她本人則被換上乾淨的真絲小洋裝,腰上系著碩大的紅色蝴蝶結,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個細瓷大餐盤中,餐盤周圍點綴著樹葉和花朵,而餐盤則被放置在一個長餐桌上。
「等待了三百年的食物,不知道吃起來的味道怎麼樣。」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餐桌前的椅子被拉開,一個穿著緋紅色唐裝的男人坐下,姿態優雅地擺弄著面前的刀叉。有僕人走過來,給他面前的酒杯里倒上紅酒,如小嬌直到這個時候才看清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顯得十分年輕的臉,有著意想不到的美貌,混血兒一樣精緻的五官,眸子泛著微微的紅色,烏黑的頭髮略微有些長,總體看起來很養眼,被這樣的美男吃掉也不虧吧?如果可以忽略掉對方頭上豎起的一對毛茸茸的狼耳朵的話。
喲,狼耳的美男哦!畫風還挺萌的,只不過放在現實中就有點難以接受。
如小嬌在心裡罵了一句娘,就見那長著一對狼耳的美男,舉起刀朝她靠近。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一聲:「我一個星期沒洗澡了,身體很臭的。」
那美男先是一愣,隨即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沒事,我口味重,多放點芥末就不臭了。」
還是個重口味的妖怪。
你這麼重口味,對得起自己那張漂亮的臉嗎?如小嬌都快哭了。
「我……其實我有病,吃了我之後你會被傳染的。」
「真巧,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百毒不侵。」狼耳美男用手裡的叉子敲了敲盤子邊,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你還有什麼毛病,就一併交代了吧。」
如小嬌淚流滿面:「第一次見面就吃了人家不太好吧?」
「你的意思是,我要先跟食物培養培養感情再吃?我不是貓,沒這習慣。」狼耳美男晃了晃頭頂上的白色狼耳,以證明自己的屬性,從如小嬌的角度看是看不到他背後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順便搖了搖尾巴。
「那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吃我?」如小嬌抹了把眼淚。
狼耳美男很苦惱地托腮看她:「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心甘情願地讓我吃掉,沒這麼多廢話?」
「大俠,我不好吃啊,皮糙肉厚還乾巴巴的。」
「那要吃吃看才知道。不然這樣,我試吃幾口,不好吃就……」
「就把我放了?」
「就掛起來做成腌肉。」狼耳美男挑了挑眉毛,敲了敲盤子邊緣,「浪費糧食是可恥的。你看,我還拖家帶口的。」說著他從桌子下抱上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生得白白嫩嫩,加上個子很矮,又穿著質地上好的絲質睡袍,看起來就像個包裝精良的糯米糰子,只不過一雙眼睛明顯比同齡人要亮,瞳仁是透亮的琥珀色,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加上頭頂上一對毛茸茸的狼耳,怎麼看都是難得一見的小萌物。
如小嬌與這小萌物四目相對,小萌物看她兩眼后竟然嫌棄地撇過頭去,開口說話了:「爹地,這種東西能吃嗎?好醜。」
「現在狼人覓食困難,就別挑食了,將就一點,乖!」
「那好吧。」
……
狼……狼人……
蒼天啊,還是個外國貨。
早知這樣,還不如直接摔死。
大師啊,如果我說,從今往後我盒飯里的雞腿都歸你,你看……我還能不能補救一下?
如小嬌在絕望中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這真是一個漫長的夢境。
長到如小嬌以為自己度過了一個輪迴,這個輪迴里沒有罵人的導演,沒有演不完的死屍,沒有臉上洗都洗不掉的顏料。這個輪迴里,她是主角,有台詞,攝像機拍得到她的正面,她在聚光燈下受盡追捧,在美男叢中恣意妄為,就連鬥地主,每次都能大殺四方。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小時候的她是在武館里長大的,武館里都是半大的毛頭小子,大家幾乎沒什麼性別概念。她和她的師兄弟們一樣,留著寸頭,穿著印有武館名字的統一運動服,上山抓鳥、下河摸魚,或者是跟在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身後,提著水桶去河邊打水。
「大師兄,等等我。」她喘著粗氣喊。
少年回頭,剃的是一樣的寸頭,穿的是一樣的運動服,的確是眉目如畫,清瘦的身姿猶如山中松柏,透著一股桀驁的帥氣。
大師兄提著兩桶水,轉身拍了拍她的頭,寵溺地笑:「在這裡等著,師兄一會兒回來接你。」
果然,片刻過後,大師兄空著手跑了回來。他一邊提起她的水桶,一邊俯身將她抱起,慢慢往回走。
她雙腿盤在他腰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像無尾熊一樣吊著,小嘴巴還不停在聒噪:
「大師兄,你皮膚真白,怎麼曬都曬不黑,真神奇……大師兄,二師兄總是偷看你練功,他是不是喜歡你?你抽空回應人家一下啦……大師兄大師兄,你來摸摸看,我是不是長胸肌了?」
那條搖搖晃晃的弔橋,不知道他們走過了多少次,上面的每一粒灰塵與每一個蜘蛛網,都見證了她對他,那絲絲縷縷的愛慕和痴心妄想。
……
大師兄喜歡帶她去山中打獵,時常為了蹲守一隻兔子,蹲到腿發麻。但是,蹲得再久他也依然不動立如松,她想起身又不敢,只能搖搖晃晃地嘟囔:「大師兄,我蹲不住了。大師兄,再這麼蹲下去,我腿都要廢了。」
大師兄,我喜歡你。
當然最後一句話,她沒敢說出口,用的是腦電波。可惜大師兄從來都接收不到她的腦電波,他整顆心都放在面前的兔子身上。
接下來大
彈弓出手,兔子應聲倒地,大師兄上前拎起兔耳,對她高聲喊:「晚上可以加菜了。」
她滿腔愛慕無處宣洩,化成聖母光環閃耀四方,她忍不住可憐起了兔子:「大師兄,你真是沒有愛心,殺生是不對的。」
大師兄一挑眉:「晚上我做紅燒兔肉,有種別吃。」
想起大師兄的手藝,想起那香入骨髓的味道,她立刻換上一張嚴肅面孔,認真且誠懇地對大師兄說:「早死早超生。大師兄,我們快點回去,早點讓兔子得到解脫吧。」
……
她難得思春,坐在弔橋上唱著跑調的歌:「連就連,你我相依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大師兄坐在她身邊,拍她的頭:「落緣,亂唱什麼?你才十幾歲,怎麼就想到奈何橋了?」
落緣是師傅按照武館的輩分給她起的名字,大師兄在武館的名字叫施緣。
她回頭看著大師兄清俊的面容,認真說:「那大師兄你快點長大吧,二師兄對你虎視眈眈,我得先下手為強。」
……
這一切的記憶都止於一場大火,大師兄將她背出來放在弔橋上,轉身又去救其他的師兄弟,她被煙嗆得迷迷糊糊,只看到那抹頎長的身影衝進了火場,而她滿眼都是那艷紅的火和刺眼的白。
然後世界上就再沒有了記憶中的武館,她也再沒見過大師兄。
夢境隨著大師兄挺拔如松的身影漸漸遠去,如小嬌在漫長無邊的黑暗中睜開眼睛,喃喃地叫了一聲:「大師兄。」
哪裡有什麼大師兄,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間很大,陳設卻很少,除了她躺著的古樸歐式大床之外,就只有跟床配套的床頭櫃和沙發,再沒其他傢具,顯得有些空曠。
她坐起身來,愣了幾秒鐘,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套真絲小洋裝,猛地回憶起自己的處境。
她被一個狼人抓回狼窩當儲備糧了啊,哪裡還有時間思春想大師兄?
不過,好在那狼對待儲備糧還算夠意思,沒真的把她掛起來晾乾,晒成肉乾。
不管怎麼樣,沒死就好。
如小嬌鬆了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可能是因為睡得有點久,導致她全身有些僵硬,動作有點不利索。她下床的時候,腳纏到了床單,整個人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摔了出去,並在冰涼的地板上向前滑行了幾步,正好停在門口。
「嘎吱。」
門開了,她眼前出現了一雙穿著棉布拖鞋的腳,而頭頂上傳來了那狼的聲音:「一起床就行這麼大的禮,我怎麼受得起?」
如小嬌摔得兩眼昏花,她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一抬頭就看見那狼穿一身紅色絲質睡衣,懷中還抱著小狼,他正似笑非笑盯著她看:「這麼急著拜堂?人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豪放了?」
她爬起來,連連後退兩步,眼裡還有驚恐,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你、你、你別過來,否則我叫了啊。」
那狼依舊心情很好。他放下小狼,一步一步地逼近如小嬌,臉上的笑容美麗得堪稱妖孽:「你叫也沒有用,這方圓幾里都被我買下了,這是我的私人領地,外人是不能進來的。」
方圓幾里……不會吧?如小嬌心頭一顫,心想:叫沒有用,那就只有打了。
心動不如行動,好歹她也練過十幾年的武功,如小嬌握拳猛地朝他下巴揮去……
她以為那狼長了一張美人臉,武力值一定不高,哪知道她失算了,那狼不但長得好看,武力值也十分逆天,幾個回合下來,她絲毫沒佔到便宜,反倒被對方牽制住雙手,自己被他死死地壓在床上。
「好男不跟女斗……」如小嬌被壓在下面,口不擇言。
那狼嘴角一勾,笑得魅惑眾生:「說得好像是我先動手的一樣。」
「那你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跟我動真格的,你該讓著我。」如小嬌大言不慚。
「我要是動真格的,你早就廢了,還有力氣說話?」那狼嗤笑,「我只會讓著我的女人。怎樣?你是想做我的女人,還是想做我的晚餐?」
如小嬌默默流淚,她既不想做他的女人,也不想做他的晚餐,可她不敢說。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小萌狼約莫是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拽了拽那狼的衣角,包子臉鼓鼓的,明明是軟萌的模樣,卻偏偏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說:
「爹地,你有完沒完?別再嚇她了,人類是不能嚇的,你看她都嚇傻了,你是想娶個傻子回來給我當后媽嗎?」
那狼這才放開如小嬌,卻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他俯身揉亂了小狼的頭髮:「律,你真掃興,我還沒玩夠呢。你看她這副樣子是不是很好玩?」
「你們大人真幼稚。」小萌狼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高冷模樣,他邁著小短腿坐到沙發上玩平板電腦去了。
如小嬌揉著酸疼的胳膊從床上爬起來,默默在心裡盤算如果偷襲那隻大狼的話,自己有幾成勝算,算了一會兒……呵呵,果然連一成都沒有。
等等,那小狼說「娶個傻子回來給我當后媽」是什麼意思?
莫非那狼不是要吃她,是要娶她給小狼當后媽?
那狼看如小嬌傻掉的樣子,忍不住走過來,勾起嘴角,魅惑一笑:「律說得沒錯,人類真是不能嚇,一嚇就傻了。放心,說吃掉你是逗你玩的,我怎麼可能吃掉你呢?吃掉你我就成鰥夫了。為了等你出現,我可是足足守了三百年的寡,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什麼鰥夫、守寡?什麼三百年?
如小嬌自認智商不高,但頭腦還算是靈活。可是眼下這狼明明說的是漢語,標準的普通話,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你什麼意思?」她追問。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你其實是我的女人。」那狼挑眉。
小萌狼也擺著一張冷冷的小包子臉,奶聲奶氣地插嘴道:「沒錯,你是我爹地的女人。」
如小嬌張著嘴,徹底蒙了。
那狼轉了個身,在沙發上坐下,兩條大長腿交疊著,修長的身姿、白嫩的皮膚、精緻的五官在紅色絲質睡衣的映襯下,顯得十分賞心悅目。他一隻手摟著小萌狼,另一隻手替小萌狼打遊戲沖關,並且耐心地給如小嬌說明了下,她成為他女人的經過。
總體來說,那是世代交好的兩家人想要延續友誼的善意舉動,那就是給他們指腹為婚,時間是三百年前,當時那狼兩百歲,在狼界還算是個萌萌的未成年,而女主角如小嬌,還是個細胞組織,或者說根本就還不存在。
如小嬌的祖宗叫作元悅達,跟那狼的父親唐家老爺——唐沐,關係十分要好。兩人一起賞月喝酒,酒喝到酣處,元悅達指著自己妻子隆起的肚子對唐沐說:「內人如果生的是女兒,就嫁給唐修如何?」
唐沐聽后求之不得,兩人擊掌為誓。
數月之後,孩子生了,是個男孩。期盼自己小媳婦的唐修看著襁褓中的嬰兒小丁丁,心中抑鬱。
元悅達吐了一口氣:「沒事,下一胎一定是女兒,元唐兩家的婚約還有效。」併當場寫了婚書,大意是:
元氏未出生的女兒許配於唐沐老爺之子唐修,恩愛白頭,生老病死不離不棄,云云……
元悅達和唐家老爺都在上面署了名,元家老爺這份深情厚誼,唐老爺無以為報,就將元氏女的名字寫入族譜,長子唐修那一欄的配偶欄內。
兩年之後,元夫人又生了一胎,唐修扒開小嬰兒的腿,又看到一個小丁丁,氣得轉頭就跑了。
唐老爺安慰他:「修兒,沒關係的,我們壽命長,總能等到元家生出女兒來。」
於是一等就是三百年。
唐修抬頭:「中途你家家道中落,失去蹤跡。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你,正看到你從屋頂上掉下來,要不是我接住你,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這個故事對如小嬌的衝擊有點大,如小嬌滿腦子都是幼兒期的唐修面對小丁丁的場景,她覺得這種經歷之下,他還是個直男,真是個奇迹。
她悶悶地思考了一會兒,先不評價祖先的不靠譜,最主要的是,現在哪還有人會因為指腹為婚這種行為而真去結婚的?
「我們似乎還不太熟。」她找借口。
「不熟?」那狼將平板電腦還給小萌狼,起身來到如小嬌跟前,「嗯?」
如小嬌點頭如搗蒜,當然不熟,他們才第二次見面。
下一秒那狼的臉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唇就貼了上來,在她完全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靈巧的舌頭已經撬開她的牙關,與她的舌糾纏纏綿……
如同觸電一般的酥麻感覺讓如小嬌全身顫抖,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將他推開,捂著自己的嘴巴,對他怒目而視:「你幹什麼?」
他拍了拍她的臉,揚起嘴角笑道:「親過了算不算熟了?熟了的話,就先辦正事吧。」
「什麼正事?」如小嬌捂著嘴巴,支支吾吾。
「去民政局領證。」
「領證?」
「結婚證。」那狼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很開心,一張精緻的面孔像被點亮了一般,美得驚人:「三百年前的婚書在現代沒有法律效力,我們要去補辦一張結婚證,才能算合法夫妻。」
「我怎麼可能跟你去領證?我甚至都不了解你。」如小嬌連忙推他。
「了解?哦,你真難伺候,那我做個自我介紹吧。」那狼挺直腰板,真開始做起自我介紹來:「在下唐修,狼人,上個月剛過完五百歲生日,狼人的壽命很長,所以五百歲還算年輕。如你所見,我相貌端正,除了心臟不太好,身體其他部位都很健康,功能也十分完好,有空你可以試用一下……嗯,無不良嗜好,有個兒子,叫作唐律,就是這個小朋友,軟萌可愛,冬天抱著還能暖手,算是買一送一,超值大放送。怎樣?對我的狀況還算滿意嗎?」
「可我還是不能相信……」如小嬌為難地扶額。
唐修搖頭輕笑:「我的小娘子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呢。好吧,就讓你見見棺材。」說著朝門外打了個響指。
棺材?如小嬌愣了一下,心想,棺材大概是種比喻吧,誰會真的在家裡準備棺材?
可是,如小嬌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狼人的世界果然不能用人類的思維方式來判斷,因為接下來,她真的見到了棺材,她的棺材和唐修的棺材並列在一起,放在金碧輝煌的地下室內。
棺材上面還寫了名字:元氏女,小嬌。另一個寫:唐氏宗子,修。
「用的是金絲楠木,怎麼樣?還滿意嗎?或者你更喜歡沉香木?」唐修指了指面前的兩口棺材,「狼人族規規定族人在列入族譜之時,就要備下棺材。我們兩個以夫妻之名,寫入唐家族譜時,你還只是一些無序的細胞組織。我沒法徵求你的意見,只好按照自己的喜好,用了金絲楠木。你要是有別的意見,現在可以提,畢竟要在裡面睡很久,必須要百分百合你的心意才行。」
想法?對自己棺材的想法嗎?
如小嬌嘴角抽了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還是不敢相信……」
「見了棺材也不肯落淚?真是個頑固的小新娘。」那狼搖搖頭,一臉的無奈,然後叫來管家,讓他去拿族譜,「看了族譜,你總該相信了吧?」
沒過多長時間,門推開,一個面癱臉的穿西裝的男管家走了進來,他姿態恭敬地將手裡捧著的一個錦盒遞到唐修面前。
真的有家譜,還有當年元家老爺寫的婚書,看上去這兩件東西都有些歷史了,但保存得還算完好,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她三百年前就已經成了唐家族譜上的唐家媳婦了。
如小嬌看著族譜,大腦中正刮著巨大風暴,從心到身都凌亂的。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然後乾笑著回頭看唐修:「可……可我姓如,顯然不是這個元氏女。」
那狼勾了勾唇,一副早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我查過了,你父母去世之後,你就被親戚送去了那個帶慈善性質的武館,如這個姓氏是你師傅給你改的,用的是你師娘的姓氏,你其實是姓元。怎麼?還有其他問題?」
「有。」如小嬌都快哭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其實你一直在耍著我玩兒?」
「當然不能。」那狼笑得誠懇,「我是個誠實善良的狼。」
如小嬌無奈了,和唐修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靜默了一會兒后,她將心一橫,決定自欺欺人地抵賴到底:「不要再耍我了,我是不會相信的。」既然之前要吃她,是逗她玩的,那麼現在也一定是在逗她玩吧?也許狼耳朵都是假的。
她想著,手已經開始行動,伸手去揪唐修頭上的耳朵,結果手中感覺溫溫熱熱的,而且也根本揪不動那雙耳朵。
竟然是真的。
如小嬌蔫了。她絞著手指頭,悶悶地糾結著。
不帶這麼玩的,她才不想跟一頭狼結婚。
「那……那我能不能悔婚?」如小嬌喃喃問。
「能。」那狼笑得更開心了,他那一雙異於常人的眸子,泛出殷紅的光芒來:「不過狼人一族有個族規,入了狼人家族族譜的人類,要麼跟丈夫/老婆百年好合,要麼成為丈夫/老婆的食物。」
他說著,俯身在她脖頸處輕輕嗅了嗅,邪笑道:「如果你想成為後者,我也不介意,而且你聞起來很美味。」
如小嬌膝蓋一軟,當即跪了。
「算、算、算了,當我沒問。」
唐修將她扶起來,邪邪一笑:「看來,你已經想通了,我們現在就去領證。衛何,備車。」說完拖著她就往外走。
如小嬌回過神來,立刻哭天抹淚地賴在地上,儼然一塊大抹布在地上拖動。唐修拖著她走,倒一點都不費力,轉眼間就到了樓梯口,如小嬌只好轉換戰術,她一把抱住了樓梯扶手,死都不肯再走一步。
「你……你就算將我強行帶去,我也不會簽字的。」如小嬌視死如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著實在不堪入目,「現在是法制社會,古代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經行不通了,你要是強迫我,我一定會報警的。況且一切都是你自說自話,根本就沒證據證明我就是那個元氏女。」
「還真是夠頑固的。」唐修也不走了,乾脆坐在樓梯上,低著頭看她,不惱不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邪氣。
他就這麼盯著她看了約莫一刻鐘,看得如小嬌從骨頭縫裡發涼,他才突然嘆了一口氣,攤攤手:「那好吧,今天就饒了你。我們唐家可是大戶人家,娶妻從來都是兩相情願,怎麼會用強的呢?而且我很快就會找到讓你信服的證據的,元氏女。」
說著他起身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對待唐律一樣,用帶著蠱惑的聲音,柔聲勸道:「乖,鬆手吧,我抱你回房休息。」
如小嬌疑惑地看著他,慢慢鬆開抱著樓梯的手,唐修當真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朝房間裡面走。
這輩子都沒被人公主抱過的如小嬌有一瞬間的眩暈,說不享受是假的,可是隨後她看到了緊緊跟在唐修身後的衛何,總覺得被人這麼看著十分不自在。如小嬌臉孔一紅,掙扎著:「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我們狼人對待自己的女人一向很溫柔。」唐修不理會她的掙扎,徑自將她抱進房間里,又輕輕地放在床上,並體貼地蓋好被子。這才勾勾嘴角笑了一下,那一笑,既溫柔又邪氣。他說:「好好休息。還是你準備現在就觀察一下,我某個健康的身體部位?」
這狼簡直無恥。
「流氓。」如小嬌俏臉通紅,拉過被子蒙住頭,表示不想理他。
唐修卻還嫌調戲得不夠,拉下她的被子,似笑非笑:「我說的部位,是指胃,你要是餓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飯。多正常的對話,你臉紅什麼?」
明明他就是故意的,現在說得好像是她思想不健康一樣。如小嬌氣死了,再也不想理他,搶過被子繼續蒙頭睡覺。
「真的不想觀察一下我身體的健康情況?」唐修話裡帶笑。
如小嬌的聲音蒙在被子里,瓮聲瓮氣:「你的身體留給自己慢慢觀察吧,我要睡覺。」突然覺得這句話好像有哪裡不對。
唐修笑:「你真色情。」
明明是他先這麼說的。
如小嬌滿臉通紅,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這個時候,唐修又拽下她蒙住頭的被子,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上點了點:「我還送了你一樣禮物。不過,不會告訴你是什麼,要你自己慢慢去發現。」
說完,他這才滿意地起身,步伐優雅地出去了。
如小嬌窩在被子里愣神,鼻尖上還殘留著他指肚滑過時的溫熱和細膩觸感,輕輕柔柔的,如同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她的心尖上,她竟然有些抑制不住地怦然心跳。
窩了這麼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般地猛坐起來,狠狠罵自己:「如小嬌,發什麼花痴,你難道忘了大師兄了嗎?你的身和心都是大師兄的,這輩子都是。」
可是,大師兄在哪呢?她連他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喪氣,賭氣般地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著頭,強迫自己睡覺。
一覺睡醒,天都黑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如小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走進浴室,準備好好洗個澡,再出去找那狼要吃的。
進了浴室脫了睡袍,然後她就發現了那狼口中的禮物,如果這也算禮物的話。
她乳溝的位置上有一個字:「修」,看起來像是文上去的。她不死心地用手搓了搓,又用了幾遍沐浴露還是沒搓掉,不得不沮喪地承認,那字確實是文上去的。
蒼天啊,那狼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殺人是犯法的,那麼殺狼算不算犯法?
如小嬌憤憤不平地拿著蓮蓬頭,對著胸前的「修」字猛衝,心裡開始回憶自己曾經收過的小廣告中,貌似有不少「激光去文身」這類的業務。嗯,這一次,小廣告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她的身體是大師兄的,怎麼可以文著別的男人的名字?而且還是在這麼曖昧的地方。
氣呼呼地沖完了澡,如小嬌套上睡袍,趿著拖鞋,打開房門。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間,心裡又好奇又緊張,這畢竟是個狼窩,她怕自己看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過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這裡看起來就是一棟古樸的別墅,不算地下室的話,地面上共三層,她住的房間在二樓,其他房間的門都關著,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透過窗戶看出去,外面似乎很大,有花園,後面還有游泳池,有幾棟一樣風格的房子,還有一兩棟比她現在待的地方要矮一些,大概是給僕人住的。
如小嬌四處轉了轉,發現書房的門是開著的。她十分好奇,就趴在門口看了幾眼。
唐修換了衣服,他穿著全黑的襯衣西褲,灰色的長款風衣,黑色禮帽遮著狼耳,手裡玩著撲克牌,兩條大長腿交疊著靠坐在真皮沙發上,唐律坐在一旁的高腳凳上正在玩平板電腦,衛何站在沙發旁,而地上跪著兩個人,身體抖如篩糠,似乎是很害怕唐修的樣子。
如小嬌趴在門口聽了個大概,地上跪著的兩個男人監守自盜,利用職務之便黑了唐家一筆不小的款項,被唐修察覺,現在正在等他處置。
「哪只手動的錢就廢掉哪只。」唐修輕飄飄丟出來一句話,似笑非笑的,「你們自己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那兩個男人癱軟在地上。
在門外偷聽的如小嬌只覺得一股冷風吹過脊背,全身都涼颼颼的。
偷了錢就要把手廢掉,會不會太狠了點?她小時候還偷過武館的慈善款呢,不過,大師兄知道了就偷偷替她還了,她只是被罰跪了一晚上,大師兄也陪著她一起跪。
這麼一對比,還是大師兄好,這狼太狠毒。
她憋著一口氣,躡手躡腳地離開書房,衝下樓,躲在沒人的地方自顧自嘀咕道:「這個唐修真不是人。」
「我本來就不是人。」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衣冠楚楚的唐修抱著唐律走下樓來,朝她揚起嘴角笑了笑,「我是狼。吃人的狼,早晚有一天也會把你吃掉,吃到連骨頭渣都不剩。」
聽起來挺恐怖的,但是他那曖昧的表情,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到底是哪種吃呢?!
如小嬌隱約有種被調戲的憤怒感。她鼓著腮幫子,憤憤地瞪著他。
唐修將唐律交給身後的衛何,自己則湊到如小嬌耳邊,邪氣地吹氣:「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忍不住現在就吃掉你。」
純男性的氣息,帶著滿滿誘惑的荷爾蒙吹拂著她的耳側,她全身戰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只好慌忙低下頭,再不敢瞪他。
心跳個什麼勁兒,太沒出息了你,如小嬌恨恨地罵自己。
唐修滿意了,又問:「出來散步怎麼不叫我?我好給你當嚮導,免得你走錯了地方,傷到自己就不好了。」
「我餓了,在找餐廳。」她撇撇嘴,腦海里還殘留著他處置那兩個男人時的影像,唐修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麼看都透著一股殘忍的冷酷,這狼果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溫和無害。
「餓了?對哦,你已經睡了一天,早就該餓了,是我的疏忽。」唐修拍了拍額頭,吩咐衛何,「衛何,備餐。」說著他很自然地攬著如小嬌的腰,朝餐廳里走。
餐廳在一樓,布置得很古樸,低調中透著奢華,品味倒是不俗,但是如小嬌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第一次跟唐修見面就是在這裡。不過那個時候,她在盤子里等著被人吃,現在她在桌旁吃別人,啊呸,吃食物。這種落差,總讓她有種時過境遷、今非昔比的錯覺。
餐點很快就上來了,熬得香濃的粥,加上各式小菜,滿滿擺了一桌子。唐修給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體貼地提醒:「小心燙。」
如小嬌餓了一天,早在粥上桌之前就已經開始流口水了,現在更是忍不住,拿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嘴巴里送,隨即就被滾燙的粥燙得直冒眼淚,立刻又吐了出來。
「跟你說了小心燙,怎麼還是這麼心急?」唐修皺著眉頭,湊過頭來要看她的嘴。
如小嬌兩眼泛淚,捂著嘴巴不讓他看。他挑了挑眉,邪笑著看她,然後俯身在她手背上輕啄了一下,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收回被親的手,只覺得手背上都是火辣辣的,連帶著臉都紅了。
她這一收手被唐修抓到了可乘之機。唐修單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
「舌頭都燙紅了,不過沒出水泡,應該沒什麼問題。」唐修邪氣一笑,然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唐修來了個法式長吻,他那靈巧的舌頭長驅直入,在她燙紅的舌尖上打著轉,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那種溫柔濕滑,又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如小嬌有些發暈。
她又被這狼偷襲了,似乎感覺還挺好。不過,食者色也,大師兄,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唐修看著如小嬌發獃的表情,心想,這小妮子怎麼這麼好玩,親一下就被嚇呆成這樣,要是他做點別的,她會不會當場暈倒?
人類真是矯情,狼人男女互相餵食都是常事。
某狼這麼想著,伸手拍拍她的面頰,笑得越發溫柔:「發什麼呆?不疼了就乖乖吃飯。不是說餓了嗎?」說著換了一個碗,給她重新裝了一碗粥,並且細心地將粥吹涼。
回過神來的如小嬌深吸了一口氣,她握了握拳頭,在心裡警告自己:如小嬌,你就當是被狗咬了,不要在意,千萬不能對這種沒節操的狼有任何感覺。你從心到身,都是大師兄的。
在心裡建設完,她就低頭大口大口地喝著粥,對某狼不理不睬。
唐修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粥,他回頭看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如小嬌,忍不住笑起來:「我很少見到像你胃口這麼好的女人。」
如小嬌忙著吃東西,含混不清地回答:「那是她們沒挨過餓。」
「你挨過餓?」唐修很好奇,放下碗,托著腮專註地看著她,一雙泛紅的瞳仁晶瑩透亮,眼角微微上揚,看起來有些邪氣。
「我是孤兒,哪個孤兒沒挨過餓?」如小嬌迅速地吃掉一碗粥,又給自己裝第二碗。
「元悅達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一定很心疼,畢竟你們元家在三百年前也算是名門望族。」唐修搖搖頭,一臉憐惜,伸手摸摸她的頭,「放心,以後我會疼你的,將本該屬於你的東西加倍補償給你。」
如小嬌快速結束晚餐。她放下粥碗,拍開唐修的手:「不用了,我自己過得挺好的。我只關心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跟組,突然失蹤會被解除合同的。」
「那種危險的工作你還要去做?那麼拚命卻連個臉都不能露。」唐修挑了挑眉毛,表情戚戚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絲心疼的含義在裡面,「這裡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就算你現在不想領結婚證,我也不會逼你,我會給時間讓你慢慢想通的。」
「有工作就已經不錯了。」如小嬌嗤之以鼻,「你到底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既然你這麼想回去,好吧,就滿足你。我們狼人對自己的女人可是很溫柔的。」唐修拿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揚了揚嘴角,慢慢吩咐道:「衛何,備車。」
回家的路上,如小嬌還是一副被雷劈過的傻樣,她怎麼也沒法相信,唐修竟然這麼容易就把她放回來了。為此她還使勁掐了自己幾下,疼得眼淚都下來了,這才確定這不是做夢,是真的。
唐修在一旁頻頻側目,看著如小嬌豐富的面部表情,一會兒呆一會兒傻,一會兒掐自己,一會兒又捂嘴偷笑,當真是一出好看的無聲劇,有意思得很。他看著她,對自己父親給他定的這門婚事,是越來越滿意。
這小妮子是個寶,讓他怎麼捨得丟呢?
到了出租屋樓下,衛何給如小嬌打開車門,唐修在車裡對她揮手道別:「再見。等我找到證據,會來找你的,元氏女。」
「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這麼一天。」如小嬌跳下車,她瞄準了他放在車門上的手后使勁兒關上車門,不過唐修收回去的速度快,沒夾到,真可惜。
她遺憾地搖搖頭,轉身上樓去了。
唐律穿著整齊合體的小西裝坐在兒童座椅上玩著平板電腦,小包子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爹地,你就這樣把后媽給放了?」
「她會回來找我的。」唐修笑。
唐律冷哼一聲:「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
唐修寵溺地摸摸他的頭,在寬大的後座上側躺下來,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紅色的絲質長袍勾勒著他完美的身形。他手指彎起來,輕輕敲著身下的真皮座椅,聲音慵懶,略帶沙啞:「衛何,《E小調弦樂小夜曲》。」
面癱臉衛何略一頷首,打開車載音響,悠揚的旋律在車內回蕩飄揚,唐修閉著眼睛,似乎在聽,又似乎睡著了。
與此同時,樓上的如小嬌正抱著房東大嬸的大腿哭號:「大嬸,再寬限我一個月吧,只要一發工錢,我立刻交房租。」
胖胖的包租婆大嬸,毫不留情的一腳把她踹開,將如小嬌連同行李一起丟出門外:「這話你三個月前就已經說過了。滾滾滾,大明星,我這裡伺候不了你。」
唐修連一首小夜曲都還沒聽完,就看見如小嬌提著行李灰溜溜地下來了。
唐修打開車門,沖她招招手:「行李都帶下來了?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嫁給我?」
如小嬌不理他,挺了挺胸,昂首闊步地從他面前經過。
被無視的某人,摸摸鼻子,表情略尷尬。
唐律也來了興趣,放下平板電腦,擠過來看,然後回頭看著唐修:「爹地,你對其他女人的招式,好像對她沒用哦。」
唐修也是一臉的困惑。他調查過這小妮子的人際關係,她沒什麼要好的朋友,元家衰敗之後,人丁凋零,她自然也沒有親戚,所以他才給了房東大嬸錢,要她將如小嬌趕出去,這樣無家可歸的如小嬌理所當然就應該跟他回去才對。
果然這小妮子不會這麼容易妥協的,真是太有意思啦。
「是哦,那要想想別的辦法了。」唐修摸摸他的頭,笑眯眯的,「我是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的,不然的話就要做一輩子鰥夫了。」
「哼,你明明過得比誰都精彩。」唐律坐回兒童座椅。
「再精彩,家裡也要有個正經的妻子。」唐修看著窗外,「你也知道,我們唐家有多傳統。」
「沒人比她更適合當唐家的當家主母,畢竟是爺爺選的人,家裡人也不好說什麼。」唐律重新拿起平板電腦切水果,「可是,爹地,你別忘記了答應過我什麼。」
「放心吧,爹地記得的。」唐修聲音溫柔:「爹地的小寶貝只有律一個,不會有其他人了。」
「那就好。」唐律奶聲奶氣的聲音,伴隨著平板電腦里傳出的刀鋒切開水果的聲音清晰可聞:「我可不是一個會對弟弟妹妹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