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次交鋒(4)
特警隊里有著各種人才,而這個名叫柳松的小夥子就是開門溜鎖的高手。片刻后,隨著「咔」的一聲輕響,小夥子舉起左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韓灝等人握槍在手,蓄勢待發。柳松得到熊原的手語回應之後,兩手輕輕一推,屋門無聲地打開了。其他人立刻迅捷異常地閃入了屋內。
這是一套一居室的老房子。客廳狹小陰暗,空蕩蕩地不見一人。卧室內則隱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韓灝搶先跨了兩步,直衝入卧室。一個人影在窗口下蠕動著,他舉起槍大喝一聲:「別動!」
熊原等人也跟了過來,可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後,他們那原本緊張的表情卻立刻轉化成了詫異的神色。
一個滿頭黃髮的年輕人斜著身體靠坐在窗下,毫無疑問,他正是眾人的緝捕目標:孫春豐。可這個讓省城警界如臨大敵的傢伙卻被捆著腿腳,雙手則用一副手銬鎖在了暖氣片上,他的眼睛蒙著黑布,嘴部則被膠帶緊緊封住,只能發出若有若無的「嗚嗚」聲。
韓灝心中一沉,知道情況有變。他把手槍收好,上前首先把孫春豐臉上的那塊黑布扯了下來。年輕人瞪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地扭動著身體。
「別動!我們是警察!」韓灝低低地喝了一聲。孫春豐的眼神由恐懼變成了期待,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急切地想說些什麼。
韓灝伸手去撕對方封纏的膠帶,另一邊,在熊原的示意下,剛才開鎖的特警隊員柳松又走了上來,拿出鐵絲準備如法炮製,打開鎖住年輕人雙手的那副銬子。
「別動!別動那副手銬!」孫春豐的嘴剛剛獲得自由,便立刻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有炸彈!有炸彈!」
眾人剛剛鬆弛的神經立刻又綳到了極致。熊原按住屬下,自己蹲過去細細觀察,果然,從手銬的鎖眼裡引出了兩根細細的電線,一直延伸到孫春豐的懷中。
熊原示意韓灝等人後撤,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拉開孫春豐胸口的衣襟,在電線的末端,一個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綁在了年輕人的腰間。
「這是炸彈!」因為極度的恐懼,孫春豐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只要有人進屋,炸彈就會啟動,十分鐘后就會爆炸!」
果然,在那個盒子上有一個電子顯示屏,上面跳躍的紅色數字分明顯示: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八分鐘了。
情勢危急!但熊原仍然保持著沉穩的氣度,他轉頭看了韓灝一眼,同時用異常冷靜的語調說道:「組織疏散。」
在這個瞬間,眼神已交流了一切,韓灝不再多說什麼,帶著他的人飛速離開了屋子。隨即,「有炸彈,快疏散住戶」之類的命令聲便在樓道內傳開了。
「你也走,幫助疏散,這裡不需要你。」熊原這是在吩咐跟隨自己而來的柳松。他此時已經集中起全部的精神研究著那枚炸彈,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不容辯駁。
特警小夥子眼睛里有些熒光在閃動,他知道隊長是在保護自己。雖然他並不情願在此刻離去,但作為一名特警,上級的命令是無法抗拒的。咬了咬嘴唇,柳松最終還是奉命向屋外衝去。而此時外面腳步紛雜,呼喊聲、拍門聲已然響成了一片。樓內的居民住戶正在諸多警員的指揮下匆忙往樓外撤去。
而在屋內,孫春豐的身體已哆嗦成一團,慌亂的眼神不斷地在炸彈的顯示屏和熊原的臉上來回遊移。
「別動。」熊原此刻居然微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平靜地說道,「我要開始拆彈了。」他的手寬厚有力,一種奇妙的力量似乎隨著這一拍注入了對方的體內,孫春豐停止了哆嗦,眼神中期盼的感覺明顯佔了上風。
熊原摸出了隨身攜帶的用刀。這種刀是專為特警部隊設計的,不僅異常鋒利,而且具有多種的附件功能。現在熊原要用它來打開炸彈的外殼——這是拆彈工作中無法跳過的第一步。
用於固定的螺絲很快被一一卸掉,外殼已然可以鬆動。熊原凝神屏氣,輕輕地把那塑料卡摘除下來。就在外殼即將脫離主體的瞬間,熊原忽然覺得手感微微一頓,似乎受到了些阻力。他心中猛地一縮,暗叫一聲:不好!
外殼和炸彈內芯之間連著暗線!
熊原連忙收住手勢,然而他的反應似乎已經慢了,在「嘀」的一聲輕響后,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忽然加速,數字時間極快地流逝,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已經逼近了終點。
孫春豐「啊」地長聲慘呼,身體徒勞地扭曲掙扎著。即便是熊原也在瞬間滲出了滿頭的冷汗,急變之下,他索性孤注一擲,手腕發力,把炸彈外殼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幾乎與此同時,顯示屏上的倒計時已經流逝到零。炸彈的內芯也隨之膨脹裂開。
熊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想中的爆炸卻沒有發生,他的耳邊反而響起了一陣輕快的樂曲。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本該悅耳的樂曲聲卻顯得詭異無比。
熊原詫異地睜開眼睛,卻見裂開的「炸彈」中,一張紙條正伴著音樂緩緩地升起。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炸彈」,只是一個帶著機關的音樂盒而已。
難道這只是一個惡作劇嗎?熊原不免有些糊塗了,同時他如釋重負般深深地吸了口氣,卻聞到一股異常的味道撲鼻而來。定睛看時,只見孫春豐的褲襠里臊濕一片,竟是被嚇得屎尿橫流了。
熊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取過了那張從「炸彈」里吐出的紙條。看清紙條上寫的內容之後,他臉上的神色重新變得嚴峻起來。然後他跑出屋子,將尚在樓道里忙碌的韓灝等人叫集在了一起。
柳松幫孫春豐打開了手銬。半晌之後,年輕人才從幾近崩潰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開始結結巴巴地講述自己這一天來的遭遇。
事情的經過倒不複雜。前天晚上(鄭郝明遇害當晚),孫春豐在網吧玩了一個通宵,清晨時分才回到租住地。因為過於疲倦,他很快便睡死了過去,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動彈不得,不僅手腳被銬綁,眼睛和嘴巴也被封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他:他被銬在了暖氣片上,同時身上被安置了一枚炸彈;炸彈的引線和手銬的鎖孔連在一起,如果有人想打開手銬,便會引爆炸彈;另外有個遙控器被安置在屋門上,當門被打開的時候,炸彈的定時裝置就會啟動,十分鐘后爆炸。
說這些話的男人很快就離開了,而孫春豐則在恐懼中苦苦等待,直到韓灝等人到來。
「我們被耍了。」韓灝臉色陰沉,「他殺害了鄭老師之後,立刻便來到了這裡,給我們設下了這個圈套。」
熊原皺著眉頭:「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刪除的照片也是他刻意留下的線索?」
「還不夠清楚嗎?他做好了這些等著我們,他知道我們一定會找到這裡。」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熊原難以理喻地搖著頭,「難道就是為了給我們傳送那張紙條?」
紙條正被韓灝捏在手裡,那上面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好幾遍,現在已經可以背下了。
標準的仿宋體字跡,似曾相識的語句——
死亡通知單
受刑人:韓少虹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月二十三日
執行人:Eumenides
韓灝的手有些發抖,他明白這張紙條預示著什麼。當然,令他顫抖的原因並不是恐懼。
是憤怒在讓他顫抖,無法抑制的憤怒!
一個兇犯在作案前,居然把被害人的名字和作案的時間用這樣的方式通知給警方,這是一種何等猖狂的侮辱和嘲弄?
此時的韓灝便像是一座危險的火山,他體內的壓力已令他隨時有可能爆發。
而此刻的某個地方,有一個人卻完全是另外的心情。這個人把玩著手中的一個感應器,上面的數字似乎記錄了某些時間。
「二十一小時五十分鐘到達現場,四分十一秒完成拆彈。」他看著感應器上的時間喃喃地念叨著,然後他的嘴角微微地挑了挑,淡淡說道,「成績還算不錯——終於有那麼點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