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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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九月,北京的天氣有些涼意了。
劉維民和小雪的日子依舊很融洽。由於網上開店逐漸入手,生意竟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她每天除了處理網上訂單,還要去一些批發商場淘貨,所以手頭上的事情非常多。每天回來還要做飯,等劉維明下班回來,她也就累得骨頭像散了架,躺在沙發里動也不想動。每到這個時候,劉維民總是小心翼翼地過來,幫她打來水燙腳,然後再輕輕地揉洗。等她徹底放鬆了身心,劉維民便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放到床上直接進入造人狀態。
那段時間,劉維民的媽媽常來她們的大房子里小住。他母親特別傳統,進門就急著追問小雪肚子里有沒有了。每次聽說沒有懷孕,婆婆就失望地走了,後來也很少過來。
因為市場普遍蕭條,劉維民所在公司的效益一落千丈,無奈公司引進風險投資,新成立的董事會調整領導班子,在這一次調整中他失業了。但劉維民是一個不肯服輸的人,沒過多久,他就和以前在一起打工的老馬相遇了。老馬這幾年一直自己包工,掙了不少錢,正好有錢沒項目。劉維民就建議他投資搞裝修,理由是如今的房價日益猛增,買房子的人非常多,都等著將來增值,這個時候搞裝修,肯定能賺錢。老馬非常贊同,於是和他合開了一家公司,劉維民主要負責包攬業務。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的公司生意時好時壞。
那段日子是非常清苦的,但此時劉維民和小雪愛得更加刻骨銘心。在丈夫心情不好的時候,小雪總是極盡溫柔地安慰和鼓舞他,在丈夫最落魄的時候,小雪的愛無疑增強了他創業的信心。
那年夏天,對小雪來說,無疑是一個災難的時節。剛開始小雪總感覺下身隱隱作痛,後來便是渾身無力,接著下身開始出血不止。當時小雪以為自己得的是很常見的小婦科病,調理一下就好。不料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去醫院做了徹底的檢查,結果各項檢測都顯示,小雪得了不孕症。
醫生對她說:「你只能好好保養,調整好心態,將來只能看奇迹了。」
小雪如遭雷擊:「怎麼可能啊!我還這麼年輕,為什麼就得了這麼個病呢?」
這個晴天霹靂也把劉維民打蒙了。
那晚,聽著小雪斷斷續續地淚語,他先是痴痴地望著小雪,一會兒眼裡就飽含了淚水,突然之間他發瘋一樣衝上去,抱住她的身體拚命地搖著,剜心的喊出來:「這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誤診了?你還這麼年輕,我們結婚才幾年,孩子都還沒有要啊……」當看著小雪如潮的淚不停地湧出來,劉維民終於悲痛地蹲下去,雙手抱頭,失聲痛哭。
劉維民看到小雪絕望的神情和憔悴的臉色,緊緊抓住她的手,流著淚安慰小雪:「不管以後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也不會嫌棄你的,你是我永遠的愛人,我會守住你一輩子的!」聽著劉維民飽含深情的話,小雪的心裡好感動,哽咽著朝他直點頭。
小雪痛恨自己當初不聽婆婆和劉維民的話及早要個孩子,如今一切悔之已晚。她整天都以淚洗面。劉維民總是極盡所能地安慰她:「我們的愛並不一定非要一個親生孩子來維持,我們過去和現在的互相體貼和關愛才是最讓我感動的,我們可以抱養一個孩子,然後好好地教育他,讓他成材,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
小雪雖然高興,但心裡依然不是滋味。
那些夜晚,小雪無時無刻不感受著劉維民那火熱的身體和溫情的話語,她受傷的心靈在他的撫慰下終於慢慢地復甦。身體上的傷痛很快好了。這期間家裡的一切事情都幾乎由劉維民來做,他從無怨言。小雪被他的溫情包圍著,以後她開始更加努力發奮地經營著她的小店。經過艱苦的打拚,劉維民和老馬合開的公司也終於將生意慢慢做穩,公司效益蒸蒸日上,這讓小雪心裡一直懸著的一塊巨石終於放下來。
隨著生意上的應酬,劉維民慢慢地開始夜不歸宿了,劉維民也從最初的不吸煙不喝酒變成了煙民和酒鬼。對於這些改變,小雪很理解:劉維民有他自己的事業和社交圈子。以前劉維民總是很節省的,後來變得出手大方。小雪和劉維民開始聚少離多,加上劉維民和老馬經常出差,他們好幾天不見面是常事,有時候小雪夜裡等到十二點,劉維民還不歸家。一天午夜,劉維民滿臉酒氣,搖搖晃晃地回來,然後就倒在沙發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為此小雪不免有些心痛,就責怪他:「以後不要這樣了,要注意身體。」但劉維民總說這是為了應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看著劉維民這樣的精神狀態,照顧愛人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小雪身上,燒開水,幫他洗臉、擦背、燙腳,然後扶他上床。
最讓小雪擔心和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那天晚上,好幾天都沒有回來的劉維民醉醺醺地進了屋,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突然夢囈一般說:「兒子,兒子,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兒子啊。」
小雪陡然驚醒,頃刻間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一齊湧上來。那晚,小雪只有在心裡默默地流淚。痛苦過後,小雪終於想到要為自己和劉維民抱養一個孩子,因為她記得當初劉維民也是這麼說的。也許只有這樣才可以拴住丈夫的心,讓他時刻都有一個完整的家的感覺。
第二天小雪強作歡顏地拉住一起床就整理好公文包要走的劉維民,把抱孩子的想法說了,想不到劉維民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對她說:「要什麼孩子啊!我們這樣不是好好的嗎?再說抱來的能和親生的一樣嗎?」望著他冷漠的神情,小雪更加猜定他的心思早已改變。於是小雪緊緊地拉住他,苦苦地哀求,最後劉維民不耐煩她的糾纏,揮著手說:「你去辦就好了,別再煩我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天後,小雪終於領養了一個女嬰。
劉維民聞訊后回來了,也沒說什麼,一會兒工夫就和小雪一起逗著她玩兒,孩子的童真讓他們臉上都有了笑容。
晚上終於做了小雪一直想做的事,她溫柔地躺在他懷裡,撒嬌著說:「你是不是為了想要個親生的,在外邊有了女人?」
「怎麼會?我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你別亂想,那樣會冤枉我。」他說。
那以後劉維民每天晚上都回來得很早,也很少喝酒了。劉維民的這些變化反而讓小雪有些不安了。
她問劉維民:「你最近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你有什麼想法告訴我。」
「沒有,其實我還是想要個親生兒子,但我絕不是想在外邊找女人,我希望你能為我們生個兒子。」劉維民實話實說。
「我不想難為你,維民。但是生孩子現在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那要看天意了。」小雪冷靜地說,「我並不懷疑你對我的愛,如果你想,你就去做。我不想將來萬一沒有孩子,我會覺得對不起你。」
劉維民搖搖頭說辦不到,寧願去死也不會做對不住她的事。
於是,一夜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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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這樣相愛一輩子該有多好啊!」當屋子裡只剩下月萌一個人時,她會這樣想;當她躺在孫輝懷裡撒嬌時,她也會這樣想。
「愛情到底會不會永恆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花無百日紅,不管多麼有生機的東西,都有衰退的時候,正如潮漲潮落,有高潮也有低谷,可是,她仍然要祈禱她和孫輝的愛情歷久彌新,永開不敗,永遠傲立在潮頭。
月萌早上依依不捨地送孫輝去上班,傍晚又千盼萬盼地倚門歸,天天如此,她的熱情沒有變,期望沒有變。如果孫輝稍微回來晚點,她會坐卧不安,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她並不是不放心他,而是因為太想念他,雖然她和孫輝從沒談論過婚姻,但她已不知不覺把自己當作孫輝的老婆了。是的,孫輝就是她的最愛,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愛他。
世上最無情的莫過於時間,時間是激情的致命殺手,而最先中招的,往往是男人,孫輝也不例外。
他開始逃避月萌不厭其煩的熱情,開始晚歸直至徹夜不歸,甚至他不再為她寫那些激情四射的情詩了。月萌難免有些失望:「轟轟烈烈地愛過又怎樣呢?不管多麼灼熱的火山,到最後還是要冷卻,為什麼美好的東西總是曇花一現呢?」好在愛雖然冷卻了,但愛還在,這才是慰藉月萌的最好支柱。
那就讓愛復於平淡吧,也許這樣才是最真實的生活,普天之下那麼多的夫妻,也許都是這麼潮漲潮落地生活著。月萌安慰自己不要對孫輝要求太高,但她又忍不住像那青春已逝的婦人一樣,要拚命地抓住最後一縷紅顏,最後一抹輝煌,她終於下定決心要跟他好好談談。
紅羅帳里的恩愛如今只是作為一種原始的慾望存在著,正如家常便飯一樣,吃多了就會讓人麻木,不吃了又會覺得親切。孫輝作為一個詩人,他更需要的是「小別勝新婚」,這樣他會重新燃起近乎麻木的激情,他是那種少了激情便沒了詩意的男人,所以,他必須尋找激情。
這天晚上孫輝從文友們那裡回來。因為一個星期沒見,所以一見月萌,眼裡便流露出一種抑制不住的柔情蜜意。月萌心裡委屈,但一遇到他的目光,便融化了,於是在他的暗示下鑽進他的懷裡。孫輝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在身下:「想死我了!」
「你是想我還是想那事?」月萌第一次在那種時候說了一句掃興的話。
孫輝沒有覺得突兀,他笑了:「想你,也想那事。愛情和性是緊密相連的,你想一下,你想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想我這裡了?」孫輝把她的手放到他的陽具上說,「愛一個人,就會想和他做愛!」
月萌對孫輝的回答並不滿意。在孫輝火急火燎地滿足后,她枕著孫輝的胸膛問:「愛情,是不是和同一個人做愛一樣,也會有厭倦的時候呢?」
孫輝反問她:「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對你的愛是永遠不會厭倦的,但你,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厭倦我了?我能承受,我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呢?」
「怎麼說呢?天天吃同一盤菜,誰都會吃膩的。你不要太敏感,我沒有其他意思。你要是在這個屋子裡待厭了,也可以出去透透氣啊,你放心,我只是不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我不會在外面亂搞的,在杭州我有很多文友,小住幾日,既增進友誼,又可以論詩作賦,真的很開心,你也知道,關在家裡是寫不出詩來的。」孫輝耐心地說。
「可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每時每刻在一起。」月萌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為什麼男人和女人有這麼大的不同呢?男人總想著外面,女人卻甘願守著家。」
「這怎麼可能呢?傻瓜,就是總統也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啊?人活著除了愛情還有許多東西,比如友情、事業,我不可能天天陪著你,我也有我的事業,我總不能打一輩子工吧?總有一天,我要自己辦一本刊物!寶貝,你也一樣,不要整天記掛著愛呀情的,你的小說寫得不錯,那就好好寫吧,沒有出版社出版,等我賺錢了我們自己出版!我還期望你做安妮寶貝呢。」
孫輝的話字字在理,也許男人天生就比女人理智,月萌不由得連連點頭,心想:「我是該努力了!生活中,有誰只是為了愛情而活著的?」
但是,她和孫輝夫妻般相親相愛地過了快一年,他們卻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紙。今天,她決定捅破它,反正這個問題遲早都要面臨的,她想難道自己真的能做到這樣有實無名地和他過一輩子嗎?
「輝,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
「未來是不可知的,我只要抓緊今天。」
「我是說,我們難道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怎麼?這樣不好嗎?」他反問道。
「我希望能像所有正常的夫妻一樣堂堂正正、恩恩愛愛地生活,哪怕,哪怕有一天,悲劇重演我也願意。」她溫柔地說,「我要給你生個兒子。」
「現在有什麼障礙嗎?我們難道不是堂堂正正、恩恩愛愛嗎?就算我們現在想生兒子也沒有什麼問題啊。」孫輝說。
「不是,我是說,如果你的父母親人及朋友問起我,你會如何介紹?」月萌終於說清楚了自己想說的話。
孫輝終於聽明白了,但是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睡吧,不要想那麼多了!」
月萌一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她鬆開抱著孫輝的手,黑暗中她不停地問自己:「天啊,他是不是從沒想過娶我?上天真是太會捉弄人了,過去的那個男人,從沒真正愛過我,卻偏偏要給我一個真實的婚姻,而如今這個愛著自己的男人,卻從沒想過要給我一個婚姻!過去,我是那麼的渴望擺脫婚姻,如今又多麼希望走進婚姻,我這是怎麼了?」
寂寞不期而至,雖然這種寂寞是間歇性的,但比起昔日的那種寂寞,更增加了十分的痛苦,因為有了愛,有了牽挂,有了期望。以前她還可以用寫作來驅趕寂寞,可現在不行,孫輝不在的時候,她寫不下去一個字,望著眼前的白紙,她心底湧起一陣陣厭惡:沒有了孫輝,她寫作還有什麼意思?
「孫輝啊,原諒我吧,我無法做到像你那樣把我暫時保存起來,我更不能忘記你的存在而去進行所謂的事業努力!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我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活著已沒了意義!」月萌在心底里一遍遍對孫輝說,可她不能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孫輝,她怕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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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和劉維民之間不知不覺出現了裂痕。
一天晚上,一位以前的姐妹邀她去參加生日派對,小雪去之前連撥了幾次劉維民的手機都是盲音,後來她和一幫女友越玩兒越開心,竟忘了通知丈夫。
十點多回家,剛上樓梯就聽到女兒在哭,小雪心裡咯噔一下,推門一看,只見桌上放著兩個速食麵桶,書本、筷子、鹹菜滿目狼藉,女兒一臉淚水地縮在牆角,劉維民則僵在沙發上直吸悶煙。
「維民,你這是怎麼了?」小雪關切地問。
「燒飯做菜從來都是你的事,我每天晚上都有十分重要的應酬你不是不知道!」哄好女兒已是半天。劉維民突然對小雪大吼,他在屋裡走來走去,額上的幾根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會兒將地板踩得咚咚響,一會兒又將桌子敲得令人發慌,沒完沒了地重複著那幾句話。
她刻薄地反擊他:「我不是你做家務的機器,我也是人!也需要自己的自由空間!」
「自由?自由就可以不顧別人的死活?我可以餓死!女兒不能活受罪!」一貫善於談判的丈夫似乎失去了理智,對她咬牙切齒。
小雪淚水在眼裡直打轉,面對他不依不饒的進攻,她終於撕心裂肺地喊起來:「女兒也是你的,你就不能帶他一晚上?每天都是我伺候你,你什麼時候又替我想過一回?這樣的生活太讓我窒息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我其實比死更難受……」
那一夜,她們背對背整夜無眠。
以後幾天,冷戰的陰雲籠罩著他們,那時小雪不是沒想過為了這個家自己委屈一回,本想主動向丈夫認個錯,心裡也總指望著劉維民哪天會主動向她道個歉,這事也就算過去了。但他們就是沒有勇氣站出來,生怕從此在對方面前矮了一大截。他們的冷戰持續著,一見面只有挖空心思的譏諷和羞辱。
一個月以後,他們終於爆發了最為激烈的爭吵,糾纏中小雪扯壞了劉維民的新襯衫,劉維民連扇了她幾耳光,於是憤怒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離婚!我不信離了你就不能生活,更不信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氣憤之下,小雪都這樣賭氣地較勁,甚至心裡發誓幾天後就找一個特好的第三者來讓劉維民瞧瞧。
倔強的他們終於吵到分居。
劉維民搬到公司的單身宿舍里。小雪的親戚來了一撥又一撥,小雪就是不去,心傲氣盛地想:「劉維民是個什麼東西,把自己老婆打了,他連回來看看都不肯!還想要我去巴結他?」
幾天後的傍晚,小雪帶著女兒下樓去玩兒,剛走幾步,忽然發現劉維民和一個妖艷的女人有說有笑地走來。小雪認識並熟悉那個女人叫阿蓮,二十三歲,是劉維民常去應酬的夜總會很有名的交際花。一會兒,只見他們握手分別的樣子十分親熱,嬌滴滴的阿蓮甚至將手搭在了他肩膀上,這下可氣壞了小雪,她真想衝出去將他們揪住,狠狠臭罵一頓,可一想到自己曾說過「不信找不到比你好的男人」和他說的「不信找不到比你好的女人」時,小雪又退縮了。
「看來他真的行動了,他找上這種女人遲早要完蛋,而我和他的婚姻也可能說完就完,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那晚小雪流了一夜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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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輝又是一個星期沒回來了。
月萌每時每刻都記掛著他,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慈愛的母親在等著調皮的孩子在外面瘋玩兒夠了回來。她打了幾次他的手機,不是佔線就是關機,她實在是擔心得不得了,便打電話到他所在的雜誌社去。
接電話的是位很不耐煩的小姐,她兇巴巴地問找誰。月萌本來就心虛,經這一吼,竟不出聲地把電話掛了。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撥過去,仍是那個倒霉的女聲,月萌鼓起勇氣問:「請問孫輝在嗎?」
「你是誰?」小姐卻是這樣反問她。月萌還從沒聽到過這樣沒有禮貌的反問,一時愣住了。
「我是誰呢?」月萌大腦里一片空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孫輝的什麼人。
「我是……請問他在嗎?」月萌只想知道孫輝在哪,她心裡甚至對這個女人很反感。
「你是誰?」那個討厭的聲音仍然是冷冰冰地問她,帶有十二萬分的敵意,就好像她是孫輝的老婆一樣,對找孫輝的女人,都必須經過她嚴格審問。
月萌的忍耐到了極限,她突然大喝一聲,「我是他老婆,行了吧?!我是問他在不在,又不是找你!」
女人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神經病!」便掛斷電話了。
月萌握著話筒氣得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良久,她把話筒連同電話一起用力地摔在了地上。想要尋找一個人卻又無法找到,這種無奈和痛心折磨得月萌夜不成眠,她拿出孫輝寫的詩,讀得淚流滿面。每一首詩都是愛的片斷,每一首詩都是魚水之歡,每一首詩都是銷魂的回憶。如今,情詩還在,情郎卻不知身在何處?
孫輝給了她那麼多的歡樂,甚至可以說,是孫輝把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孫輝把她帶入了一個奇妙的兩性世界,儘管起初她有些難為情,但後來,她也情不自禁深深地愛上了這种放縱心靈和身體的生活。
「那個追問她是誰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人物?恐怕不會是孫輝的同事這麼簡單吧?」沒有一個女人會對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男人保持這樣的警惕性。月萌的心被妒忌一口口地吞噬著,她一夜無眠,終於在天亮前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去他的雜誌社看看。
為了不使自己改變主意,月萌連忙起床洗漱,看時間還早,又做了早餐,她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不讓自己有一點思想的空間。她急急忙忙擠上公交車,到站的時候,她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真的去嗎?」她問自己。
「去!不行,那會是怎樣的場景?孫輝會不會感到難堪?他會怎樣介紹她?」她無法想象。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回去受那份煎熬了。
終於站在了孫輝所在的辦公室門前,裡面有三男一女,月萌猜那個女的一定是接電話問她是誰的那個人,沒有看見孫輝。
月萌帶著微笑很有禮貌地問:「請問孫輝在嗎?」
「孫輝不在。」一個男的回答她。
月萌鬆了口氣,說聲謝謝轉身就走,她本來是希望找到孫輝的,但到了這裡,卻又突然希望他還是不在的好。
「你是誰?」那個女的竟然又冒出了這句話。
月萌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外走,這時那個男的又補充了一句:「孫輝已經沒在這裡幹了。」
月萌驚詫地回頭問:「他到哪去了?」
男人說:「不知道,已經辭職一個月了。」
月萌心事重重地再次道謝,正要離去,那女的突然放下正在吃的早餐扭過來攔住她問:「你是不是昨天打過電話來?」月萌不想理她,便搖頭又走,她實在想不明白,雜誌社裡怎麼還有這等沒有教養的粗魯女人。
「不是你?那你是誰?」那女人上下打量著月萌。月萌真恨不得把她一腳踢開,看見那種疑神疑鬼、自以為是的女人她就想嘔吐。
出於禮貌,月萌笑著對那位男同志說:「我是孫輝的一位朋友,找他有點事。」
女人放聲大笑:「朋友?孫輝的朋友可真不少!昨天還有人說是他老婆呢!哈哈哈!」
女人放肆地大笑,三個男的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孫輝有老婆就那麼可笑嗎?」月萌躲過女人的阻攔急速離去。
「孫輝辭職一個月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難道他早就作好了打算,以一走了之來逃避?他在逃避什麼?責任?我沒有向他要求過什麼責任呀,對於婚姻,我也只提起過一次,而且還是很含蓄婉轉的,就算他一輩子都不能給我婚姻,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的。難道是他不愛我了?或者說他又有了新愛?!」月萌心裡亂紛紛的。
「孫輝真的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月萌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吃不下,睡不著,寫不成東西。她就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有好幾次,她是那麼真切地感受到孫輝的擁抱和親吻,但等她完全驚醒時,卻發現原來只是一種幻覺。
「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月萌想搬離這個房子,只要在這個房子里,她就不能不強烈地想念孫輝。但她又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她怕有那麼一天,孫輝還會回到這裡來。
月萌就這樣苦等著。
然而沒多久,另一個無關感情的問題又嚴峻地擺在了她面前:鈔票。
沒有了孫輝的那一份錢,每月兩千的房租就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自從把原來的存款都給了父母看病後,月萌一個月的稿費根本不夠每月的開支,再加上半個月來,她一個字也沒發表,下個月別說交房租,就是買米買菜的錢都不夠。
又撐了半個月,眼看著該交房租了,月萌手裡只剩下幾百元,她迫不得已,偷偷地從房東家搬了出來,大件的東西都沒有帶,只帶了幾件值錢的隨身用品,她想就留給房東當抵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