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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打工之路

  38

  月萌離開了北京,那個讓她絕望的地方。


  剛到夏天,產後幾個月的她恢復得很順利,穿上夏天單薄的衣服,盡顯她那風流的身段,根本無法讓人相信她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她打聽到以前的中學好姐妹梁愛玲在天津一家酒店當禮儀小姐,愛玲是通過當科長的表哥張勇介紹的,而且她賺了不少錢。


  於是月萌求她幫忙。愛玲當即說他們老闆正愁找不到一個好的咨客,讓月萌去試試。


  第二天月萌就去天津找愛玲。


  那個矮胖老闆一見月萌眼睛就直了,說她人長得如此漂亮,這麼久才出來找事做,實在太可惜了。初次出門謀生計的月萌還「不明事理」,只聽得臉上通紅通紅的。


  這家酒店雖然地處鬧市,但進來的客人卻一個比一個放肆。他們一來幾乎都要和愛玲她們打情罵俏。只一兩天,月萌就成了一些客人宣洩的目標。穿著鮮艷又暴露的月萌本來就十分彆扭,那些人伸手摸她時,她更是渾身像起了雞皮疙瘩,讓她想起了騰剛和劉維民在外邊找的那些野女人。


  月萌的態度讓老闆很不高興,老闆馬上就說她幹不了這行,要辭退她,幸好愛玲苦苦相求,老闆才勉強答應她再試用幾天。然而當月萌再次試著不拒絕那些客人放肆的動作時,心裡卻像湧進了萬千隻蒼蠅一樣難受。那天下班的時候,月萌跑到廁所里,足足嘔吐了半小時。


  月萌再也無法忍受這份工作,和愛玲不辭而別。揣著僅有的一千多元錢,在天津的大街上茫然地漂移著。僅僅一天時間,月萌就看見了形形色色的牛皮癬廣告,有招公關小姐的,有請保姆的,有要服務員的。


  月萌決心重新找工作,在這裡真正活出個人樣兒來。


  兩天後,一家網路公司招聘女主播的廣告深深吸引了月萌,她那時還不明白廣告上所指的「女主播」其實就是網路「色女郎」,信心百倍地找到了那家很是隱蔽的網路公司。


  在那間簡陋的辦公室里,青年主管冷冷地看了月萌的簡歷以後說:「我們其實是找網路色女郎的,然後以你們自身的表現來吸引看客,也就是會員的眼球,你們的收入就是以那些會員收看的點數來計算的,好的一個月可達幾萬,差的也不會低於幾千,你應該清楚了吧!」


  月萌頓時想逃走,但眼前熱鬧又青春新鮮的場景吸引了她。這裡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年輕漂亮男女,他們都在津津有味地做著事情。


  月萌大著膽子問:「有比這個高級一點的事情做嗎?」


  想不到主管點點頭笑了,月萌心裡一陣驚喜,不料主管又馬上沉下臉來說:「沒有!你不做女主播只能走人。」


  月萌的頭皮一陣陣發麻,咬牙問他:「可以先熟悉一下情況再做決定嗎?」


  看著月萌一臉的認真,主管終於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月萌終於窺視到了一個漂亮女青年在攝像頭前邊說邊做著優美的動作。在休息的時候,她試探著走近她,漂亮女青年在吸煙,她客氣地上前問她:「妹妹,我是剛來的,什麼都不懂,就是想了解一下女主播具體的工作,麻煩你指導我一下。」


  「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穿著內衣在攝像頭前扭來扭去,說一些笑話和故事給上網的觀眾看。」漂亮女青年說。


  「啊?怎麼這樣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怎麼做的出來啊。」月萌低聲說。


  「誰認識你啊,你又不露臉面給人家看,誰知道你是誰?」漂亮女青年笑了。


  「即便這樣,也夠嚇人的了,看來我不適合干這個。」月萌不好意思地笑道。


  「切!怕什麼啊。你在網路這頭,他們在網路那頭,怕他們從光纖里鑽過來不成?」漂亮女青年說著呵呵笑了起來。


  月萌做了思想鬥爭,她覺得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從此,月萌留在了那裡,白天睡覺,晚上工作,成了地道的夜貓子。月萌效仿那個漂亮女青年,極其認真地工作,每天都累得骨頭散了架。然而一個月下來,她卻只得了3000元工資。望著其他女孩都得了數萬元的工資,她大惑不解,以為是主管計分有誤,不想主管打開電腦給她看,一點不差。月萌真的迷惑了,正在悶悶不樂時,一個妖艷的女孩立即指著她嘿嘿冷笑:「真是大傻逼,她自己差哪兒都不知道……」旁邊的女孩跟著鬨笑。


  在漂亮女青年的深入指點下她才明白:「她們之所以點數高,擁有的固定會員多,全是因為她們在深夜的黃金時刻脫光衣服表演。你一個月以來最多就是穿著三點裝,然後很是難堪地表演一下,那樣怎麼可能博得看客的激情?又怎麼能獲得高點數呢?」


  那一刻月萌真想就此回老家算了。


  「在這個繁華又充滿誘惑的大都市裡,我一個弱女子實在難以生存啊!」月萌想。


  然而就當月萌準備收拾行囊之際,又想起了老家親人的冷眼,以及村裡人嘲笑的眼光。月萌又想不能離開,她要回家也得活出個人樣兒再回家。


  「為什麼她們那麼開放,我卻不能?為什麼她們都以此為榮,我卻偏偏以此為恥呢?我也是人啊!更何況我並不比她們長得丑啊!」月萌又和自己搏鬥著。最終還是決心留下來做最後的一搏。


  那天晚上,月萌試圖用自己優雅的形象,流利的口才征服看客,然而聊天室的人無一欣賞她的優美,紛紛叫嚷著:「你為什麼不脫光了啊?」見她難以啟齒,他們立即離開聊天室,跑到別的聊天室尋找刺激了。望著看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的處境也越來越艱難了。


  她猛然想到了幾百裡外家中蒼老的父母和他們悲哀的眼神。前幾天父親突然生病,她很著急,但又幫不上忙。想著想著,月萌早已淚流滿面,心裡陣陣悲凄,她猛地扯下了那對原本將自己胸部裹得十分嚴實的胸罩……果然,以前離去的看客紛紛回頭,由此她的點數直線上升,才幾天時間,她就成了那些會員心中的偶像。


  他們一天不見她就「寶貝寶貝」地叫個不停,還有的更是一上機就毫不羞恥地叫她「老婆、愛人!」見她不做聲,他們馬上就提出要和她做愛。然而那時月萌幾乎用哀求的語氣問他們:「我們就這樣不是很好嗎?」


  想不到他們紛紛叫嚷著:「你不脫怎麼做愛啊!」月萌不理他們,沒料到他們馬上就說要離開。


  月萌急了,苦苦哀求他們:「要不是家中有病重的父親和上學的弟弟,我是斷然不會做這個的!現在我都這樣下流了,難道你們一點也不同情嗎?」


  沒想到看客們根本不吃這一套,說:「你們網路色女郎的話怎麼能相信呢?我們天天看你的奶子,已經膩了!你還不來點新鮮的啊?」才幾天時間,月萌的會員又走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在幾個放肆大膽又一直忠實於她的會員的「好言相勸」下,無比哀傷的月萌終於緩緩地褪下了僅有的內褲……就在那一刻,無數看客都尖叫了起來,而她卻早已淚流滿面……才幾天時間,不僅從前的客源紛紛回頭,就連別人的一些會員也紛紛向月萌靠攏。月萌趁勢而上,從此更加放蕩地尖叫,更加赤裸裸地進行淫穢表演。一個月以後,月萌成了網路上最有名的色女郎之一,再以後她每月都有上萬元的收入。


  月萌的青春身體吸引著成千上萬的看客,在他們無聊的鬨笑和無恥的要求下,月萌早已迷失了自我,從此在網上變得極度「水性楊花」,他們所有人都將她當成了「老婆、妻子」,在虛擬的網路世界里,月萌至少擁有一千個「老公」,月萌還為自己取了個極具誘惑的名字「豆豆」。因為她極度淫穢的表演,在網路世界里的名聲越來越大,以前的所有姐妹都對她刮目相看。然而直到最後,看客們依然不知道她的廬山真面目。因為幹這一行的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她們的臉面是從來不顯露給看客的。


  有了錢,月萌從此搬進了高檔住宅區租住。穿著豪華氣派,出門坐小車,上酒店逛商場,宛如一個貴夫人。


  然而月萌的心裡卻時時哀傷,因為她生來就很乖巧,心地善良,不久,她就為自己做網路色女郎而悔恨。可現在她除了做這行,還能做什麼呢?


  那天月萌終於去找愛玲,當時她的表哥張勇也在,一個大型企業的科長,英氣逼人。


  愛玲驚喜地拉著月萌說:「你現在怎麼進步得這樣快啊,一看你收入就很好。」


  月萌支吾著說:「我在網路公司上班。」


  張勇一聽更是對她讚賞不已:「現在是網路時代嘛!你比我們都有前途啊!」


  他們在那間豪華的包房裡吃著聊著,非常開心。愛玲打起了月萌的主意,見月萌和表哥都是單身,於是就想撮合他們。月萌美麗動人的外表下隱藏著的一些哀傷,無論如何也逃不掉張勇敏銳的眼睛,他關心地問:「你怎麼啦!」


  月萌支吾著說:「可能是因為離家太久,有點想家了。」


  39

  孩子的突然離世讓騰剛備受打擊,每天除了逗桐桐玩兒,他百無聊賴。他給桐桐講月萌,講筱詩,講他的公司。


  而桐桐耐心地聽著,卻一言不發。騰剛摸著她的頭髮,他感覺桐桐什麼想法都沒有,就像個可以任他隨意擺布的充氣娃娃。


  每天夜裡都等不到騰剛回來,筱詩似乎已經習慣了。


  她憤怒地撥通了騰剛的電話說:「騰剛!我要自殺!」


  喊完后,她鑽進被窩。這一天夜裡,筱詩倒是真睡著了,而且,她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許多她曾熟悉的面孔,她的父母親人,還有大學里的老師同學,她和他們在一起是那麼開心快樂,她一直在笑,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臉上還掛著微笑。


  第二天中午她才醒來,睜開眼,她看見的是一個從沒在她夢中出現的人,這個人就是騰剛。他守在她的床前,眼巴巴地望著她,眼裡布滿了血絲。


  她對他笑了一下,坐起來說,「你放心吧,我不會自殺的。」


  一覺醒來之後,筱詩似乎清醒了,她終於清楚自己的內心,其實並沒有真正為這個男人背叛自己而痛苦,她只是驚訝和氣憤而已,而驚訝和氣憤,只是一時的情緒,很容易就過去的,並不會在她的心裡留下什麼深刻的傷痕,現在,她什麼事也沒有了。


  筱詩起身去找吃的,邊吃邊平靜地問跟在身旁的騰剛:「離婚協議是你寫還是我寫?」


  騰剛一聽這話,拉下了微笑的臉,他又可憐兮兮地哀求。


  筱詩昂著頭大口地吃著水果,大大方方地說:「我真的不是恨你,更不是不能原諒你,我只是不想再欺騙自己,我沒有愛過你,真的。我現在才明白作為女人,沒有愛是可悲的,我想我應該去尋找一個我愛的人。我可以很坦率地告訴你,過去並不是我太放心你,而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所以現在,我真的一點也不痛苦,真的。」


  筱詩的話是真誠的,不管騰剛是個什麼樣的人,既然有緣走到了一起,她也希望能好聚好散,平平靜靜正是她一貫的處事風格。


  但騰剛做不到,聽到了筱詩的一番肺腑之言,他滿腔的熱情頓時熄滅,快要笑(討好的笑)酸的臉也終於換成了惱羞成怒,他重重地在沙發上坐下,也顧不上筱詩肚裡的小寶寶了,面向著筱詩大口大口地抽煙,筱詩皺著眉忍著。


  「他媽的天下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騰剛嘴裡噴出了一句髒話,接著一發不可收拾,開始大罵不止,筱詩只能聽懂十分之一,但她裝作沒有聽見,任他謾罵,對於自己不愛的人,也許更可以做到寬容。


  騰剛終於罵得無趣了,想到自己活到快四十歲了,雖然經歷的女人無數,但卻沒有遇到一個真正愛自己的女人,他不覺對男女之愛心灰意冷,仰天長嘆一聲:「我他媽怎麼這麼失敗啊!」


  之後,他似乎冷靜多了:「離就離吧,我走了!這個家連同所有的東西都歸你!」


  筱詩直言不愛他,這似乎確實傷了他的自尊心,難道就註定沒人愛自己么?他想至少蘭桐桐是愛自己的,想到這裡心裡有一些安慰。


  騰剛的爽快令筱詩有些吃驚,「一日夫妻百日恩」,畢竟是做了三年的夫妻,筱詩站起來,望著搖搖晃晃往外走的騰剛。


  「你走到哪兒去?」筱詩追上去急問。


  「哪去?我還能去哪?天堂!希望你看在孩子的份兒上,能幫我收屍!」騰剛迴轉頭來苦笑了一下,筱詩想去拉住他,但她的腳卻抬不起來。


  「死?至於嗎?這樣一個縱情聲色的男人,會為自己去自殺?」筱詩想。她不信騰剛是這樣的人,於是又想,「任由他去吧,就算萬一真死了,她又有什麼錯呢?」


  屋子裡又重歸寧靜,想到將要離開這裡,開始一種嶄新又未知的生活,筱詩有些興奮,渾身立即來了勁兒。她動手收拾行李,這個家連同家裡的一切,她都不會要的,她不想再看見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這裡的三年多只是一場混沌的噩夢。衣物收拾好了,筱詩卻坐在床頭髮起呆來:「走?走到哪裡去?肚裡的孩子又何去何從?」


  作為母親,她不想失去這個孩子,可生下這個孩子,對孩子來說,又是一種傷害——她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怎麼辦?」她的心亂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就這樣一走了之肯定是不行的,我是騰剛法律上的妻子,雖然他同意了離婚,但他並沒有和我辦離婚手續,沒有離婚無論走到哪裡都依然還是他的妻子。還有財產分配問題,我也不能不考慮,跟了他三年多,虛耗了大好的青春時光,不能就這樣一無所有地離開。」


  筱詩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這麼大的事,她必須徵求父母的意見,她最想聽的,是哥哥的意見,她相信哥哥不會袖手旁觀的。


  電話正是哥哥接的,筱詩咬牙把自己的眼淚吞回去:「哥,是我啊,筱詩。」


  「哦……」哥哥拖長了音等著她的話,哥哥還在為她嫁給騰剛的事耿耿於懷!筱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著不能成語。


  「怎麼了?筱詩?他欺負你了?」哥哥冷漠的聲音變得關切起來。


  「哇——」她放聲哭了出來,「哥,我要離婚……」


  原以為哥哥會說「我早就說他不是好東西,你偏不聽」這樣的話,哪知哥哥很乾脆地說:「離吧,離了回來。」


  筱詩抽泣著無言,哥哥猜出了她的心思:「回來有你的地方住,哥哥這些年也掙了點錢,如果你找不到好工作,我養活你!」


  哥哥是在打消她的顧慮,給她定心丸吃,她心裡湧起陣陣暖流:「這就是親人啊!」


  「那倒不用,我是他的妻子,他的財產我也有一半的!」筱詩笑著說,她是在安慰哥哥,「你不用為我操心的,我都長大成人了,怎麼還能要哥哥養呢。」


  哥哥沉默了一會兒對她說:「錢,能拿到就拿,拿不到也就算了,對於人生來說,錢不是最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是不能委屈自己,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哥哥的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她,她不禁羞愧難當,哥哥只是個小學畢業,卻能說出如此深邃的話來,而自己,枉讀了那麼多年書,卻連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都不清楚。


  「我知道了,知道了。」筱詩正要掛斷電話時,電話里卻傳來母親的聲音。


  「詩兒,你不要糊塗啊!」她聽到了母親急切的腳步聲,話筒被母親奪過去了,母親對她說,「詩兒,你別聽你哥胡說!」


  母親接下來耐心地勸導筱詩:「你千萬不能離婚,一是離婚了就得再回到老家這個窮地方來,別說鄉親們會看你的笑話,就是你自己恐怕也適應不了家鄉的惡劣環境,那等於是從天堂掉進地獄,你能習慣嗎?這可不比當初你從地獄升進天堂!二是離婚後你能保證再找到一個比騰剛好的男人嗎?天下男人都一個樣,別說城裡,就是鄉下,有幾個男人在外面沒有相好的?有錢的男人哪個沒點花花腸子?等騰剛年紀大些就好了,再說他肯承認錯誤,那就比一般的花花公子強多了。三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六個月了,只能生下來了,怎麼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呢?再說孩子生下來后歸誰?如果騰剛要,你捨得給嗎?如果騰剛不要,你難道又要讓孩子像你一樣,在這個窮山溝里長大嗎?別聽你哥哥的,他對騰剛有成見你不是不知道,聽媽的沒錯,媽是過來人!怎麼都是過一輩子,可千萬不能害了孩子!」母親說著竟然哭了起來,「詩兒啊,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好生活,你可不能再回來啊!」


  母親的話似乎也句句在情在理,筱詩頓時亂了方向,哥哥是希望她能找到幸福,母親也是希望她能幸福地生活,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呢?

  筱詩想,應該跟騰剛好好談談,畢竟離婚是兩個人的事。


  40

  兩天後,張勇突然找到月萌在高檔住宅區租的房子。


  一進門,一束火紅的玫瑰呈現開來,張勇面色通紅的,靦腆又認真地對月萌說:「送給你的!喜歡嗎?」


  月萌被他的率直和洒脫征服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下了。


  以張勇的身份和才氣,他的身後自然不乏追求者,可是那時他卻偏偏對月萌一見鍾情,並不可抑制地愛上了她。月萌先前還是有點想不通,後來就想著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吧。月萌又想一直在外漂泊,該是考慮自己以後的日子了,何況她對張勇確實有好感。她決心和他發展戀情。


  他們開始頻繁地約會。儘管此時月萌可以在網路聊天室極度淫穢的表演,但和張勇真實地挨在一起時,她卻總是那麼羞澀和膽怯,而這又偏偏激起了張勇的好感,以後他一天見不到月萌就魂不守舍的。為此月萌在上班時只能關掉手機,每天晚上出來也總要先看看四周,生怕被他盯梢后查到公司里,知道她的廬山真面目。


  幸運的是張勇一直沒有懷疑月萌,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和這份工作了,憑直覺,月萌深信張勇的愛是真誠的。所以她準備再在這家公司掙二十萬元就徹底金盆洗手,然後置辦一大堆嫁妝,將自己風風光光地嫁給張勇,開始全新的生活。那時月萌就這麼想著,好在她當色女郎一直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也沒人真正看過她的容貌,她僥倖地想:「只要小心一些就會沒事的。」


  幾天後,在張勇一個朋友的聚會上,一個好事的年輕人在酒後突然說起了現在網路世界里的色女郎,另一個人馬上就附和著說:「有一個叫豆豆的女郎很有名氣,我就是她的老公,那女郎可謂風騷至極啊!」


  月萌聽了心裡咯噔一下,朝他一望,果然十分面熟:「是他?真的是他!」


  月萌頓時不知所措,臉上一紅,將頭深深地低下去,生怕他從自己的身體外形認出來,恨不得馬上找條地縫鑽下去。那天月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張勇地攙扶下離開了酒店,直到回來以後心裡還一直在打鼓:「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啊!偏偏張勇的朋友就是我網上的『情人』和『老公』!」就這樣,她緊張了半天。她還是為自己打起氣來:「說什麼他也沒看過我的臉,憑什麼他就能認定那個『豆豆』就是我呢?」


  然而月萌不敢再主動打電話給張勇了,就那樣忐忑不安地過了兩三天。月萌鼓起勇氣去找他。一拉開門,只見張勇那個朋友正在和他在電腦前忙碌著,月萌心裡禁不住顫抖了一下,還來不及害怕,就看到了屏幕上那個十分熟悉又迷人的身體——自己正在上面貓叫著,極度下流地表演著,月萌一下子蒙了。


  原來那個傢伙上次真的認出了月萌,事後找張勇,張勇半信半疑。後來張勇想到月萌先前就說一直在網路公司上班,還有那天她十分反常的表現,他不得不相信了。為了求證,他一直忍著不和她爭吵,一連幾天他們都在下載月萌主持的這個節目,現在正在仔細地辨認和分析。很快,屏幕上的「豆豆」左肩上的那顆黑痣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出來。


  因為那顆黑痣,張勇再熟悉不過了,看到月萌進來,張勇一步跨上來,直拉開她肩膀上的衣口,緊張地看了看那顆黑痣,又回頭看了看電腦,三個人都驚呆了。


  至此,張勇終於什麼都明白了,他臉上頓時變得鐵青鐵青的,猛地揚手給了月萌一耳光,暴跳起來,叫喝著:「滾!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月萌面上頓時火辣辣地痛,然而那一刻她怎麼也哭不出聲來,她恨張勇身邊這個多事的傢伙,更恨自己深陷泥潭還妄想瞞天過海,痴心地想著從此以後能有全新的生活和永恆不變的愛情。月萌撞撞跌跌地跑出來,掩面消失在人海中。


  月萌無心再去上班,換了一個租住的地方蜷縮著。


  不久,色情聊天的網站也因為張勇的舉報被查封了,但他沒將月萌說出來。


  月萌一天到晚兩眼淚汪汪的,不知道將來該怎麼生活。


  她睜開眼睛,將視線固定在下方的小區花園,朝陽隱藏在灰色的雲層后,她感到失望的刺痛,昨天是多麼美麗的一天,她沉溺在陽光拂面的感覺之中,她曾暗自希望張勇會再來帶她到花園裡去。


  「難道自己真的養不活自己嗎?」月萌躺在空冷的屋子裡悲觀失望。


  接下來的幾天,她將自己的經歷寫了下來,試著投給了杭州一家雜誌社。她以前看過這本叫《女人圈》的雜誌,全是女性情感傾訴的文章,很多文章都曾深深地打動過她。她心想總有編輯會看她的故事,哪怕只有一個編輯看了,那麼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聽過她的故事。


  一個月後,工作還是沒有著落,她在絕望中等待和房間里的傢具一起發霉。


  忽然想起了敲門聲,她頭髮零亂,面色憔悴地打開門。


  「小姐,您的挂號信和匯款單。」保安很客氣地遞給她一個大信封和一張匯款單。


  她沒有接:「是不是弄錯了?」


  保安說:「沒錯,地址寫得很詳細呢!」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寄給她的,可地址卻是她完全陌生的,還蓋有「女人圈雜誌社」的圖章。


  她記起一個月前,她寫過一封信給《女人圈》雜誌的「心語傾訴」欄目,寫的是一個留守女人與寂寞掙扎的心路歷程,寫出來之後她心裡好受多了,她只是想找一個傾訴的對象,而並沒有想過能發表,但編輯卻很快給她發表了出來,那個大信封里裝的正是發表的樣刊,還附有編輯的信,編輯說她的文筆很好,思路也十分清晰,希望她能經常賜稿。


  稿費是2000元整,她只不過寫了五千多字,就得了2000元錢。


  「原來我是可以賺錢養活自己的,2000元錢,是一個月的生活費了!」月萌興奮地拿著樣刊看著自己的文字和自己的名字,又拿出匯款單看來看去,激動不已。


  就這樣,月萌開始了寫作,一篇接一篇,半個月下來,她居然投出去了十篇稿件。她開始一邊寫一邊等待收穫,雖然不是篇篇都中,但百分之五十都被雜誌社採用了。


  月萌用自己的才華不斷證實著自身價值,她的文章在浙江和天津幾家報刊上發表,後來也在全國的一些報刊上不斷發表,一封封熱情洋溢的編輯約稿信和稿費匯款單雪花般向她飛來。她陶醉在豐收的喜悅里,收穫便是耕耘的最大動力,她不知不覺把寫作由最初的愛好,變成了自己的事業。


  那天,她買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準備專心寫作。她覺得這就是她今生的追求,活了二十四年,她才找到自己的坐標,她為此喜極而泣。


  她不再是一隻寄生蟲,她有了自己的賬戶,自己的信用卡,她還想有朝一日,她要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車子。從沒有過事業心的月萌,驚異地發現了另一個自己,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自己。


  月萌接到了北京《今日作家》雜誌社的年度筆會邀請函,她曾在該雜誌上發表過幾個短篇小說,雜誌總編還親自打電話跟她談過幾次,她覺得總編很誠懇。按理說,她是應該去的,可她自從嫁給騰剛后,就與「交際」這門社會學失之交臂了,她已經習慣於面對電腦而不是真實的面孔了,她對自己沒有一點信心。


  月萌一個文友卻鼓勵她去,她對月萌說:「這是你踏入文學圈的一個絕好機會。《今日作家》文學雜誌在全國都很有影響,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的。」文友還給她列舉了許多去參加筆會的理由,「作家最忌諱的便是閉門造車,你這樣只知道關在家裡寫,總有一天會江郎才盡的,出去跟別人交流交流,學習學習吧。」月萌終於想通了,她決定要去,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不敢去。


  「我知道你對自己沒信心,這樣吧,我陪你去!」文友鼓勵她說。


  文友的交際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有她在身邊,月萌不用擔心自己會因不善表達而招致難堪,她沒有再說什麼,於是去參加筆會的事初步就這樣定了下來。


  到了出發的那天,月萌早早打電話催文友動身。文友的手機里卻是一片嘈雜聲,說她在學校里辦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會兒就動身,讓月萌先到地鐵站去等她。月萌到地鐵站買好了票,再打電話給文友,文友卻說有事實在走不開了,讓她一個人走。


  滿懷熱情的月萌一下子就慌了:「你怎麼能這樣啊?你耍我!」


  沒想到文友不但不向她道歉,還笑著對她說:「姐姐,你是個成年人了,難道連出門都要找根拐杖?你該不會退了票回來吧?你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作者了,還怕開一個會?」


  月萌氣得眼淚直往臉上淌,她氣鼓鼓地說:「那你也不能騙我啊,你以為我怕去嗎?去就去,有什麼了不起,沒有你陪著,我還少點麻煩呢!」


  文友笑笑說:「我不騙你,你會去嗎?這就對了,人一生就是這樣,有很多事還必須得自己去做,姐姐,祝你一路順風!」說完就掛了電話。


  月萌覺得文友說得對,於是又會心地笑了。就這樣坐上地鐵到了雜誌社。


  雜誌社也就那麼三十多位作者編者,大家聚在一起很隨意地聊著,完全不似月萌想象的那樣複雜和緊張。作者當中她算是最年輕美麗的,所以大家都像愛護小妹妹一樣愛護著她,他們在郊遊中談文學談生活,大家都覺得很快樂很輕鬆。


  一晃三天的筆會結束了,分手話別時,大家竟有許多的惆悵和不舍,於是相約:明年今日再相見!

  月萌帶著喜悅的收穫回到天津,她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文友:「謝謝你的激將法,為了感謝你的激將法,我特意買了土特產回來給你!」


  那天文友陪著她聊天,她們都很開心,尤其是月萌,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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