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晨夕：幸福一生(4)

  坐在床邊的容凌則心神有些走遠，因為他突然就覺得，面前這一幕，讓他有那麼點不舒服。他身材高大，便是坐著，也是高了林夢許多，所以幾乎是居高臨下地收入了那白花花的一片，以及那貪婪的殷紅色小嘴。除了具有正常父親看到這一幕的欣喜和滿足，他發現，他竟然還有些嫉妒，然後，心裡還泛起了酸味，然後那股酸味越來越濃，濃到他都有些沒法忽略。


  之前光想著把孩子生下來了，又想著這次兒女雙全倒是很好，免得自家女人再受生育之苦了，可他忘了，這已經獨屬於他的福利，這下又要拿出來和孩子們分了，還一下子兩個。若說是女孩也就罷了，可還有一個男孩！雖說這是他兒子，且目前就是單純地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孩子，可看著兒子這麼吸著，他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他不知不覺就微微皺了眉。


  林夢這邊含笑聽著周嫂講完了，偏頭就想和男人交流心情，不想，卻看到男人這樣的表情，而且他又是盯著孩子的，這心裡就突了一下。


  莫不是，這孩子有什麼問題吧？


  「容凌！」她即刻擔心地問，「你在想什麼呢？」


  容凌立刻回了神，掩飾了過去：「沒什麼。」


  「我看到你皺眉頭了，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晨晨有什麼地方不對？」


  容凌一下子就尷尬了，沒想到自家女人的感覺已經敏銳到了這個地步。他這不是剛起的念頭嘛，怎麼這麼快就被自家女人發現了？！

  林夢想的卻是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她想的是剛才周嫂說的，護士給孩子打預防針的時候，孩子一點都不哭，好像根本就感覺不到別人給他打針了似的。她就表情一變，眼裡染上點淚花。


  「是不是，晨晨有問題？」只是這麼一想，她這心就疼的不得了，「容凌，這孩子要是有問題，你別瞞著我，我能承受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齊刷刷地打在了容凌的身上。


  「爹地，弟弟有什麼問題？」小佑佑焦急地一下子挑高了聲音。


  小浩浩則是嚇得，一把就把被單揪緊了，緊張地直盯著容凌。


  容凌這下感覺到林夢是想歪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孩子好著呢，健康得不得了。兩個孩子都檢查過了，各方面都正常。」


  林夢就鬆了一口氣，小聲抱怨：「那你剛才幹嗎那麼皺眉頭，嚇死我了！」


  容凌心裡再次尷尬，只是面上半點不顯。


  「剛才想起了別的事，和晨晨無關，你別瞎想了。」


  「呼—」


  所有人吊起的心，都落了下來。


  這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妹妹醒了！」浩浩興奮地大叫，一個轉身，就回去看妹妹了。


  小夕夕哭了，大概也是餓醒了。不過和哥哥小晨晨比起來，她比較愛哭。醒了三次，哭了三次。


  「夕夕不哭，夕夕不哭！」小浩浩笨拙地哄著，伸手輕拍著小夕夕的肩側。小女孩不像小男孩，在佑佑和浩浩的眼裡，小妹妹是嬌弱的，是來之不易的寶貝，是要好好疼的，所以誰都不敢亂碰她，更別提亂摸她的臉了。


  可是小夕夕半點面子都不給，從一開始像是小貓一般的哭聲轉變為小聲哭，然後是大聲哭。周嫂是急忙把她往懷裡抱著了，熟練地「哦哦」哄著，可她還是哭，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可林夢一次也只能喂一個孩子，小晨晨現在正吃得歡呢。她稍微一動，他都不樂意的，小嘴緊跟著就追上來。


  小夕夕哭得就有些大聲了，聲音過大，把在外面招待客人的容媽媽都給吸引過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她急乎乎地問。


  「夕夕餓了！」


  容媽媽一看林夢正抱著一個孩子喂著呢，就只得去把孩子從周嫂那裡接過來了。周嫂臉上表現了不好意思，她沒想到這孩子這麼難哄。


  容媽媽自然不會責怪半分，周嫂的性子如何，這大半年來，大家心裡都有數。對孩子，她自然是最具有耐心不過的了。孩子還哭，大概是比較認人。


  別說，這孩子還真是認人，便是容媽媽抱了，她還是哭著。別看她是嬌弱的女娃，可是哭起來，聲音還是蠻大的，一聽，就知道是個健康的娃。


  她哭得太大聲，再次惹得小晨晨跟著一起哭了。可是小晨晨哭歸哭，對於吃的，可依舊是執著，還是含著不放，然後一邊吃，一邊哭。林夢都放不開，因為一放，他就哇哇大哭，那哭聲可比妹妹洪亮多了。


  所以，她也只能狠狠心，先餵飽一個，再喂下一個！

  大家見小夕夕這麼哭，都是捨不得的，千方百計地哄著她，兩個小的甚至爭相給她唱歌。因為小夕夕到目前為止都沒把眼睛睜開，所以兩個小的的鬼臉絕活使不上。只能就先這麼哄著。


  容凌坐不下去了。雖然說，在帶孩子方面，女人比男人更有優勢。可自家女兒哭成這個樣子，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不可能不心疼。


  「我來吧！」他朝容媽媽伸出了手。


  容媽媽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小夕夕交了出去。容凌是學過抱孩子的，所以在這方面容媽媽是放心的，她比較擔心的是孩子哭成這樣，男人沒有女人心思細膩，又柔情有限，怕兒子抱著抱著就不高興了。


  小夕夕被交接之後，照舊不給面子地哭著。可說也奇怪，容凌沉聲「哦哦」了幾下，又用大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她的哭聲竟然一下子減弱了。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他。


  容凌則是大受鼓舞，再接再厲地哄著小女兒。小夕夕的哭聲就越來越小，最後不哭了。容凌感受著這團柔軟的小生命在他懷裡的這番變化，這心就有一種別樣的酥軟感，好像又有人往他的心裡注入了一劑叫作溫柔的藥水。


  這時，小夕夕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睜開的眼，突然就動了一下。就像是雛鳥靠著自己的力量，一點點地把鳥蛋破開一般，小傢伙一點點地慢慢地把眼睛睜開了。這個過程，大人不能幫任何的忙，否則，容易對孩子的眼睛造成傷害。


  容凌就這麼看著，不自覺地有些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一雙漂亮的彷彿幽潭的眼，一點點地在他眼前顯現，等她最後徹底地睜開眼的時候，那幽潭又變成了兩汪泉眼，清澈見底，卻又是那麼烏黑亮麗，涌動著生命的氣息。因為哭過，所以小傢伙的雙眼一圈都是仿若碎鑽一般的淚花。一點點地閃爍著，看得人的心都軟了。


  容凌看到了自己的臉，就這麼清晰地映在了小傢伙的眼底，也恰恰在這時，小傢伙似是看到了他，緩緩眯眼，然後一點點地咧嘴，沖他笑了一下。


  她笑得沒聲，可那樣子，卻一下子就把容凌俘虜了。她那麼一笑，泉眼一般的眼，一下子就活了起來，淚花跟著更加劇烈地閃爍，就像是快要不小心從樹葉上垂落的露珠一般。那因為一笑而立刻顯得狹長的眸子，幾乎是和她媽咪如出一轍，便是這笑中帶淚的哭法，也同她媽咪一樣，又妖又仙，美得能一把揪住人的心，讓人又急又心疼，恨不得能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搜刮過來送到她的面前，只為她能這般地展顏一笑，讓淚花在這讓人心蕩神搖的笑中猶如雪被消融一般地無聲化去。


  散碎的淚花，聚成了半滴淚，溢出了她的眼眶。


  可她一無所覺，還是笑著，討寵一般地笑著，映入一個她的黑寶石一般明亮的眸子似是在發出一個聲音：爹地，快抱抱我啊，爹地，快哄哄我啊……


  這可真是個小仙女！


  容凌笑了起來，不自覺被這孩子勾出了溫柔來。


  「咯……」


  她發出了這麼一聲，似是笑出聲了。


  周嫂立刻嘖嘖稱奇：「咦，這是笑了嗎？」


  容媽媽笑得喜不自禁：「哎喲，笑了，真是笑了，還笑出聲來了，我的小夕夕，真是太能耐了。」


  周嫂就說：「才第一天呢，就笑出聲來，可真了不得！」


  其實，也只是聽著像了，可能不是笑聲，不過孩子這樣，大家看著都高興，也願意把這當作是笑聲。


  容媽媽湊近了，一看小孫女果然是在笑著，就更是驚奇了。


  「小夕夕睜開眼了，呦，漂亮，真是漂亮，這雙眼，比小晨晨還好看。」


  佑佑和浩浩一聽這樣，急忙就要看。容凌就蹲了下來，方便兩個小的看。兩個小的一看，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像是被收的魂終於被放回來一般，驚嘆地喃喃道。


  「妹妹可真漂亮！」


  小浩浩被震地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夕夕的小臉，臉一紅，傻笑了起來。


  「漂亮的妹妹，像媽咪！」


  「可不，長得像夢夢，是個小美人胚子呢！」容媽媽喜滋滋地評論著，從額頭到嘴，細數著她哪裡比較像。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小夕夕似是有些害羞了，使勁地往容凌的懷裡鑽。容凌心疼她，立刻就抱緊了她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嚇到夕夕。」


  說著，抱著孩子朝林夢走去，坐到床邊的時候，卻是獻寶一般地將孩子往外舉了舉，給林夢看。


  「瞧，這孩子像你！」


  一副高興莫名的樣子！


  林夢看著眼裡還帶著點殘淚，這時候乖得要死，只睜著眼無邪地看著你，能讓人疼到骨子裡的小女兒，幸福地點點頭。


  「嗯，是像著呢！」


  對這個孩子，不僅是全家期盼著她會像她，便是其他人，也都這麼想著。現在看孩子睜開了眼，一副這麼乖這麼惹人愛的樣子，林夢這心裡就又被柔情溢滿了。


  「夕夕乖喲，我是媽咪喲，一會兒媽咪喂你奶奶吃喲，夕夕乖喲……」


  帶著柔情的低低的哼聲，讓小夕夕再次笑了出來。一笑，又緊跟著滾出點點散碎的淚花。簡直能生生讓人心疼死。


  「乖喲，乖喲……」


  林夢立刻沖孩子笑，連聲哄著。


  小夕夕也跟著笑，嘴裡又發出了類似笑聲的聲音，帶動著這屋子裡的人都跟著笑。小佑佑和小浩浩看不著，最後急得直接往床上爬，跑來看妹妹。可沒看一會兒，又被容凌趕下了床。


  這時候小晨晨終於是吃飽了，也早就不哭了。不過這孩子恁貪心，吃飽了，還不鬆開嘴，依舊含著。


  「小貪吃鬼！」林夢笑著，將小晨晨往外帶了一下。小晨晨哼哼了幾聲，似是不滿，不過卻沒有哭鬧。周嫂立刻伸手接了。林夢把小夕夕接了過去，換了一邊喂孩子吃奶。


  小夕夕吃奶的時候很安靜很秀氣，而且還不像小晨晨那樣閉著眼，似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吃奶似的，她的眼睛是睜著的，就這麼睜著黑亮的眼，一邊看著你，一邊吃著。她用那比小狗還要單純的眼依戀地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為了她，什麼都能做的。


  「夕夕，夕夕，媽咪的小夕夕，媽咪的乖寶貝……」她軟聲哼著。


  小夕夕安靜地看著，似是在努力地認人！

  吃到半晌，她似是累了，才把眼睛閉上了，專心地吃起了奶。又或者，她已經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的臉記下了。


  吃完奶之後，容凌立刻又把小夕夕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讓小夕夕趴伏在了他的胸膛上，小臉靠在了他的肩頭，一手拖著她，一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等到她打嗝了，他才小心地換了一個姿勢，讓她躺在了他的懷裡。


  「我來？」林夢詢問。


  「不用。」容凌拒絕了，有點生澀地哄起了小夕夕。


  小晨晨似乎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在周嫂懷裡「唔哼唔哼」地叫。林夢便叫周嫂把小晨晨抱了過來，自己抱著了。小晨晨聞到了熟悉的奶香，就不叫了，睜著大黑眼睛，努力地轉動著、看著。


  這兩個孩子都長得好，雖說一出生和別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也是紅彤彤的，可是經過了幾個小時，紅色略微褪去，能看得出來，這兩個孩子都長得很好看。首先，就要數那兩雙又黑又亮的眼睛了。孩子若長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那便討喜了。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也會給孩子的樣貌增加很大的資本。兩個孩子的鼻子也比別的孩子來得要挺翹一些，小嘴紅艷艷的，宛如紅菱似的，很可愛。雖然還帶著紅，不過那一身的皮膚也可預見會很白嫩了。


  林夢這兩胎養得好，各種營養湯，還有四季不斷、可以敞開了吃的水果，表現在兩個孩子身上，便是眼大臉白，然後兩個小的頭髮也濃密，一看就知道在母親的肚子里吃得很好。而吃了也不少的乾果如核桃、開心果等，看上去也發揮了作用。這倆孩子瞧著蠻機靈的。


  048

  夜裡，容三伯親自過來了，後頭跟著個容六。


  兩個娃娃這時候又睡著了，沒能看到倆孩子那黑亮的大眼睛，兩位老人有些遺憾，不過卻都是高興著的，盯著倆娃娃看了有足足三分鐘。


  「給兩個娃娃算了命了，都是大富大貴的命！」容六呵呵笑著說。


  命理這種事，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容家在某些方面新派，但某些方面卻守舊。老祖宗的東西，也有好的，你總不能一味給否定了吧。


  容凌挑挑眉，也不說什麼，點了點頭。


  容六親自去辦的，自然找的是能人。孩子命好，別說當父母的信不信這種事，可聽著，總是讓人高興的。


  兩個孩子和容凌一樣，都是農曆二月的龍，不過一個在月初，一個臨近月末。民間就有這樣的說法，說屬龍人生於二月，由於命中帶了紫薇，將星，一生聰明有才智，文武雙全，像升天飛騰的巨龍一般，任其縱橫馳騁，而不受阻，而且能受到萬人的敬佩，此月生龍人，在外有眾人扶助，做事順利，一生無大災大難。事業蒸蒸日上，財源滾滾而來。一生榮華富貴，兒孫滿堂，正是人間名利雙全有福之人。


  容六找的人給批的命，基本上也是這樣的說法，不過要更詳細一些。


  站在頂峰的人，他們的子女自然就越發受到期待。林夢一下給容家添了一對大富大貴的龍鳳胎，現如今，容家上下都為這消息高興著呢。不過林夢還在月子里，孩子又才剛出生，所以他們才忍著沒來打擾，而只是放下了禮物問了一下就走了。


  容三伯可不會就這麼走了。當軍人的，自然有一股遠超於常人的韌勁。他坐在這裡，是一定要等著兩個娃娃醒來的。他心裡高興著呢。容凌就相當於他的兒子，這兒子如今有兒有女，一下子有了三個孩子，他這個當三爺爺的，怎麼能不為他高興。想當初容凌像一座冰山似的，讓人高不可攀，又不碰女人，他就擔心他的後代，暗地裡焦急了好多回。這下好了，孩子一下有了三了。這速度，可一點都不比別人慢，且這次又得了龍鳳胎。瞧瞧，這周圍的，哪個得龍鳳胎了。容凌到底是容凌，就是生孩子，也是走在別人前頭的。


  容三伯笑眯眯地想著，就彷彿是他本人得了龍鳳胎似的。他這次也是完全喜怒形於色了，滿面紅光的樣子，瞧著又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工夫不負有心人，等了兩個小時，他終於把兩個孩子給等醒了。照舊是小晨晨先醒的。他急著要去抱。


  林夢就勸：「可能會尿！」


  「沒事，沒事！」容三伯笑呵呵的，一把就將一醒來就精神頭十足的小晨晨抱了起來。他也是有講究的，進了屋脫了大外衣，又洗了臉、洗了手，這下抱孩子，也不怕給孩子傳了什麼病菌。再者說，孩子出生一直到六個月，身體里都帶著從母體里傳來的天然免疫系統，不會那麼容易生病的。


  容三伯是養過孩子的，所以抱孩子的手法一開始是生澀了點，不過很快就熟練了。然後果不其然，孩子尿了。容三伯的大掌感覺到了一股濕意。還好，孩子一直包著尿布，不至於將他的一身弄髒。


  周嫂就想接過孩子替孩子把尿布換了，但被容三伯笑呵呵地攔下了。


  「我來，我來！」


  周嫂自然不敢和這位大首長爭。她去拿了乾淨的尿布，遞給了容三伯。容三伯笑呵呵地將尿濕的尿布抽了出來，然後小心地將乾淨的換上。他的動作雖然慢了一點，但卻輕柔，沒什麼錯。


  「呵呵，曼曼這麼小的時候，我可沒少給那個丫頭換尿布！」


  容家的男人，若真要優秀起來，那都不是人，裡外是好手。聽容三伯這樣說，料想也是個愛妻愛女兒的。


  容三伯給孩子換好尿布之後，又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將他抱了起來。小晨晨是半點不怕生，睜著大眼睛看著容三伯，把容三伯樂得止不住笑。感覺上，他今晚上笑的比林夢之前見過的所有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