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洗牌：新的局面(7)

  他真心替這位表妹心疼。要知道，大姑這位置，事關體大，接觸的正是容家最核心的秘密，所以這位置，輕易是不會換人的。不像家主，到了一定的時間，因為上了歲數，雄心不夠了，就需要更與時俱進的年輕人，接替這個位置，將家族帶上另外一種層次的繁榮，所以家主到了一定年紀，就得退下了。可大姑這位置，因為負責的只是對股權和金錢的監督，基本上做的都是配合家主的決策的事，所以不怎麼勞心費力。為了求穩，大姑這一位置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干到自覺身體健康不允許了才會放手，所以這一位置上，出現過不少七老八十還在位的人。自家表妹現在還不到六十呢，這放手也太早了。她做出這個決定，很顯然就是為了留住容凌，為了全族之人嘛。


  容六能想到這些，其他人自然也會想到。


  「大姑，你這身體好著呢，讓位什麼的，太早了。」


  雖然這是一個好主意，可面前的這位是值得人敬重的大姑，容家這些老傢伙們，也不會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就這麼把大姑給犧牲了。


  大姑就抬手，輕輕地虛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同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誰說我身體好著呢？」她幽幽地說著，口氣一下子就跟染了病一般，「唉，這次生病，瞧著是病好了，可我自覺這身體是大不如從前了，處理起事情來，也是經常忘東忘西的，唉，老了，不行了，不行了……」


  這話一出，幾人面面相覷。機靈過人的容起瑞則是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容家大姑就很有力度地瞪了容起瑞一眼：「臭小子，先別急著笑，等我說完了，你再笑！」


  「哎，好嘞！」容起瑞勉強止了笑，只是那雙眼一直彎彎得像是月牙，顯然是笑意猶存的。


  他如此模樣，聰明一些的，自是立刻回過味來，心裡也覺得好笑起來。大姑可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年輕的時候，那性子可是相當跳脫的，更是少不了捉弄人的時候。只是後來她被上一任大姑給相中當了接班人之後，性子沉穩了不少。更因為她掌握著攸關全族生存的錢財，個人意見又對他人分到的具體錢財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她那性子就更沉穩了，輕易是不和人開玩笑的，對人那是溫和中透著淡淡的疏離，不顯得過分親熱了。沒想到病了一場之後，倒是把她年輕時候的那愛搞怪的性子給招出來了。又或許，是她真心想要讓出這個位置，所以，也就不掩飾自己的本性了。


  容起瑞是大姑的小外甥，自是和大姑交好。他們那一支，從個性上來說，其實都是有些愛搞怪的。所以，容起瑞對大姑了解得深，她一做戲，容起瑞就馬上看出來了。


  大概是一下子被容起瑞給戳穿了，大姑也不再裝了，口吻里重新恢復了生氣。


  「說實話，我是真心想退了，林夢也是我真心看好的。你們誰也不能否認，她的能力、她的優秀，不單單是表現在經商方面，還表現在金融方面。我已經做過調查，在證券投資方面，林夢有驚人的天賦和極強的運道。她能夠被AIMR協會吸收，正是因為她在這方面的優秀。AIMR的難進，我相信你們都是懂的。而且，你們要看到她年紀輕輕，這是非常了不得的。還有，她回國之後，在股市以及投資方面的表現，你們應該是深有體會。這樣一個女人，擔任大姑的位置，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我可以打包票，她會是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大姑，又或許，她在那個位置上，能為我們這幾乎是一成不變的模式，帶來讓人喜悅的變革。我也可以肯定地說，錯過林夢，會是我們最大的遺憾。」


  眾人聽得這話，真心點了點頭。


  「看來大姑您是很早就盯上林夢了啊！」容起瑞笑。


  大姑又瞪了容起瑞一眼：「你這臭小子，就你話多！」


  容起瑞嘿嘿一笑。


  大姑又道：「拋開林夢這個人，大姑位置必須傳給林夢，也是因為林夢身後有容凌。這方面我是不用多說了，你們都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有林夢在，便是容凌離開了也無所謂，因為，容凌不可能放下林夢。只要林夢在大姑的位置上一天，容凌就得顧著容家一天。如此，我們容家可保至少半個世紀的穩定！」


  眾人的眼，齊刷刷地就亮了。


  容七就顯得非常激動：「大姑，難為你病了，還為家裡的事情如此操心。」


  「說什麼見外的話，難道我不是容家人！」大姑淡淡一笑。


  「我的建議是提了，你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行？」


  容七等人商量開了，自然是越商量越滿意的。可問題也出來了，林夢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物以類聚，林夢和容凌一樣，是根本不把權勢和金錢放在眼裡的主。而且，容家最開始的時候，和林夢發生過一些不愉快，就怕林夢不會接這個位置。要讓她接手，可是有些難度。


  「這事交給我來！」大姑自信應下，「找接班人的事，本來就是大姑的職責。我中意林夢，自然要親自出馬說服她。只是我要確保，交接過程中，別出現太不和諧的聲音，否則，場面太難堪，就丟我的人了！」


  容四立刻應下：「這事就交給我！」


  容七道：「大姑可以放心，林夢現如今在族裡的人氣很旺。她當大姑，基本上是眾望所歸。」


  大姑搖搖頭：「總有那麼幾個拎不清的。」


  畢竟，人心難測。容家出來的，又不是全部都是精英！


  「交給我吧！」容四再次應了，「大姑你就放心好了。這段日子紀律堂威名再起，也沒幾個人膽敢胡來！」


  大姑這才點了點頭。


  既然議定，大姑自然要出馬去找容凌。容凌性狡詐，又實在太過聰明，若是提前和他吱聲了，就怕會給了他時間讓他思考出拒絕的理由，到時候只怕她就算舌燦如花，都沒法說動。所以大姑借著容七等上門找容凌談集團事務的時機，跟著一起去了，給了容凌夫妻一個奇襲。


  林夢見了，自是詫異：「大姑，你怎麼來了？」


  須知，大姑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族裡老宅待著，甚少外出。而且，她大病初癒，正是需要好好休養的，現在就這麼跑過來了，莫不是族裡又出什麼大事了吧？

  林夢因為當過一段時間的亞東集團的代理總裁，所以和大姑打過不少交道，和她交情不淺。容家這大姑，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容家最大的財務總監。大宗股權交易和資金流動，都需要她的蓋章。大姑為人隨和，淡雅如菊，很容易讓人親近了。而且，當時林夢提出退市計劃，同時利用股市智斗敵手的時候，族裡反對抗議的聲浪不低，大姑卻很是配合，私下裡表示很贊同她的所作所為。這是一位雖然隱於幕後，但睿智程度不低於容家在外的男子的長輩。


  林夢雖然疑惑，但也親熱地迎了上去：「來來來，快坐，快坐。你說，你這病剛好，就這麼大老遠的過來了。你要是有事，我和容凌過去就是了。」


  大姑就呵呵一笑，借著林夢的手坐下了。


  「今天這一趟啊，我還真得親自跑一趟。哪怕是病得再重啊，也得跑來一趟。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呀，做好心理準備吧。」


  聽著是蠻嚴重的事，可是一經過大姑這有些調侃的口吻，卻又顯得不是很嚴重。林夢笑笑，輕快地應聲。


  「有什麼事啊，你說吧。」


  在她看來，只要她男人和兒子好好的，那便是天大的事，在她眼裡都是不成事的。


  大姑就瞄了容凌一眼。


  容凌挑了一下眉，眸子顯得有些黑冷，瞧著是有些看出她的來意了。她深知這位後輩深不可測，就盡量友好地釋放出自己的善意。


  好在，容凌還算給她面子，在一邊坐下了，沒說別的話。


  她就輕柔地拍了拍林夢的小手，和藹地說：「夢夢，是這麼一回事，我非常欣賞你，想讓你接替這大姑的位置。」


  林夢詫異了。


  這也太突然了！


  「不……」她本能拒絕。


  等容家退隱事畢，她就不再和容家牽扯，這是她和容凌一早就有的共識。


  大姑就立刻輕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完，好嗎？」


  林夢擰了一下眉，點了點頭。


  大姑的面子，那還是要給的。


  大姑這心裡就鬆了松，又偏頭看了容凌一眼，繼續說：

  「這大姑的職務，你大概是了解一些，輕鬆也不輕鬆。說輕鬆，是這工作基本上配合族裡的決策，適當監督就可以了。說不輕鬆，卻是難在守住自己的本心。這麼多錢財歸你管，讓你守著，難保有不動心就給挪用的。這事，非毅力強者、心定者是不能接手的。但我覺得，這不輕鬆對你來說，肯定不成任何問題。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錢財交到了你的手裡，那麼肯定分文不少。這一點，族裡的哪個女子都是比不上你的。而且，你聰明，點子正，觀察敏銳，在商場又是歷練過，更是經過了大起大落的大場面，能守好族裡的錢且不說，還能在族裡人糊塗的時候出手幫他們清醒清醒。你這本事啊，我就是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比不上你。所以，我特想讓你接了我的位置。


  「接這個位置，自然是好處多多。福利待遇方面，你大概是略有耳聞了，估計也是不稀罕的，我就不詳說那些來寒磣你了。我們來說說其他的。


  「夢夢，大姑雖然和你接觸得不多，但到底是一把年紀了，看人的目光還是有的。你是一個有傲性的，也是一個心裡很有想法的人。養尊處優地去當少奶奶，不事生產，應該不是你想要的。你應該早晚都會去找工作，憑你的本事，大姑也相信，你肯定會找到不差的工作。那麼，我把大姑這份工作介紹給你。你既然到底是要找工作的，那為什麼不接了這份工作呢？這份工作輕鬆，自由度大，更不需要打卡上班什麼的，性質和你平時處理的那些證券差不多，你完全可以當作一分兼職來處理。而且，知道你不稀罕容家，而容家以前的一些作為，也有些傷到你。但是夢夢，容家也不是全然的不堪吧，這家裡應該還有讓你欣賞的人吧。便是容凌當初不當家主了，離開容家，我可是知道有好些年輕人表示要追隨容凌的。所以，這容家還是值得牽挂的。而且，經歷了近期那麼大的動蕩，家裡的很多人都成長了，你應該要看到他們的成長，還有他們的改變。我想說的是，夢夢，你的丈夫姓容，你的子女也姓容，他們和容家永遠都是存在羈絆的。我知道你的丈夫容凌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容家的助力，但是你的子女呢。當媽媽的，總希望給子女最好的。你當了容家的大姑，整個容家，就會成為你的子女最強有力的後盾，這種錦上添花的事，為什麼不接呢？！

  「再來，我給你設想一下這麼一個情景。先前容凌在國外失蹤，如果，你當時是容家的大姑，那麼你不會在最開始的時候那麼無助。我們容家子弟便是拼盡全力，也得幫你。因為，你是大姑，容家所有女性當中最尊貴的存在，是和兩位家主一樣讓人值得敬重的存在！恕我對不起，我再給你假設一個情景，萬一哪天，容凌再有什麼事，你若是身在大姑的位置，你出手是不是就很方便了？你代理過總裁，也代理過家主這位置，容家這底到底是怎麼樣的，你心裡應該明白。百年世家，並非浪得虛名，全國各地，上上下下，我們那麼多子弟被打散了落在各地。你有事出口，哪個敢不效犬馬之勞？！你前頭下令，我們後頭就有人站出來給你辦事！我再說一句誅心的話，你要是站在了這個位置，容凌他這輩子就不敢對不起你！」


  偏頭，大姑就正色地看向了容凌。因為，勸說林夢當這個大姑，絕對不單單是林夢一個人的事情。如果不說動容凌，那也是白搭。


  「容凌，我知道你很強，雙木集團的總裁夫人也可以給林夢無上的榮光。可是，你不覺得你的女人還可以走得更高嗎，可以值得更好地對待嗎？你不想你的女人受到更多尊敬和擁護嗎？愛她，就要給她最好的，而且，永遠都不會覺得這好有夠的時候。你很清楚容家的大姑代表著什麼，那麼，把這大姑的尊榮給林夢怎麼樣？你心裡是明白的，你心愛的女人，你便是給她一個女王的位置，都是不夠的，不是嗎？」


  容凌眯了眯眼，扯開嘴揚起一抹笑。


  「大姑，你有當政客的潛質，說得我都心動了！」


  大姑就呵呵一笑：「咱們到底是共事多年，對你的性子，我還是了解一些的。說政客我是不敢當的，只是仗著對你、對林夢的那些了解，就敞開了和你們說了。容凌，你自己說說，這麼些年，大姑待你如何？！族裡出了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你做決策，大姑可都是支持的。所以，大姑最後的那點砝碼，就是這麼些年和你的情分了。容凌，大姑剛亮出來的砝碼加一加，可夠分量了？」


  容凌拉過了明顯因為大姑最後對容凌所說的那一番話而顯得興奮、小臉有些紅撲撲的林夢，將她抱在了懷裡。


  「你說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廢話。」他不客氣地批評了一下。


  大姑還是笑，一副根本沒被他給打擊到的樣子。


  容凌才出了但書：「但是，有一句算是合我的心意。我的女人，我就是給她一個女王的位置，都覺得不夠。這大姑的位置，勉勉強強還能入眼，倒是可以試試。」


  大姑就哈哈大笑，沖容凌豎起了大拇指。


  「容凌，你夠狂！」


  眾人搶破頭的位置，落入他眼裡，也只是勉勉強強。她說得天花亂墜，許以種種金錢和地位，可能打動他的，卻只是那份尊榮，那份他對自己女人的看重和疼惜。


  林夢聽得容凌這話，興奮得臉龐更紅了，一雙秋水長眸亮亮地看著容凌，濃情泛濫，幾欲溢出。這麼深的讚美和疼愛，簡直猶如濃濃蜜水，快要將她給淹沒。


  容凌—


  她啟唇，無聲叫他，滿眼愛戀。


  他似是有感應，低頭沖她溫柔一笑，復抬頭看向大姑。


  「接任大姑一事，我不攔著，不過，要接任的是夢夢，你得聽她的決定！」


  大姑卻是大安。容凌都不攔著了，那林夢就好辦了。


  「夢夢，你意下如何呢？」她笑得是越發和藹了。


  大姑這位置，林夢是真心不稀罕的。不過如大姑所說的，如果容凌出事，她就不會再那麼無助了，讓她有些心動。曾經差點兒失去的感覺，在她心裡落下了陰影，所以足夠強大的勢力，對她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不過讓她真正心動的，還是大姑後來說的那一番話，也是打動容凌的那番話。自家男人如此愛她，要將她捧到那麼高的位置，那麼，她怎麼還能推得出去呢？大姑看得那麼清，又那麼肯定地說出這番話，這番肯定和追捧，也值得她認真去考慮接受這一事。


  想了想，她提出了但書。


  「如果我下面說的條件你們能答應，那麼我便接！」


  果然如此啊！

  大姑在心裡苦笑。什麼時候這香餑餑一樣的大姑位置，竟然還需要討價還價一番才能讓人給繼承了？唉，到底是她看重的人太不一樣了！


  「你說！」


  「第一，我不會在族裡居住，但會以上班的形式常去族裡看看的。我原先屬意的工作，就是要自由度很大的可在家的SOHO式的工作，上班也可，不上班也可，只要我能完成我分內工作就可以。我還是以家為重的，所以我不會因為大姑這份工作而改變我原先的打算。第二，我是我，容凌是容凌，我既然接了擔子，那麼族裡的事，我自然能幫就幫，可要是越過我強拉容凌進來，甚至強迫他負責什麼的，那我隨時就撂擔子不幹。第三，我需要一份公開的認可。我希望自己將來的工作環境能是和諧友愛的，而不是充滿了排斥和否定。大姑你誠意相邀，但這職位畢竟是容家的大姑，需要考慮全族大部分人的意願。只有大部分人公開表示願意，我才會接受。我就這三個條件，大姑，你還有七叔他們，都可以先考慮考慮，也回去徵詢一下大部分人的意見。如果這三個條件都同意了，那麼我便接受。我也可以很自信地告訴你，一旦我接手了這份工作，那我必定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