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發飆:無須再忍(3)
她扭頭去看自家男人,見他也不過就是神色略冷了一下,就問他:「怎麼辦?」
她覺得,他應該心裡有了主意!
「讓她進來吧!」他淡淡地說著,大掌輕輕捏了捏林夢的小手,透露著無聲的安撫。
林夢就點了頭,打了電話吩咐門衛處放人。
這大門突然就在杜采憶的面前打開了,實話說,杜采憶這心裡立刻就有些打怵了。剛才還罵得起勁呢,心裡的火是越罵越大呢,這下大門洞開,露出了裡面寬敞的院子,她卻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感覺有點像是一個人對仗整個城池,壓得她心裡略略有些毛。
「進去吧!」
門衛探頭喊了一聲。
杜采憶這腳,卻是遲遲邁不開!
進去了,會怎麼樣?
這裡面,會有什麼?
她隱隱有些懼意了,遲疑了,又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一個人就這麼開著車沖了過來,她應該帶一些人的!
只是現在想這些都晚了,也根本就沒有用!
後來,見那門衛只說了那麼一聲就又縮回了門衛室,對她根本就不搭理,隨便她怎麼辦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不能被人給看扁了。她是杜采憶,哪裡不敢去?!
這麼一想,她這心裡就生了勇氣,邁步往院子里去。進去之後,這麼左右一瞄,她就看到了在樹下坐著的容凌一家,如此閑適、如此美好,真是快要生生地刺瞎她的眼!
好一幅母慈子孝、盡享天倫的家庭和睦圖啊!
朱小丹,兒子兒媳婦全在,兩個孫子更是好好的。可是反觀她,兒子死了,兒媳也死了,兩個孫子,一個躺在床上療養著,一個精神受了刺激,動不動就哭,就歇斯底里地叫,總之就沒個好。而這麼美好的和睦圖當中,或許還會加入一個男人,她那名正言順的老公,她怎能心裡不生恨?!朱小丹瞧著越好,就越讓她不能容忍,越能逼得她發狂。
若是沒有容凌,那什麼都不會發生吧?!當初容飛武的女人也不少,可基本上都安靜地待著,卻只有這個朱小丹蹦躂到了這種程度。是因為容凌,是因為他!
他的出現,毀了一切!
極度憤怒、極度心裡不平衡之下,她怒視容凌,口不擇言—
「你怎麼不幹脆就死在外面!」
呼地一下,林夢立刻就站了起來。她炸毛了,說容凌死什麼的就是她的雷區,誰踩中了她都不會讓對方好過!
只是這一次,有一個人卻比她更先一步出手!
容媽媽撿起一個桃子就朝杜采憶砸了過去。她的動作,完全出乎杜采憶的意料,所以她根本就沒有防備。水蜜桃綿軟多汁,砸在了杜采憶的胸前,立刻就皮開肉綻,果汁飛濺,果肉碾開,即刻就弄髒了杜采憶的衣服。
「你再說一個試試!」
容媽媽站了起來,愛笑的臉綳了起來,向來溫軟的眸子也冷厲了起來。
再溫順再無害的貓,也有露出尖爪的時候!
容媽媽骨子裡是帶著傲性的,否則,當初不會在明白一切緣由之後一腳就把容飛武給踹了;否則,就不會直接拒絕杜采憶那施捨一般的支票贈與,更不會在容凌回歸容家之後,乃至他都當了家主,她卻不搬過來和容凌一起住,而是依舊在她的梅吉市待著!
她以前不爭、不鬧、不鬥,可不代表她這輩子都會不爭、不鬧、不鬥!
杜采憶說那樣的話,誅心!
她忍無可忍,怒了!
杜采憶見以前一直都被她給壓制的朱小丹如此作為,竟然如此勇猛地反擊,在愣了一下之後就更加火了。朱小丹為何如此硬氣,敢這樣打她的臉,不就是因為自己死了兒子,沒了依託,而她的兒子還好好活著嗎?!不就是因為容飛武在不斷地朝這個家靠攏嗎?!
「朱小丹,你這個賤貨,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別想搶我的老公!」
容媽媽跨了出去!
杜采憶踩著五寸的高跟鞋,也不甘示弱地疾步走來,冒火的眼,瞧著要將容媽媽給吞滅了!
林夢擔心,就要跟著容媽媽出去,去助容媽媽一臂之力,卻被容凌給拉住了。她不解地低下頭,卻看到容凌沖她微微搖了搖頭,還用大掌微微地拉了拉她的小手,示意她坐下。
「容……」她低叫了一聲,卻被他打斷,「噓—看著!」
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子,這兩者是相通的。容媽媽到底如何,容凌心裡清楚。三十多年前,在那樣的舊年代里,一個沒有結婚卻大著肚子的女人遭受的摧殘,絕對不是現在的未婚媽媽能夠想象的。有些女人會活生生地被大家的指責和排擠給逼死!可容媽媽卻挺了過來,更是強悍地開了一家理髮店,那她就絕對不是柔弱的。要知道,開門做生意,尤其是開理髮店,少不了要和各種地痞流氓打交道。容媽媽能將這店開好,還能供兒子正常上學,這就說明她的本事!
林夢提著心,抬眼去看,就看容媽媽只是沉著一張臉朝杜采憶走去,步伐不緊不慢,只給人的感覺就是她這每一步都踩得非常實,這卻是無法和杜采憶比的。杜采憶雙眼噴火,柳眉倒豎,神色陰戾,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然後氣勢洶洶,腳下的高跟鞋「叩叩」地踩著,更是猶如擂鼓助威。
在氣勢上,杜采憶完全壓過容媽媽一頭,這讓林夢不得不擔心,便是兩個小的也抿緊了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緊密盯著!
可最後的結果完全出乎林夢和兩個小傢伙的意料,讓這母子三人驚愕得差點齊齊把眼珠子給掉出來。
卻見杜采憶繼續猶如一頭髮飆的母雞沖容媽媽撲閃著翅膀咯咯啄來的時候,容媽媽卻在杜采憶還差一兩米就要來到她面前的時候,迅速地猶如羚羊般一蹬腿,一個大步躥前,躍到了杜采憶的跟前,揚手便是一個聲音大得都能生生地讓人感覺到這一份疼的嘴巴子。
這還沒完,一個嘴巴子過後,容媽媽另一隻手跟進,朝杜采憶的肩膀推了一下,就將杜采憶給推得身子往後倒了起來。
容媽媽分明是比杜采憶矮的,瞧著也並沒有比杜采憶胖多少,可就是不知道她這身體里到底是哪裡來的力量,竟然生生地將那分明是壓過她一頭的杜采憶給推倒了。她也跟著倒了下來,卻是一下子就壓在了杜采憶的身上!
那是帶著點技巧性的!
絕對的深藏不露啊!
杜采憶都嚇了一大跳,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推倒,但是更沒想到容媽媽會對她出手。這個一直忍讓的女人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抬手去打她,卻反而被容媽媽給壓制住了。她掙扎著又抬起另外一隻手,卻還是同樣被壓住。最後,容媽媽完全坐在了杜采憶的身上,憑藉著一身的重量,完全將杜采憶給壓制住。
「放開我,賤女人!」杜采憶罵。
「閉嘴,賤人!」容媽媽反吼了一聲,屁股一抬,又重重地往下一坐,這份力氣,立刻讓杜采憶痛得面色都扭曲了起來。
容媽媽說:「杜采憶,你給我聽好了,以後我不會再忍讓你了!」
容媽媽的雙眼極其地冷,聲音也別樣地高,嘹亮得差點可以和哨子媲美。
「我的兒子是比你的兒子強,你兒子的確不如我家容凌,你就是說爛了這一張嘴也別想改變這個事實!」
杜采憶臉黑,作勢動嘴又要罵。容媽媽很是不客氣,抬起屁股又是往下這麼一坐,杜采憶疼得就只能呻吟,說不出話來。
容媽媽繼續高聲嘲笑,一聲聲,猶如一個個巴掌不客氣地朝杜采憶扇去。
「你兒子死了,我沒有高興,但我也絕對不悲傷。那是個什麼東西,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自己的兒子沒有教好,落了這麼一個下場,你卻跑來這個地方撒野。杜采憶,我瞧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系出名門,而是從某個沒多少教養的鄉下地兒跑來的吧!實話說,你兒子會落到這個下場和你脫不了關係。你一向看不起我,可你瞧瞧,我兒子被我給教得多好,我到了哪兒都能心安理得地為我兒子感到驕傲,而你能嗎?!你看不起我,我也不大看得起你!你比我高貴到哪裡去呢,這都什麼時代了,貴族老爺小姐什麼的,早就被『除四舊』的時候被弄沒了,你不過就是出生在一個有錢的人家,在那樣的年代得以多受一些教育,可你能比別人高貴到哪裡去?!我都不把那些看在眼裡,在我面前你又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我吃得飽穿得暖,又何至於高看你,更別提看你的什麼臉色!以前不說你是不想和你計較,更不想和你有什麼交集。但你一次次不善罷甘休,還真是拿我當貓欺負啊!」
說到這裡,容媽媽的口氣驀然陰戾,又突然之間手一松,放開杜采憶的胳膊,而是探手摸入了自己的短褲兜里,一下掏出了一把剪子。剪子散發著銀白的光芒,那頂端尖尖,猶如冰冷的蛇信,又猶如森冷的匕首,讓杜采憶見了瞳孔一縮,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你要幹什麼!」
「讓你好好看看,我是一隻什麼樣的貓!」
容媽媽冷著臉,驀然伸手抓起了一把杜采憶的頭髮,另一隻手上拿著的剪子即刻跟上,「咔嚓」,很利索的一剪,即刻,一大束黑髮落下。
杜采憶即刻發狂,要掙扎,抬手要打容媽媽。
容媽媽抬手甩來一巴掌,那動作,特乾脆!氣勢,特牛!剪子尖又一下子就對上了杜采憶的眼!
「別動,剪子不長眼!」森冷恐嚇!
杜采憶立刻驚喘。
容媽媽的神情依舊冰冷,卻帶了一點邪佞的暗沉。
「你要是亂動,那我這剪子就紮下去。這裡都是我的人,我就是把你這兩隻眼睛都給扎瞎了,你也奈何不了我,我有的是法子為自己開脫罪名!」
「你……你敢!」杜采憶嚇得臉色都白了,後腦勺恨不得努力地往地面埋入,好讓自己的臉能夠離開剪子遠一點。
「我有什麼不敢的。」容媽媽冷森森地說著,臉上沒有半點的笑,「我都這把年紀了,兒子一家和和美美,我還有什麼遺憾。這輩子我都活夠了,你不識相,我就是殺了你,也不過就是把自己的一條命抵給你,這有什麼好怕的,死又有什麼大不了!」
說這話的時候,容媽媽的表情是認真中帶著無所謂的。她看著杜采憶的樣子,也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似乎她自己把自己給說動了,剪子就又往下了一些,差一點點就能馬上紮上杜采憶的眼了。因為過近,杜采憶都有些看不清剪子的最尖端了,但就是因為看不見,她才怕。她覺得,容媽媽這是認真的,扎瞎她或者殺死她,容媽媽或許都能幹得出來。她想起了一句話,越是老實的人,一旦爆發起來就越讓人覺得恐怖。容媽媽現在就是如此。她錯估了,這不是一隻永遠會溫馴的貓,而是一隻帶爪的。它平時把爪子藏得多嚴實,爆發起來,那爪子就越尖利,殺傷力也就越大。
「你……別激動!」她乾澀地勸著,害怕得舔了舔舌頭,不由得繃緊了全身。
坐在她身上的這個女人,這一刻真的是讓她有些害怕了!
「嘿,我還真有點激動!」
容媽媽冷怒地咧了咧嘴,凶神惡煞地沖杜采憶揮舞了一下剪子。
「那一聲聲賤人,你還真是罵得爽啊!」
兩手重新開動,又是手起剪子落。容媽媽拿著被剪下的棕黑色捲髮,沖杜采憶揚了揚。然後攤開手,很邪惡地吹了一口氣,那捲發就被吹落了下來,一些落在了杜采憶的胸前、脖子上,一些落在了她的臉上,扎得她的臉有些癢,也有些刺撓,可她卻不敢動,再憤怒也不敢動!
因為,容媽媽看上去可真是煞神!
她吹過了頭髮之後,嘴角那揚起的笑有那麼點神經質的傾向,瞧著極有可能一個不爽就將這種神經質給無限放大,那到時候,她落剪子的可能不是她的頭髮,而是她的眼或者她的臉,或者她的脖子,或者她的胸腹了。
「有……有話……好好……好好說!」
因為怕,所以說出來的話都快不能成句了。
她是惜命的,非常惜命!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容媽媽表露了就是那不要命的,那麼杜采憶這也只能橫橫的角色又豈能是她的對手!
她又是一個會審時度勢、見勢不妙就會收的人,所以一下子間,她那張狂的氣息全無。
只是她指望容媽媽會就此放過她,卻是不可能的!
難得發飆一次,容媽媽自然會斬草除根的!
一剪子落下,一束頭髮就會被剪斷,隨後大刺刺地在杜采憶驚恐萬分又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飄落而下。
猶如死亡的獻禮!
容媽媽就是要讓杜采憶好好看著,就是要讓她記住這種害怕!
她因為當年的受騙,縱然自己無辜,可到底是捲入了別人的家庭,所以對杜采憶一直存了那麼一些愧疚,所以能忍就忍,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斷髮飄落一次,她就罵一聲:
「自己的兒子沒養好,就別嫉妒我家容凌爬到了你兒子的頭上,弱肉強食,這世界就是這麼一個生存守則!」
又一剪子落下,斷髮再次飄落,容媽媽繼續冷聲罵:
「敢咒我兒子死,我就能讓你死!」
「咔嚓—」又一剪子!
「管不住自己的老公,就去怪別的女人,簡直是沒種。容飛武是你的香餑餑,可不是我的。你下次再敢罵我賤,再敢無中生有地硬是將我和容飛武給扯在一起,那我告訴你,我還真去搶你老公了,也免得白挨了你的罵!但我告訴你,我要開搶,你就死定了。三十年前,我要是搶,還能有一半的成功率,現在我要搶,百分百能把人給搶過來!哼—」
怒臉又是下了一剪子,她威脅:「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別再瞎蹦躂,也別再讓我聽到一些容易勾起我戰鬥欲的話,否則我會讓你一無所有、晚景凄涼!」
「咔嚓、咔嚓—」
連著好幾剪子下去,容媽媽將那滿手的頭髮猛地一把就甩在了杜采憶的臉上,說道:
「別來惹我,別來惹我的家人。我說得出做得到,大不了就是拿這條命和你拼了,徹底滅了你這鳥貨!」
因為這重重一甩,些許發尖猛地就扎入了杜采憶的眼,刺痛得那眼微微地浮現出一些淚花來,也讓她的視線變得微微模糊了起來。透過那棕黑雜亂得猶如多張網一樣的亂髮,她看見的容媽媽是暗沉的、是黑冷的、是讓人心裡發毛的,尤其在這同樣暗沉的天幕的襯托下,似乎連天都在為容媽媽助威,讓她看上去更加讓人慌了。那一雙她印象中應該是淺棕色的眸子此刻全然的黑了起來,就像是驅散不開的濃墨似的,又像是凝聚了地獄的黑似的,微微地,就跟附體了某種惡靈一般!
杜采憶打了寒戰!
如此炎熱的天,她卻感覺到了冷!
又因為,突然之間,容媽媽的那把剪子再次出其不意地扎入了她的鼻子,柔嫩的肉瞬間就能感覺到那剪子的冷,也能感覺到那剪子的鋒利。
她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看著容媽媽的臉已經是透露出了完全的畏懼!
剪子咬合得有些緊,給人以馬上就要剪下來的感覺。只要容媽媽動了那心思,手微微一動,她這鼻子就能被剪穿了!
她只是稍微一想,便是又怕又慌!
大氣不敢出,也更不敢多說什麼,她低叫了一聲:
「別—」低弱中,帶上了卑微的求饒。
她那向來不可一世的驕傲,這一刻終於粉碎!
容媽媽桀桀怪笑了兩聲,問她:「我剛才說的話,你可都聽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她急不可待地應承,求饒道,「你先把這剪子拿開,拿開!」
「求我!」
換容媽媽以傲慢的姿態端坐在杜采憶的身上,冷冷地施捨一般地看著她。
杜采憶一張臉即刻是變了又變,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黑,繼而又轉白,宛如不小心打翻了一個大染盤。
容媽媽好整以暇,靜等著。
杜采憶咬著牙,挺著!
讓她求她,怎麼可能,太可笑了!她杜采憶怎麼會去求這個女人!
可僵持的局面總得需要一個最後的結果。容媽媽也不會就這麼陪著杜采憶乾耗的。
「不求?!」微微挑了聲,容媽媽的聲音裡帶著玩味,只是那動作絕對不像這聲音這般的輕淡。
「啊—」杜采憶驚恐地低叫了一聲,「別—」
她急忙阻止,卻阻斷不了那瞬間飆出的鮮血,也阻斷不了就散開在她鼻子里的血腥味。
朱小丹竟然真敢下手!她這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