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風起:先後遭難(8)
那頭江乘風聽了,心裡頭有些不舒服,對她的愛憐之意,又戰勝了被她背叛的憤怒。所以,口氣略柔和了一些。
「夢夢,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嗯。」
「但是你把什麼都告訴了容凌,這讓我很難過!」
林夢不吱聲了。走到現在這一步,她糾結過、痛苦過、抵抗過、愧疚過,現在來看,只能說是造化。
她並非故意!
江乘風又說。「是不是容凌對你說了什麼,是不是他說我要害你?你不要去信他!」
林夢依然沒有吱聲。
江乘風就有些急了。
「林夢,我對你如何,我這個人怎麼樣,難道,你心裡就不明白?!容凌他有罪,他這是想擺脫罪名,而且,他是站在容三那一邊的,他肯定會想法設法地讓你疏遠我們,不相信我們,所以,你別信她。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心去想!」
「這不用你教她,我的女人不是笨蛋!」容凌適時地開了口。「你和你的父親到底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你也別想瞞著夢夢。她總會看到的,清清楚楚地看到的!」
江乘風又有些抓狂了,為什麼容凌就這麼地陰魂不散!
「離開他!」他忍不住怒喝,只恨沒能把容凌一直關在拘留所里。「離開他,夢夢,想想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好好想想!」
「她這輩子,就只能跟著我!」容凌輕狂且自信地大聲說道,跟著冷峭地質問。「江乘風,別裝的那麼高尚,捫心自問,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報仇?!」
在譏誚的冷笑聲中,他再次很不客氣地掐斷了江乘風的電話。
而江乘風一下子就呆住了,容凌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話,猶如一把沒有溫度的刀,瞬間刮開了他那一層極力想要遮住自我的皮。那瞬間被揭開的感覺,赤裸地太過讓他難堪了。他拿著電話,卻覺得自己彷彿舉著千鈞,也沒了再給林夢打電話的心思。
這頭,容凌冷眼囑咐林夢。
「以後,盡量別接他的電話。這個男人居心不良,想把你給拐走!」
林夢再次呆住了。她從未多想,但是男人此刻的態度,此刻的表情,卻容不得她不多想。她覺得不會是那個樣子,可是男人的表情又是那樣的正經。她知道,他是很少開玩笑的!
「小乖,你的眼裡,只許有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眉毛、眼角、高鼻、薄唇,都泛著寒意。深且寒的視線,射入她的眼裡,似要在她的眼裡刻下一個他,好只存在他。
她不由自主點了頭。
他略一笑,親了她一下。
「乖!」
這才鬆開她的下巴,輕柔地將她拉入懷裡。大概覺得這樣不大過癮,他翻了身,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這樣,就感覺能像是一張網一般地將她給團團罩住了。
「你是我的!」
他又說,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起了她的小臉。
是溫情的調情!
她輕輕地閉上了眼,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柔和的幅度,猶如一抹小小的雛菊。而他是暖陽,她在他的照耀之下,懶懶散散地,伸展開自己的軀體,輕輕搖曳,淡淡生姿,自成一方美景,由他獨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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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乘風前頭才說他根本不可能害林夢,讓林夢相信他,但是後頭,他就自打了自己的臉。容三伯如他所願地被調查了,被軟禁了,但是外面謠言滿天飛之中,絕對不會讓人忽視的一條就是,是林夢,偷偷地將舉證容三伯的資料,郵寄給了檢察機關!
「是您乾的吧,是不是您?!」
江乘風發了狂,狠狠地一腳踹開了江彥誠辦公室的門,厲聲喝問,臉色陰沉。
「為了那麼一個女人,你瞧瞧,你成了什麼樣子!」
江彥誠不高興地看著他,眼神帶著苛責。
「把門關上,你這是嫌棄咱們的計劃被透露得還不夠多嗎?!」
江乘風心頭一凜,想到這畢竟還是自己父親辦公的地方,指不定有誰往來,所以,即刻把門給關了,不過,卻依舊是抬腳,一腳給踹上的。門「哐當」合上,震天響,宣告著他難以宣洩出去的怒火。
他大步朝江彥誠走去,兩手放開,撐在了辦公桌上,略俯過身,雙眼狠狠地看著江彥誠。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是他的兒子,沒有人能把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親。他知道,林夢的事情,必然是他做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個樣子?!
而他是他的父親,也深知自己兒子的個性,更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瞞不住他,所以,他大方承認。也因為,他早已經撒開了網,林夢掉進去了,現在,他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收網了!他做的這些,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林夢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看到了,這個女子,完全地辜負了你我的期望,不幫忙,還向容凌倒戈,乘風,你覺得,這樣的女子,我還需要維護嗎?!」
江乘風的眼,立刻就暗了起來。
江彥誠彈了彈自己手裡捏著的香煙,然後叼入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重重地吐出,於煙霧繚繞之中,他的一張臉,也變得朦朧晦暗了起來。
「小浪,不能白死!如你所願,我給了那個女子很多機會,但是,現在都沒有了。我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用我兒子的性命換來生存的女子,就這麼忘恩負義地活著,還反過來幫著我們的敵人來對付我們,所以,我必須要給她教訓。乘風,你覺得我做的過分?!」
江彥誠很嚴厲地看著江乘風。手裡捏著的香煙,煙頭燃著一抹紅,閃爍著,別樣得刺眼。它就像是一滴血,落入了江乘風的眼,讓他的眼眶有些熱,又覺得有些疼。
過分嗎?!
他想到的是,她的確辜負了他的信任,在指定的時間到達之前,她並沒有送來任何關於容三伯的資料。她的不作為,讓他心裡都涼透了。
可——,哪怕他多麼的失望,甚至心裡頭都有些恨,他還是沒想過要報復她,要傷害她!
父親為什麼要如此逼他?!
「您知道,她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艱澀地,他只差流出眼淚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求而不得,卻依然想要將她視若珍寶,可偏偏,這樣的心情,沒有人會在意,包括他想要的她,包括他的家人。他得不到支持,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孤獨的冷。這冷,讓他的心都像是破了一個洞,熱燙燙地流著血,帶著傷!
「她不適合你!」江彥誠很不客氣地批評。「乘風,你都多大了,別傻了。那個女人心裡根本就沒你,你幹嘛傻到作繭自縛。你不應該是這樣笨的人,所以,立刻給我走出來,別逃避現實,別在那裡自欺欺人地給自己織夢!」
江乘風聞言,死死地捏緊了拳頭。肉眼可見的是,他放置在桌上的雙拳,齊齊地浮現了恐怖的青筋,好像下一秒就要炸開,說明這個男人的極力隱忍。
江彥誠的視線在他的手上掃過,擰了擰眉之後,最後深吸了一口香煙,將小半截的香煙給一把掐滅在了煙灰缸里。於是,那一滴血紅,徹底地湮滅在了空氣之中。
「到底,你在執著什麼?!」吞吐出的煙霧,讓他那一張暗沉沉的臉,多了一種鬼神一般的神秘和深沉。「是她真的吸引了你,讓你過了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還是,其實你不過是繼承了你弟弟的遺願?!」
江乘風猛然變了臉,然後抬起頭,死死地瞪著江彥誠,好似要吞了他。
江彥誠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神色依舊是那麼地深沉,彷彿是看透了一切。他是江家人,骨子裡流著江家的血,也帶著江家人的某種偏執,他的兒子同樣如此。可,他堅持的是,林夢絕對不能進他江家的門。從她害死了他的兒子開始,就再也沒有這種可能。她應該去地下陪自己的兒子的,既然兒子這麼喜歡她。可是有小兒子的遺願在,有大兒子在那裡攔著,他不能下這個手,卻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可以活地那麼幸福!
她應該用一生的眼淚來悼念自己的小兒子,她應該用一生的愧疚和不安來贖回她犯下的罪!
「林夢,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以後不用再提她了。你應該知道,對她,我已經足夠仁慈了。這個人現在你也應該看清了,以後,賀家的那個女兒才是你的目標,你自己好好努力,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江乘風的臉,大力地扭曲了一下。他知道,父親和母親的意思,都是讓他娶了賀雯。她的身家,和他絕對是門當戶對的,他娶了她,對自己,對父親的仕途,都是更加有力的。而林夢,就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想把這個夢給抓住,但是夢畢竟是夢,和現實格格不入,以江家今日今時的地位,很難再容下一個都已經嫁過兩次人的女人。他已經盡量在努力了,如果林夢這次配合,那麼,就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母親那方面問題應該不會太大,有佑佑在,他有說服她的把握。父親這邊最是難過關的,他有心藉助這次機會,讓林夢在父親的心裡博得好感,讓父親正視她,認可她,但是——搞砸了!
那個他心目中的女人,莫非真的成了昨日舊夢,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她了嗎?!
以她的性子,他料定了她肯定會去竊取容三伯的資料的,可是,為什麼她就沒有?!
這種判斷失誤,讓他突然就有了不確定感,突然心傷之外,還有了迷惘,更有宛如野獸在那壓抑地悶吼的憤怒。
為什麼,她要讓他失望!
江乘風機關算盡,但是他忘了,這個世界是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也大概沒想到,他的父親江彥誠,為了將林夢給阻擋在外,是會對自己的兒子也設計的。當然,他最大的漏洞在於,林夢的老公是容凌,那也絕對是一個機關算盡的男人。
他能比他更深沉,更腹黑,更深謀遠慮,更能按兵不動地隱忍,哪怕傷了自己!
為了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他絕對會是一個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的人!
這樣的人很恐怖,所以,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成為了他的敵人,那必將會非常地不幸。
「你看到了,江家這是要害你!」
容凌的臉上帶著怒!
外面謠傳著是林夢檢舉了容三伯的消息一旦傳開,那必將會落入林夢的耳朵里。哪怕是沒人告訴林夢,那容凌也會想方設法地讓林夢知道。當然,必須要第三者告訴她,他肯定不會開這個口。他要將自己給撥出去,他要讓這個女人聽聽其他人的聲音,好讓她更好地做出判斷。因為他已經「帶了犯罪嫌疑」,所以任何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必然是要打折扣的。
林夢早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心亂如麻,這會兒,見容凌如此說,發冷的心,卻迎來了一股酸中帶甜的暖流。
「你相信我?!」相信這事不是她乾的!
「別說這種傻話!」他立刻訓了她,同時用手,狠狠地抓了一把她的頭髮,重重地揉了揉。「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林夢低下了頭,心裡是又酸又疼。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早就設好的局吧,無論你有沒有按照他們的吩咐去做,最後,肯定是要把你給推出來。」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呆在一邊的俞旭聽糊塗了,湊了嘴。
因為容三伯出了大事,所以這會兒,俞旭哥幾個都趕過來了。
容林二人沒有回答他。
俞旭聳了聳肩頭,表示放棄追問,改口問道。「現在該怎麼辦,三伯被強行從南海會議上撤了下來,一回來,就遭到了軟禁。我聽我家老爺子說,現在三伯家到處都是監控設備,無論誰給三伯家打了電話,都要被錄音;就算是一隻鳥從三伯家飛過,那都會被拍攝了下來。這次,怕是要來真的了!形勢太不妙了!」
俞旭大力地皺了一下眉頭,愛笑的臉,出現了濃濃的憂慮。「大哥,我看這次除了三伯,容家都跟著有點玄,還有你,還有咱們的公司。目前,我們的股票還是在震蕩著走低之中。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好幾個大公司,在蠢蠢欲動,要對付咱們,還要對付亞東。這些狼崽子,嗅覺最是靈敏,肯定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我知道。」容凌擰眉回應,略略低垂的眉眼,似是也帶了愁。
俞旭又道。「只希望,我們這次不要受到太大的攻擊。只要能挺過現在這一關,以後就不是問題。」
梟況在一邊面無表情地冷哼。
「這都快算是天上掉餡餅了,沒有人不會衝上前大咬一口的。我們還是把皮給繃緊一點,隨時準備應戰吧!」
「老三說的對!」容凌微眯著冷厲的狹眸,略點了點頭。
「夢夢這些天就和我們在一起吧。」石羽開了口。「外頭都傳成了這個樣子,得小心容家的人下毒手。」
林夢驚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容凌給強行拉住懷裡摟住了。
石羽又繼續說。「三伯就是容家的一顆大樹,一直以來為容家遮風避雨,現在這棵大樹快要倒了,容家人肯定要瘋的。到時候,肯定會找夢夢的麻煩。容凌,你當過容家的家主,容家的一些情,你很清楚,夢夢的安全,我們絕對不能忽視!」
「江家這不是要夢夢的命嘛!」俞旭不爽,低咒了一聲。「容他們且囂張著,小爺以後肯定會讓他們好看!」
回過頭,俞旭一臉嚴肅,緊盯著林夢。「夢夢,這些天你自己也多注意點,盡量別出門了。呆在家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又偏頭對容凌說。「大哥,你盡量在家裡陪著夢夢。外面的這些事,我們哥幾個,先跑著,實在不行的,你再出馬!」
「我也是這樣想的。」容凌回道。「外面的事,接下來,就得多麻煩你們幾個了!」
兄弟幾個沒的說的,自然毫不猶豫應下。
林夢聽著他們的這一番談話,心情則別樣的沉重。原本是眼看著,她和江家的關係是越來越好的,可是突然之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比一開始的還不如,甚至似乎成為了仇敵!
這是他們最後的決斷嗎?!真的,什麼都不顧及了嗎?!
尤其是江大哥,之前對她的好,對佑佑的好,都是假的嗎?!還有江伯母,她那麼喜歡佑佑的啊,也打算要來害她嗎?!
這是打算要討債嗎?!
心裡好冷,好痛苦!
她想起了小浪,他是那麼的陽光,那麼的溫暖,猶如一團火。心裡熱燙燙的,似乎真的起了一團溫暖的火,她圍著那一小團取暖,卻控制不住地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一面冷,一面熱,江家,她到底該拿他們怎麼辦?!
沉默中,她看著男人做到了他所說的,只要江家做的不要太絕,他就可以忍他、讓他、避他、由他、敬他、不理他!
對於江家這一系列的舉動,只要是換了別人,男人都能兇狠地像是狼一樣的出擊,不將對方咬得遍體鱗傷絕不鬆口,但是為了她,他選了了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受了!
這可是容凌吶!
她一路看著過來的容凌吶!
滿滿地感動之下,她伸手,五指張開,去扣他的手掌,在他配合地張開手的時候,她即刻插入了他的五指中,然後將他緊緊抓住。
這是她男人!
她敬他、感激他,越發愛他。因為,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她!
她也愧疚,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男人,覺得是因為自己,讓這個男人受盡了委屈,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表示。
江家和男人,是天平上左右的兩個托盤,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能讓它下沉。
她只能抓緊他,再抓緊他!
但,她是對不起他的!
所以江乘風又打來電話,讓她出去談談的時候,她拒絕了。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做事也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這樣的時候,她胡亂跑,只會給自己的男人帶來負擔。當年,銀狼組的事,還有阿浪的悲劇,絕對不能重演,她更不能拉上另外一個人然後再次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