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不明危機(4)
並非是他無法融入這樣的集體，他目前的聲望，在歷屆家主之中，那也是排得上號的。底下的年輕人，也有不少崇拜他的。可這樣一個連普通人都可以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他卻不得不坐在這裡，和血緣上的「父親」坐在一起，而他的母親，卻只能在幾百里之外的家裡獨坐著。
這讓他不耐！
往年，他總能很好地將這種情緒給控制住，只是今年，多了些莫名的煩躁。孩子們在外面放爆竹、放煙火，那無憂無慮的笑聲大到他都可以聽見，而他的兜里，還揣著厚厚一沓的紅包，都是要在快午夜十二點的時候給小輩派發的。可他自己的兒子呢，卻不在身邊，反而讓別的孩子享受著領紅包的權利。他有點想小傢伙了！
家裡的桌子安排也是有一定的講究的，基本上是按照輩分以及在族內的聲望依此排列而下的。和容凌一桌的，都是族內比較德高望重的長輩，都倚老賣老地過問他的婚事，明著暗著將人選指向何雅！
何家，這手也伸得太長了！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也不應答，隨這些人折騰著。他不想娶，誰能奈何得了他！
終於熬過了十二點，迎來了新年，他又應付了一個小時，終於可以走人了。這個時候沒人攔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他要去見他的母親了。每一年都是如此，他已經將這守歲的黃金時間貢獻了出去，剩下的，總該留點時間給他那可憐的母親！
他開著車，一個人奔跑在無人的路上。天空稀稀落落地飄著雪，他心中的燥意卻越發盛了。車子是按照往年的線路往高速路口去，可他的心卻有那麼一絲茫然。車開著，他睜著眼，有點走神。然後在高速路口近在眼前的時候，他抿緊了唇，方向盤重重地一轉，「嘎吱」一聲，車子硬生生地原地轉了個彎，改變了路徑。
十多分鐘后，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大哥，怎麼不帶上弟兄？」是俞旭！
容凌心頭一暖，都這個時候了，也就這幫兄弟，還能想著他！
他沒有回應。
俞旭壓低了聲音，知道他這個時候必定心情不好，也沒敢太刺激他，只是中肯地勸道：「你自己該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你每年這個時候往家裡去，又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保不準有那壞胚子想要搗亂的。我知道你身手厲害，可是帶上幾個兄弟，也能更安全一些，這樣也免得伯母替你擔心！」
容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肯定會得罪某些人的，也保不準別人會做出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再者，他這個位置太有誘惑力，保不準有暗中動手腳的。容凌走高速，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才能進入容母所在的梅吉市，這萬一在路上出什麼事，救援也沒法及時趕到，是很容易誤事的。
容凌最終低低地應了一聲，表明自己會調兄弟過來的。這是做兄弟的對自己的關心，是對自己好，他還不至於不知好歹地拒絕。至於俞旭是怎麼知道他沒帶兄弟一起走的，必定是大楊告訴他的。
容凌心情好了一些，拿出手機打了電話，略笑著訓斥。
「你小子，帶四個兄弟過來吧！位置不用我告訴吧！」
那邊大楊「哎」了一聲，顯然很是興奮。他是個孤兒，當初被容凌選中一起進入了部隊，一起接受訓練，然後又一起進入了商場，是容凌的影子保鏢，完全地忠於他，同時，也是他一手負責容凌的安全問題。
容凌繼續開著車，往目的地走去。至於大楊，相信不用多久肯定會帶人跟上的。
容凌來的是伴月小區，他焦躁的心指引著他來的這裡。他到達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鐘了，屋裡依然有燈亮著，只是不包括那小閣樓。那個地方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生氣，總之，越發煩躁了！
那個女人，果然什麼都打動不了她嗎？這麼重要的日子，連一聲最基本的問候都沒有嗎？就算身邊有個小佑佑，就可以心安理得、雷打不動地躺下睡覺嗎？
他真想把那個女人的心掏出來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也想扒開那個女人的腦袋瓜，看看那裡面裝的是不是都是機械電路！
他有時候覺得這個女人離他很近，近得像最親近的人，可以容忍他所有的脾氣，可有時候，就比如現在，卻又覺得這個女人無情得緊，大概他在她心裡什麼都不是！
她不是個笨蛋嗎，怎麼能把若即若離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開始怨她！
本來也有點惦念小傢伙的，再一想，也有了怨！
那個笨女人，有了兒子，就可以什麼都不要了嗎？
掏出手機，他毫不遲疑地打了電話。音樂著實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有了聲音。
「喂？」輕輕軟軟的聲音，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聽著宛如貓兒般的撒嬌。
他心頭一軟，想要斥責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改了口。
「穿好衣服，帶佑佑下來！」
「嗯？」她明顯是很迷糊的樣子。
他皺眉，心中不悅。他在那兒累死累活，可這個女人卻可以好夢正酣，憑什麼！
「下來，快點，帶你們去個地方！」這話，鬼使神差地出了口，飄入他耳朵里的時候，他自個兒先愣住了，瞳孔也緊跟著縮了一下。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才是他今晚多了一絲煩躁的原因。他竟然是懷著這個念頭的！
那邊的她大概是過了剛醒來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口氣有些清明了，因為，這時她的口氣可沒剛才的溫軟，而是有那麼一點疏離的冷。
「去哪兒？」似乎還有些戒備。
他豎起了眉頭，氣這個女人的不識抬舉。
「廢話什麼，讓你下來你就下來！」他冷喝，毫不客氣地命令。
然後有走路的聲音，再然後有布簾被拉開的聲音。他警覺地扭過頭，透過車窗抬頭往上看，果真看到閣樓上的窗帘被拉開了，露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是她！
林夢也看見了雪地里停著的那輛熟悉的車子，可她不想出去。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她可不是他的玩偶，她也是有脾氣的。
「我睡了，不想出去。」她冷聲拒絕。
他長指敲了一下方向盤，看著林夢的眼神，有些兇惡了。
「這不是已經醒了嗎？」
「我困，不想動彈，而且，佑佑也睡下了！」
「你可以抱著他下來，他繼續睡他的！」
「太晚了，外面又下雪，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她的冰冷，沖毀了他最後一抹柔情。
「林夢，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之後，你還沒下來，我就走！」他暴喝，冷眼掛了電話。
林夢聽著那邊再無聲響，緩緩地放下了手機。她站在那裡，看著下面的車子，不明白車子里的男人為什麼，難道， 就得什麼都順著他的意思？
他還真當自己是皇帝呢！
撇嘴，她也冷下了眼，拉上窗帘。
管他呢，她繼續睡她的！
放下手機，她上了床，閉上眼，但已經困意全無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比秒針走得還要快。不知道跳了多少下，她突然覺得焦躁，於黑夜中睜開了眼，瞪著那一片漆黑。
今晚——是除夕夜！
以為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會繼續保持著他那似乎已經人間蒸發了的狀態，可沒想到，他還是來了。雖然男人口氣很惡劣，可今晚是除夕夜！
畢竟特殊啊！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地嘆息了一聲，耳邊響起那個男人的暴喝，十五分鐘！十五分鐘！
她還是記下了當時掛電話的時間。那個男人要帶她和佑佑去個地方，那是哪裡，他又想做什麼？這種特殊的日子來找她和佑佑，又說要帶他們走，他到底知不知道這裡面包含著的特殊含義？還是，這個男人只是一時抽瘋，找不到人，然後又過來玩她？
心裡煩得要死，她抓了抓頭髮，都想喊一聲了。
那個男人最後那話里包含著的暴躁和威脅，實實在在地牽扯著她的心！
真是該死！她在心裡低咒，伸手抓過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時間，已經過去八分鐘了。還有七分鐘，還有七分鐘……
她心裡鼓噪，莫名開始心慌，這種感覺，有點像臨場考試。
她睜著眼瞅著，眼睜睜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跳，多了一分鐘，眼皮子就跟著跳了一下。還剩六分鐘……六分鐘……
她在心裡頭喃喃，心裡越發亂得厲害。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往床邊去，悄悄地拉開縫，往下面瞧去。雪地里，那輛車依然停在那裡。淡淡的雪花，飄飄揚揚地灑下，讓人的心跟著亂亂的。
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
她焦灼地低下頭，看了一下手機，只剩下五分鐘了……哦，不……時間一跳……就只剩下四分鐘了……
她的手都開始有些抖了，甚至就這麼站著，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真是該死！」她終於咒罵出了聲。
她就是贏不了那個男人！就是會莫名其妙地擔心他！什麼時候，她真的能成為一個冷心絕情的人就好了！
跺跺腳，她拿起一邊掛著的大衣，胡亂地套上。然後抄起小傢伙的羽絨服，直接放在了他的小被子上，直接連人帶被，一起都抱了起來。得虧小傢伙蓋的是小被子，她才能抱得動。
來不及了！
根本就沒時間穿衣服了！
她急急忙忙地抱著小傢伙，下了樓。小傢伙過了十二點才睡的，此時睡得正香，她這一番運動也沒弄醒他。她拉開了門，氣喘吁吁地鑽了出來，都沒顧得上套靴子，腳上依然套著棉拖鞋。等看到容凌的車子依然停在院子外，她的心跳才穩當了一些，腳步也慢了下來。
她心裡把自己惱得半死，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救了，而且也太沒志氣了，總是這麼輕易就順了這個男人的心意。眼下看到了車，她就遲疑了，於是，腳步是越來越慢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近，因為這可能又是一場傷她的可笑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