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克制了很久,暗處蕭翼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走吧,她醒來是不願意看到你的!」


  容凌繃緊了下巴,過了好幾分鐘之後,才冰冷地回了一聲,「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管不著!」


  「別逼得我對你動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她這次是搶救過來了,但是難保有下一次。所以,你走,別在這裡待著!」


  容凌頓時冷哼,「這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怎麼可能還有第二次?」


  「你在這兒,可就是說不準的事情了!」


  「我不會再讓她有第二次機會的。」那種整個人彷彿被抽空的感覺,他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哼哼,你也別說我,先顧好你自己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她待在你身邊,也見不得有多好,我看,你就此放開她。你幫了她多少,我還給你,是要錢,還是要地,還是要別的,我還給你!」


  說這是建議,還不如說這是容凌在命令!

  蕭翼重新憤怒了起來,惱恨這個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更討厭那一副似乎拿什麼就可以把他打發掉的口吻。


  「我想要的,你也沒有,所以別在這裡大放闕詞。她跟我,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別在這兒胡攪蠻纏!而且,是你當著諸家媒體的面,說和她再無半點的關係?怎麼,你堂堂的大總裁打算出爾反爾嗎?」


  容凌卻是一怔,心裡重新生了那種冰冷的憤怒和發泄不去的刺痛。他沉下臉,再也沒有說半句話。


  兩個男人依然在那裡坐著,整個身體彷彿隱沒在了黑暗之中一般,靜悄悄,透著一股死氣。又或者說,像是暗夜的主宰蟄伏於暗處,等待最好的時機,衝破黑暗,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捕獲獵物。


  靜,別樣的靜!


  時間流逝,悄然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小時。兩個男人都睜著眼盯著床上那個小小的人兒,卻沒有絲毫的懈怠和倦意,同樣顯得清冷的眸子,誰也看不透那裡面閃爍的是什麼。


  「沙沙——」


  很是輕微的一聲,是布料微微翻動的聲音,卻在頃刻間,驚動了這兩個男人!幾乎是在同時,兩人均探過了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果然,又等了一會兒之後,她的睫毛晃悠悠地顫了顫,然後徐徐打開。


  暗沉沉的燈光下,青煙色的眸子,清冷清冷的,卻莫名地散發著一股鬼魅的光芒,讓人的呼吸一窒。


  容凌的心,緊跟著,急跳了兩下。那一刻,如釋重負,那一刻,欣喜若狂,那一刻,也突然就覺得恐懼,恐懼於這種心被她揪緊、只因為她而疼的感覺!

  「醒了?」輕柔的語調,帶著小心翼翼,是蕭翼在問。


  林夢眨了眨眼,彷彿在迷惘中,辨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眨了好幾次眼,卻依然覺得整個人彷彿飄著一般。屋裡暗沉沉的,身子又分外地疲軟,她有些荒唐地猜想:「莫非,這便是地獄了?」


  只是下一刻,看見了蕭翼的臉,這種可笑的猜想,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蕭翼在這裡,那麼這是在哪裡呢?


  回憶,緊跟著回籠,那麼瘋狂,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視死如歸地躺如了浴缸之中……


  這是被……發現了嗎?獲救了嗎?


  她覺得羞愧,那種從頭到腳的羞愧!覺得無顏見到這個男人!自殺,本是懦弱的行為,是不光彩的事情。若能就此死去,也就罷了;可偏偏又被救了回來,她覺得自己無法面對這個男人,面對現在這樣的狀況。


  於是,她疲倦地眨了眨眼,微微撇過了頭,將臉沖向了另一個方向,卻驚得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小心肝劇烈地在胸膛里跳著,她瞪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容凌,呼吸急促了起來。她本是安安靜靜地躺著,這一刻,誰都能看得見她的顫抖,那猛然間的劇烈反應,讓兩個男人同時覺得害怕,齊齊出聲,「別激動!」


  說完話,心裡卻更是憋氣,恨不得能揮揮手,就滅了對面的那個人,讓那人煙消雲散!


  容凌伸手,輕輕地抓住了她完好的左手,握住!


  她抖得更加厲害,沒有血色的唇瓣,抖動之間更加顯得可憐。


  容凌的心緊了一緊,刺刺地疼,他也沒想到,他會傷她這麼深,更是完全沒有料到,她會採取那麼激烈的方式來對抗他。如果能事先知道,那麼他憋著那股怨,也必定不會來找她。


  「你……」他頓了頓,低低地輕哄,「你別激動!之前我說過的那些渾話,你就當……從來沒聽過!」


  話一落,刷地一下,兩行晶瑩透亮的淚沿著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她緩緩地合上了眼瞼,小嘴微微地合上,牙關咬得死緊,卻是不想自己在他的面前顯得太過脆弱,太過難堪了!

  她覺得自己丟臉,前所未有地丟臉!

  自殺的事情,被蕭翼發現了,也就罷了,可偏偏又被這個男人給知道了!他肯定會嘲笑她的,然後又會覺得她沒用的,那麼輕易地就選擇了自殺的方式來逃開他!他肯定在笑她,怕是心裡笑死了,然後在心裡大大地鄙視她……


  她一想,就覺得難以忍受。


  她撇過了頭,無法面對他。小手微微顫抖,卻是半分力氣都沒有,被他緊握著,她想抽手,卻沒有半分的力氣。鎮定劑,讓她整個人都是軟軟的,卻只有眼淚,宛如涓涓的溪流,緩緩地墜落。


  容凌一看她這個樣子,眸色就暗了下來,心裡緊跟著悶悶地疼,嗓音緊跟著低啞了起來,染上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哽咽。


  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無動於衷,也被她的自殺給嚇傻了,見到她這個樣子,其實也很心痛。若是可以,他寧願之前的那一剪子,是劃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惱她,恨她,怨她,乃至傷害她,但想著讓她痛,卻從來沒想過把她逼成這個樣子。


  這個嬌小的女孩,這個脆弱的女孩,那麼小,那麼年輕,也是那麼稚嫩,他也知道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有錯,只是他的自尊、自傲,受不了她先提出了分手,受不了她一聲不吭和別的男人滾在了一起,受不了她向別的男人求助!

  他知道一切,在報紙鋪天蓋地宣揚她的醜事的時候。他幾乎把一切都看透,卻忍受不了她已經被別的男人給碰了的事實;更受不了她那自以為是的幫助!她這是把自己給毀了!他每每想起,就痛得不行,恨得不行,有恨她的,也有恨自己的。這個嬌小的身板,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只需要一指,便能將她壓垮,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讓她做出了那樣瘋狂的舉動呢。


  他覺得大概看出了什麼,卻又覺得似乎什麼都沒看透!

  如她所願,他和她再無瓜葛,可偏偏,她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於是,就放不下了!派人盯著她,一邊卻又搜集她的消息。在瘋狂的工作中,就著她迷離的眼,麻醉自己,完全地投入工作。每天工作近二十個小時,像個機器人一樣,又像是個瘋子一般,心腹好手都已經多次暗示他該歇一歇了,可他就是沒法歇。一躺下,腦子裡就會晃過她的一顰一笑和一嗔一怒,然後就不由自主地揣測她的動機,為那可能而激動,可是激動過後,便是全身的冰冷,然後,心就緊跟著硬了起來。


  很清楚地認識到,他和她已經沒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說出去的話,宛如潑出去的水,和她再無半點關係,就只能是再無半點關係!

  在她把自己的形象毀得這麼差的時候,他只能遠離她。因為,他是容家的家主,因為,他出去代表的是整個容家!除非,他放棄家主的位置;除非,他甘於平凡。但,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他那麼努力,到達了今天這樣的位置,憋著一股氣,做給別人看,也是希望大洋彼岸的那個女人懊悔回頭!其他的女人,猶如玩物,說能放下,就能放下!


  林夢雖然讓他痛了,但也只是痛了!

  放不下,再來找她,只是受不了這種愚弄、這種痛。她和那個她,同樣的年紀,同樣的性格,同樣的學校,種種巧合,他在那個她的身上痛過一回,當時無奈地任憑這痛吞噬了他,但他發誓,不能再有第二回。若有下一次,他就絕對不會再被動。誰讓他痛,他也必然要讓那人痛回去。


  於是,他折磨她,羞辱她!

  可這一場報復才剛剛開始,離結束還遠著呢,他就被報復了!這個小女人可真敢,也真狠,果真是看上去越乖,反擊的手段就越讓人心驚肉跳!


  罷了!


  罷了!


  他又何苦狠絕如此?


  他又何苦和一個小女孩過不去?

  能夠把一個人逼到去死,也是夠了!

  一滴淚,彷彿不小心一般,悄然滑出了眼眶,落在她的手上!


  驚動了他!


  也驚動了她!

  她猛然回首,睜大眼睛,驚愕地看他。而他卻已低下頭,將他的臉藏在了她的小手之中,藏在了半昏暗的燈光之下!看不清他的眼,只聽到他低低響起的聲音,沉悶悶的。


  「林夢,就讓我們兩清了吧。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她聽了,心,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點點地碎開,傷口冒出了血,噝噝地疼!

  他放開了她的手,那一放,是那麼地輕,可也是那麼地重。她覺得身子在飄起,卻也覺得身子在重重地墜落。本能地想抓住他,可是小手虛軟,卻無半分的力氣。


  他的臉,乾乾淨淨,哪裡能看得見那半點的淚珠?一臉的漠寒,卻正是他最初的模樣!


  她睜著眼,淚花幾乎將眼睛模糊掉,卻只能咬緊牙關!

  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小匣子,打開,然後略掀開腳邊的小薄被。她看得不太清楚,卻感覺到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慢慢地將她的腳腕給圈住。


  「這本來就是為你訂做的,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我本來想讓你承諾一輩子不要把它拿下來的,可是現在這有些不現實。你之前答應過我很多,但幾乎是沒有一個守得住承諾的。這一次,我也不做要求了。你扔了也好,賣了也罷,我是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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