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的頭髮，則是濕漉漉地耷拉著，直到現在，還有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淌，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匆匆洗完，換上衣服，便坐在這裡等他的。
為什麼？
怕他不回來嗎？
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個女孩，總是會用一些無聲的舉動，讓他的心發軟，卻從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又是撒嬌，又是甜言蜜語。她靜得彷彿一朵花兒，悄然地綻放，在一片怒意芬芳的奼紫嫣紅之中，你卻偏偏不能忽略她。等讓她入了你的心，就很難不受她的牽引。一絲一毫，哪怕依然是無聲的靜，可就是能沉溺在那靜之中。
他眯了眯眼，脫掉鞋，往裡面走。她在後面匆匆跟上，像個忠實的跟屁蟲似的。
在沙發上落座，他掏出來新買的大中華，剛揭開封膜。她就伸手，低低地說道：「我來！」
很輕，可偏就讓人無法拒絕。
輕易地，她就從他的手裡拿過了煙，然後，又拿走了打火機，然後，笨拙地從煙盒裡面掏煙。打火機她總共打了兩下，點著，然後夾著煙，點上。然後，用食指和拇指捏著煙屁股，掌心向下，往他的嘴邊送。這樣的舉動，簡直是稚嫩得可憐。成熟的女人，應該在點完煙之後，很嫵媚地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用硃紅色的唇，妖媚地吸上一口，再像個妖精一般地吞雲吐霧的時候，就著她剛才吸煙的樣子，將煙送入他的嘴裡，那樣，最會讓男人情動。以前，有好幾個他的女伴，就這麼干過。
可瞧瞧她，說夾著煙，倒不如說她在捏著煙，抿著唇，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是認真地將煙往他的嘴裡送，彷彿，在莊重異常地搞進貢。
他，突然就沒了抽煙的興緻。
抬手，他熟練地接過她用手指捏著的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她愣了愣，低低地垂下眼，臉上有灰敗。
「對不起！」她低低地道歉，「我總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她的聲音，依然很輕，但是一聲又一聲，卻又是那麼異常清晰地砸入他的心裡。
「我可能很沒用，你……生氣了，對吧？」仿若無奈的嘆息。
放在以前，他必然會說些什麼，可是現在，他卻什麼都沒說。說什麼呢，生氣是必然的，難道還得他強壓怒氣，軟聲哄慰她嗎？
不，絕對不可能！
對她，他是絕對不可能再心軟的。
「我以為……你還在江北市，以為你和……和她在……在那樣。你們，其實沒那樣，對吧？」
她抬頭，很期待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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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從她模糊的「她」「那樣」之類的字眼裡，他精明地捕捉到了什麼，卻猜不透，終於開了口，「什麼這樣那樣，說清楚！」
她的耳朵微微抖了抖，他頭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耳朵還是能動的，像是敏感的小兔子，慣會觀察風吹草動，稍微覺得不對勁，就會撒開腿逃走。
「就是……那個……嗯……啊……」
她越說，耳朵就越紅，自然是不好意思。
他沉聲，食指敲了敲桌面，有些不耐，「說清楚點！」
她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說了出來：「就是你和何雅，我打電話的時候，以為你們倆……在……在做那種事！」
他挑眉！
她又立刻補充，怕他聽不明白，「就是在滾被單！」這下總能明白了吧！
他猛然眯眼，臉色立刻黑了。
「林夢，你這是不相信我！」
她語塞，那鼓起來的勇氣，一對上他那略微偏冷色的眸，一下子，就飄散了。她再度心虛了。
「你不信任我！」容凌冷聲控訴，「我說過，讓你相信我，你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是吧？」
「我……」她依然說不出來，被他指責得有點心虛。
他驀地冷笑，「你果然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只不過聽到了一些，就可以隨便聯想出那麼多。然後，就覺得很在理地就可以關機了！然後，便用那種方式報復我！覺得，我有了別的女人對不起你，那麼你也用和別的男人滾被單來報復我，是吧？」
尖銳的話，刺得林夢的腦袋只能垂下再垂下。
他的心頭，則泛起了巨大的冰冷憤怒，因為想到，這竟然是她的報復！她竟然用這種方式來報復那種子虛烏有的事情！這還僅僅是她的猜測，她甚至都沒有親眼看到。
「林夢，對你，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
她一驚，連忙伸手，急急地抓住了他，慚愧地祈求，「如果是我誤會了你，那麼拜託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可以說對不起的，一千句，一萬句的對不起！」
「對不起？」他冷冷地嘲弄，「我要你的對不起做什麼？有些事情，用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嗎？」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既然看清楚了，那麼我也沒必要解釋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拿起扔在沙發上的短袖，竟然轉身走人。
「容凌！」林夢急急地叫他。
可他只是自顧自地往玄關處走，手裡拿著短袖，光著上半身，似乎連一秒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似乎急切得就連穿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你要去哪裡？」她急急地跟了上來，低聲求饒，「你別生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別走，求你！」
他卻已穿上了鞋，站在玄關處，冷傲的一聲，拒她於千里之外，「你不是懷疑我和別的女人有什麼的嗎，我總不能辜負你的期望！你可以找男人，那麼我為什麼不可以去找女人？」
林夢急了，「可我是被逼的，不得不那樣做的！」
他只哼了哼，推開門，就往外走。
她急得連鞋也顧不上穿，再度光腳，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拉住了他。
「你別走！」她固執地想留住他。
而他大步上前，透著冷酷。她拉著他，也不能阻止他的步伐，一直被他帶著走。直至他按下電梯，直至電梯上來，門打開。
他轉過頭，看著她，沉聲命令，「放開，你現在這樣，很難看的，別讓人看笑話！」
她被狠狠刺了一下，緩緩地鬆開了手。
「你好好反省一下吧！我不可能永遠都在原地等你的。」
說完，他進入了電梯。
電梯門即刻關上，而他，一直都背對著她。
她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略顯得冰冷的地面上，眼眶發紅，可就是脫力到沒了眼淚！
她知道，這一次，她可能錯得厲害！她知道，她這次可能徹底惹怒了他。她從來就是怕他的，因為他站得太高，因為他能力太強，幾乎是無所不能，她覺得抓不住他，也覺得似乎能站在他身邊，都是一種幾世修來的福分，飄飄蕩蕩的彷彿懸浮在半空中一般的不真實，可卻又貪婪地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再一眼；能多在意她一點，再一點……
或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的貪婪，或許真是一種罪，終於招來了這樣的禍！
他說，她這是在報復他！
誰知道呢，或許是吧！
當她推開蕭翼，無聲地拒絕江破浪的喜歡，又委婉地推掉古健熙的護送……當她做這些的時候，她也會想，她一心一意地對容凌，那麼容凌是不是也該一心一意地對她呢？於是，便有了渴求；渴求之後，就又成了奢求！奢求完之後呢，便是從飄忽的半空中墜地，讓人明白，什麼才叫做現實！
現實就是，他的太過優秀，不是這樣的自己可以抓得住的！除了這似乎有點打動人的皮相，她似乎還真的是比不上別的女人！他那樣的人，見過的優秀女子，肯定多得猶如過江之鯽，她怎麼能傻到和她們比！瞧，一個何雅，不過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就可以讓她自己把自己搞得一敗塗地！
她……大概真是要反省了！
低低地苦笑，她從冰冷的地上爬了起來，慢慢往屋裡去。屋，稱不上家，也大概不可能是家。她這樣的人，家大概會成為很奢侈的存在！
如果時光能從頭再來，她大概還是會做出原先那樣的選擇。因為，跟著這樣的男人，她又怎麼可能不頭暈，怎麼可能不貪求，然後又怎麼可能不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