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之一劍鍾情
上午十點，盛世遊戲公司總部。
慕輕寒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到風祈夜的堂弟——不是在遊戲中，而是在現實里。
一個月前，正式升入大四的她依靠著三年來優秀的成績和出色的表現，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被學校推薦到一家大型的知名企業中實習。
作為一個實習生，要做的事情其實不多，無非是整理文件，端茶遞水之類的，偶爾也幫辦公室的人跑跑腿，日子過的也算清閑。而這家企業剛好與盛世遊戲公司有著密切的合作，這天她被主管吩咐送一份文件到盛世遊戲公司。
「落雪表嫂？」
「夜的……堂弟？」聽到聲響，慕輕寒看向面前那個穿著一套休閑服、帶著眼鏡的男生。「你怎麼在哪裡？」
「我是來……」風卿茂託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不遠處傳來的抱怨聲打斷。
「真是的，今天又收到這麼多的投訴信，好像比昨天更多了。」
「聽說客服部那邊的投訴郵箱，已經被玩家的郵件給擠爆了。」
兩位盛世遊戲公司的工作人員邊聊天邊從兩人身邊經過，他們手中抱著裝滿了信件的大箱子。
「你說總裁正事不幹，總是跑進遊戲里扮演真人NPC做什麼？」
「別提了！現在每天收到的投訴信可是越來越多了，幾乎都跟他扮演的真人NPC有關的。技術部那邊估計也要造反了吧，上次城戰的後遺症實在太大了……」
「要是讓玩家知道真相，估計會……」
兩位工作人員議論的聲音不大，但他們談話的內容還是清楚地傳入了兩人的耳中。
真人NPC？《亂世》這個官方宣稱全由主腦控制的遊戲，竟然有真人NPC出沒！？
就在他們微微走神之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這個人的打扮十分古怪，大熱天的，他卻用一件大風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密密，頭上還戴著一頂闊邊帽，將他整張臉都擋住了。
這樣稀奇古怪的裝扮讓兩位抱著箱子的工作人員眼前一亮，立刻疾步迎了上前，驚喜出聲：「總裁，你終於回來了。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
那人聞聲抬起頭，慕輕寒終於看清了帽子底下的那張臉——是一位年過半百、長相慈祥的老頭，給她一種意外的熟悉感。發現有人正盯著自己，他看過去時明顯一愣，下一刻猛地反應過來一般，立刻神色慌張地移開了視線，同時拉低了帽檐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總裁……」
「不不不！你們沒有看見我！就這樣我先走了！」老頭連連擺手，不顧兩位工作人員著急的神色，已經驚慌失措似的往另外一個方向逃去。
這時，一直注視著老頭的風卿茂突然開口道，「其實我是來找人的，不過現在已經找到了。」他微微側過身，眼鏡片閃過一道白光，「有空再聯繫。」
他揮了揮手，沒等慕輕寒反應過來，快步向著老頭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慕輕寒搖搖頭，決定還是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比較重要，但巧的是，她要前往的目的地同樣要經過風卿茂走過的地方。於是她剛拐過轉彎角，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風卿茂把剛剛那個打扮古怪的老頭逼到牆邊，單手撐在牆上，讓他無處可逃：「老頭，你是不是忘記答應過我的條件了？你以為幾天不出現就可以了嗎？」
「你你你怎麼會知道——」老頭一臉驚訝。
「唔，其實也沒什麼，你最大的那個孫子跟我的堂哥是同學，所以……」
老頭當場愣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差點跳了起來：「那個不靠譜的臭小子！」
這兩人認識？在經過兩人身邊的時候，慕輕寒還是忍不住向他們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卻在這一刻，老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突然向她發出求救：「徒媳婦，救命哇！」
徒媳婦？這是……在叫她？她什麼時候認識這個古怪的老頭了？
在附近找不到第四個人的慕輕寒不覺莫名其妙：「這位老先生，您認錯人了吧？」
老頭繼續叫嚷道：「徒媳婦，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當初我會給你和夜初寒發布那個任務嗎？只要你救我我就告訴你——」
咦！？慕輕寒驚疑不定地盯著老頭，他那張臉一直在她的腦海里打轉，然後跟另一張臉重疊起來……然後她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不是遊戲中把一群玩家坑得很慘的那個NPC老頭嗎？
難怪剛剛覺得他這麼眼熟！
震驚過後，她很快冷靜了下來，她只是微微一笑：「很抱歉，沒興趣。」
無視老頭那求助的眼神，她直接轉身離開了，因為有關風祈夜的事情，她不需要從別人口中得知。
風卿茂用空著的手扶了一下眼鏡，嘿嘿一笑：「老頭，你喊吧，這下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了！接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一些有關遊戲技術的問題吧……」
「啊啊啊啊救命——」
聽著從身後傳來的慘叫聲，慕輕寒的腳步頓了一下。
唉，果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她幸災樂禍地想著，忍不住嘴角上揚。
下午跟風祈夜見面的時候，想起老頭的話，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對了，你當初為什麼會喜歡我？」
這是《亂世》開服的一周后。
遊戲里，萬里晴空，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下來，使得原本幽森的樹林中，顯得異常詭異。在這似乎寂靜無人的樹林中，慕輕寒孤身一人，在其中無助的穿梭，黑眸中不含一絲波瀾，顯得許些冷靜和沉著。
一個姑娘家的，在這等危險的地方行動自如，莫非是一代女俠？
並不是，她不過是個初入遊戲的新手玩家罷了！
據說《亂世》是近來甚是火爆的一部全息網游，其擬真度高達98%！原本吧，她就是沖著這擬真度來玩這網游的，但是沒玩多久，便立即改變了這個想法了。
什麼擬真度98%……GM你們能把剩下的2%體現得明顯一點嗎？這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最可怕的是連森林這種複雜的地勢也模仿得如此逼真，這讓她這個有輕微路痴的人該如何走出去？
慕輕寒一臉淡定，因為經歷這樣的事情的她覺得糟糕是不存在底限的！
比如她本來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遊戲的快樂，但是不巧在遊戲里迷路。
本來她可以靠遊戲的回城卷離開，但是不巧，在她進入這片樹林之前老哥把她身上僅剩的傳送捲軸全部借走了。
她氣呼呼地鼓著一張臉，發泄般地將腳邊的石子狠狠地踢開：「不帶這樣倒霉的！隨便出現個人啊鬼啊什麼的，就算是從天而降的瘟神也行啊！至少告訴我怎麼回去啊啊！」
就在她抱怨的時候，一顆流星從天滑落，徐徐閃過的光芒顯得萬分的詭異，但這顆流星彷彿是天老對她剛才那番請求的一個答覆，因為……
它竟毫不猶豫的落到了慕輕寒的面前！
砰！一個藍影從天而降，穩穩地跌落到了地上，降落之地如同受到了猛烈的衝擊而向下面凹陷下去。
「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慕輕寒來不及收住腳步，就這樣朝前方的凹陷處踩了下去。
「喂，我說——」就這樣，那個藍色的身影剛抬起頭，就迎上了慕輕寒的一腳！
你殺死了玩家逝水年華。
「啊啊啊，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竟然還落井下石！等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再回來——」
還沒等她弄清發生了什麼事，被踩中了腦袋的玩家已經化作一道白光，伴隨著一陣憤怒的叫喊被傳送回復活點。
咦？逝水年華？沒有印象啊，不過，這個名字的前綴……似乎是新進崛起的幫派逝水家族啊？
沉思了片刻，她很快將剛才的事情扔到腦後，繼續探索離開森林的路——
慕輕寒和逝水年華的恩怨就是從這裡開始結下的，可惜目前的她卻渾然不知……
半個小時后，經歷了千辛萬苦的慕輕寒終於走出了那片樹林，來到附近的一座主城——玄武城。大概是新近才開放的原因，玄武城的玩家並不多，大街小巷除了主城裡的NPC，也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玩家。
慕輕寒到達主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近的鋪子買了幾個包子，補充了快要見底的體力。
付完錢后，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身無分文了！
咬包子的動作在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她盯著自己的信息面板發起呆來。怎麼辦？她還打算去買幾張傳送捲軸備用呢！這下別說是傳送捲軸了，她連維修武器的錢也沒有了……
看著武器那也快見底的耐用度和空空如也的錢袋，她關掉了人物信息面板，果斷地作了一個決定——當務之急，就是先要解決錢的問題！而在這個遊戲里中，錢來得最快的途徑……沒錯！就是接懸賞任務！
不過唯一擔心的是，這座主城的人太少了，發布懸賞令的人並不多。雖然主城中的NPC也會不定期發布一些懸賞令，不過因為懸賞金額過少，幾乎沒有玩家願意接受NPC所發布的懸賞。
慕輕寒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主城門口的布告欄前，但讓她大失所望的是，她並沒有在上面看到任何玩家發布的懸賞令。
只是……
上面卻有一張由玄武城城主親自發布的懸賞令！
五萬金幣！這個對於新手玩家來說算得上是巨額的數目了！這玩家到底做了什麼居然驚動了城主親自下懸賞？疑惑歸疑惑，慕輕寒還是走了上前，毫不猶豫地揭下了那張懸賞令。
你已接下了由玄武城城主發布的懸賞令——通緝玩家甲號，限時三個時辰，祝你遊戲愉快。
被NPC通緝懸賞的玩家的一切信息都是保密的，在接下懸賞令后，接受任務的玩家的界面會出現一個簡潔的地圖，上面會顯示被懸賞的人的具體所在地。
「你……接了這份懸賞？」旁邊一個在看其他公告的玩家看到這一幕，不由愣住了。
慕輕寒下意識看向他，疑惑地問道：「怎麼，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那個玩家趕緊搖頭。
慕輕寒也沒有細想，接了任務后便急匆匆地離去了，她離開得太匆忙，並沒有聽到之後在公告欄前的那些議論……
「又一個去送死的……」
「對啊對啊，我之前也接了這個任務，可是反被對方殺死了。」
「能把城主給殺了的玩家實力一定不簡單，只可惜他蒙著臉，不知道是誰啊……」
按照地圖上指示的路線，慕輕寒很快來到任務人物代表的紅點所在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副本的入口，難怪紅點一直在這個地方不動，不過這個副本以她目前的等級是進不去的。
於是，她用了一個很笨但是很實用的方法——躲在茂密的樹叢后守株待兔！
不知道等了多久，任務目標終於出現了。因為有著任務設定的保護，對方的人物形象被模糊成了馬賽克，不過這並不影響任務。
原本昏昏欲睡的慕輕寒立刻打起精神，抽出自己的劍，迅速從草叢中跳出，率先出了一招，向對方刺去！
原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惡鬥，但沒想到……
你已完成玄武城城主發布的任務，請回任務發布地領取獎勵。
一陣死亡的白光將對方捲走后，面前已經空無一人了，唯有慕輕寒握著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武器愣愣地站在原地。
咦？就這樣……任務完成了？運氣也太好了吧？慕輕寒心情大好，高高興興地領了賞金買了傳送捲軸離開了。然而她不知道，這一劍之間，早已註定了許多事……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被她輕輕鬆鬆地殺掉的那個人正是夜初寒。
剛從副本中廝殺出來的他血已經見底，因為補血的葯已經吃完，不得不退出副本，卻沒想到一出來就被人偷襲——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眼前的景物已經變得灰暗！
你被玩家落雪輕寒殺死。
三秒種后，你將被傳送回附近主城的復活點。
落雪輕寒？
最後映入眼帘的景象，就只有白衣少女刺出那一劍的英姿。
夜初寒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起一個人的，甚至會留意她的事情。每天看著她的名字飛快地竄上等級排行榜，似乎早已經成為了習以為常的事情。就比如在主城中遇到正在維修武器的她，女孩長得也許不算極美，但是身上彷彿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慵懶氣質 ，勾起的唇角，舉手投足都是那麼隨性散漫。
「怎麼了，夜？」亂碼先生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正望著某個方向發怔的夜初寒，不由一愣。隨後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模樣，他一臉興奮地說道，「噯噯，你不會在看MM吧？這不像你啊……」
「沒事，走吧。」夜初寒收回了視線，冷淡地打斷了他，轉身離去。
「喂喂，等等我啊！」亂碼先生回過神，趕緊追了上去……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慕淅塵那裡看到了一張合照——那個摟著慕淅塵笑得甜美的女孩很是眼熟，跟他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在一起。
「聽說我們以前還穿過同一條褲子。」那時候慕淅塵正愉快地回憶著他們以前的糗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在很久之前，慕家和風家曾是鄰居，交情很好，不過那時候兩人都沒什麼記憶，在風祈夜剛滿月的時候，風家就搬走了。雖然兩家的長輩也保持著聯繫，但小輩們畢竟還是不熟悉。
看著那張合照，風祈夜似是不經意地提起：「這是？」
「這是我妹妹慕輕寒，你還沒見過吧？」慕淅塵隨口答道。
妹妹？他一怔。
「她也在玩《亂世》那個遊戲，遊戲ID是落雪輕寒，你有空可以找她玩玩嘛……」
就這樣，慕淅塵毫無知覺地將自家妹妹的信息給出賣得一乾二淨，於是，當再次遇上那個古怪的老頭的時候……
「喂，老頭。」夜初寒的出現，讓正打扮成神秘高手到處售賣那所謂的神級武器NPC老頭嚇了一跳，他似是受到了嚴重驚嚇一樣，將手中的布包一拋，就要轉身落荒而逃，可惜某人搶在他奪路而逃之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你你……我跟你無怨無仇的，你要幹什麼？告訴你我不賣藝也不賣身！」老頭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連連後退著，一臉誇張的地說。
想當初，他也像是今天一樣到處捉弄新手玩家，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新手。他的騙局不但被夜初寒識破了，對方還說出了他是真人NPC的秘密，真是讓他心驚肉跳。最後，他肉痛地被夜初寒打劫了四隻神獸寵物蛋，這才換來了對方同意保密的承諾。
「當初我們明明說好了……」
「我是來找你做一個交易。」夜初寒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聽完了他的話，老頭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突然嘿嘿一笑：「可以，但是你要做我的徒弟。」
「可以。」話音剛落，夜初寒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老頭的要求。
於是，便有了成親才能出隱藏區域的任務……
於是，便有了永久不能離婚的規定……
於是，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
慕輕寒卻良久才回過神，紅著臉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居然……」
「說起來，你的生日快到了。」風祈夜眼睛微彎，「不知道送什麼好，不如……我把自己送給你？」
「不要轉移話題啦！」
「我有嗎？」
或許是燈光的緣故，看不到他臉色有沒有變化，然而，她卻清晰地感受得到自己臉上的熱度。她瞪著一如既往淺笑著的風祈夜，對比著自己似乎有些過於不自然的反應，忽然覺得有些憤憤不平。
也不知道是被憤怒還是美色沖昏了頭腦，下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個自己意料之外的舉動——兇猛地湊上去狠狠咬了他的唇一下。
這一次，難得風祈夜也愣住了。
「輕寒？」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慕輕寒輕哼了一聲，扭過頭，作出要轉身離去的動作。可是她注意到身邊的人似乎沒什麼反應，剛抬起的腳步又猶豫地停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風祈夜似乎笑了下：「你不走嗎？」
慕輕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正猶豫要不要就這樣離開時候，卻看見風祈夜走到她的跟前。
「閉眼。」她聽到他輕嘆地說。
慕輕寒只覺腰身一緊，整個人被迫彎了下去，驚呼被風祈夜的吻封住。直到被吻得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了，恍惚間，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如大提琴般低沉好聽。
「嫁給我好不好？」
然後，她聽見自己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