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雨聲
等待他的,甚至等待整個酈家的,就是滅頂之災!
說話間,又是幾道閃電從天空上劈了下來。頃刻間,雷鳴之聲由遠及近,在天幕里悶悶地響著。
「書雁,你必須幫我。」酈國譽的語氣不容置疑,「而且,你會幫我的。」
酈國譽也和她打過不少交道了,怎麼還不懂她?要是沒有充足的理由,她可是不會出手幫人的。
酈書雁訝異地笑笑,不以為然道:「父親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
酈國譽左右看了看,眼裡閃爍著一抹瘋狂。他謹慎地靠近酈書雁,把聲音壓得極低,「你知道,長孫貴妃是誰么?」
電光明滅,映照出了酈書雁蒼白如雪的面容。
酈國譽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站直了身子,拉開了自己和她的距離。
「書雁,很多事你沒有必要知道。」他理了理因剛才的動作而微微起皺的衣服,聲音縹緲,令人捉摸不透,「不過,既然你要條件,我就給你。」
「好。」
酈書雁也站了起來。她的眼光幽暗,看向酈國譽的時候,一點也不像看著父親,「我答應您。」
酈國譽終於放下了心。他點了點頭,驀然說道:「你走吧!」
酈書雁連點頭也不點,直直地往外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酈國譽忽然有些傷感。他抬高了聲音,說道:「書雁!」
酈書雁回過頭,默然地看著他,視線幽冷。
看著她這樣的眼神,一時間,酈國譽忽然不知自己想說什麼。他胡亂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走吧。」
「是。」酈書雁微微福身,聲音如敲在碗沿的浮冰,「找到方法之後……我就會告知父親的。」
酈國譽面朝裡間,點了點頭,沒有轉身看她一眼。
……
走出正院的時候,酈書雁覺得,自己的腳步幾乎是沒有踩在地面上的。
如果長孫綏沒有死在那一年,那麼,酈綽的生母——費姨娘是怎麼死的?還有那幾個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他們是怎麼死的?
「大小姐!」
倪媽媽看見酈書雁虛浮的身影,驚叫起來,忙上前扶住了她,「您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
酈書雁輕輕搖頭。頓了頓,她又說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去查我母親的事情了。」
她說得風平浪靜,倪媽媽卻聽得心驚。她點了點頭,想問酈書雁這樣做的原因,又不敢問。
兩人走到湖畔的時候,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倪媽媽急忙扶著酈書雁躲到了旁邊的亭子里。
「這老天爺……也真是不作美。」倪媽媽嘆道。
酈書雁淡淡道:「不打緊。咱們等一會,紫藤也就來了。」
她的語氣很冷,亭子里的氣氛頓時凝滯。
倪媽媽心裡一寒,強笑著點了點頭:「是,小姐說得是。」
她說完這句話,酈書雁也閉口不言。一時間,亭子里安靜得只剩下雨聲。
過了片刻,一個用袖子遮著頭的身影從遠處跑來。倪媽媽看著那人,欣喜道:「是老爺派人送傘來了?」
——倪媽媽也太不了解酈國譽了。
酈書雁瞟了倪媽媽一眼,沒說什麼。
等那人跑過來,倪媽媽仔細一看,發現是鋤紅。她有些泄氣,道:「你這小廝,怎麼也不帶把傘來?」
鋤紅跑得渾身都濕透了,本來就有些不耐煩。礙著對面的人是酈書雁面前的紅人,他也不敢說什麼,只好賠笑:「媽媽見笑了。小的出來的時候,雨還沒有這麼大呢。」
倪媽媽一想,點頭道:「也是。——你有什麼事么?」
「是有事、有事。」
鋤紅連連點頭,轉向酈書雁,換了一副更殷勤的臉色,道,「老爺讓奴婢告訴大小姐一句——近日,陛下在朝堂上透過口風。」
不知怎的,酈書雁的心一揪。
「——您和秦王千歲的好事近了。」鋤紅笑呵呵地把話說完了。
「我知道了。」
酈書雁低下頭,面無表情道。
這不是喜事嗎?
鋤紅沒想到,她竟然是這個反應。他有些呆住了,諾諾地重複了一遍,「大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說,我知道了!」
酈書雁「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難看。
看來,她確實該儘早找個法子,從這件婚事里脫身了……
鋤紅被她嚇了一大跳,不顧地上骯髒,跪下連連磕頭:「大小姐,是奴婢說話不當心,您大人有大量……」
「夠了。」
酈書雁疲憊地揮了揮手,「你走吧。」
鋤紅又磕了幾個頭,沒看見酈書雁有什麼反應,這才放下心來,腳底抹油,一溜煙地跑遠了。
酈書雁又坐了下來,臉色難看。
倪媽媽在旁邊看著,有些憂心。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勸道:「小姐,老奴這些日子也是四處奔走,打探消息……」
「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你的忠心。」
酈書雁用幾根手指搭在額頭上,有些疲倦地說道。
「是。」倪媽媽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老奴努力了許久,始終不見成效。小姐,這是上天的意思啊。」
酈書雁聽著,幾乎想笑。
上天讓她身死之後,重生到十五歲那一年。如今,上天又讓她嫁給慕容清……
上天是瘋了嗎?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倪媽媽看見酈書雁面色不豫,就知道自己的勸說並無效果,只好聰明地閉口不言。
酈書雁轉過頭去,默默地看著外面的雨幕。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雨已經下得越來越大了。雨聲淅瀝,天地寂寥。就連旁邊剛剛開花的喬木,也被雨摧折得不成樣子了。
「這麼大的雨,紫藤恐怕一時找不到小姐呢。」
安靜了好一會,倪媽媽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酈書雁的眼光驟然一凝,抬手道:「噤聲。」
倪媽媽惶惑地安靜下來,順著酈書雁的眼光看去。
如織的雨幕之下,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身影從遠處飄然而至。那人雖然身在雨里,卻並沒有撐傘,只是平平淡淡地走了過來,走到亭邊的時候,才站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