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新仆
說到一半,紫藤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無妨。」酈書雁看了門外一眼,淡淡道,「從今天起,咱們不太平的日子還在後頭。」
紫藤驚愕地看著她:「啊?」
酈書雁道:「外頭的聲音,是酈敬容一家搬進府里了。」
「啊?!」
這一下,紫藤是真的呆住了。她顧不得外頭的冷風,把窗戶扒開了一條縫,往門外看去。
「別看了。你看不出什麼的。」酈書雁低下頭,冷淡道,「扶我起來。」
自從艾姨娘死去,酈書雁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樣令人驚心的冷漠表情了。紫藤悄悄覷了一眼她眼中的暗光,有點畏縮地扶起了她,為她披上了一邊的羽緞披風。
就著微弱的天光,酈書雁推開了門。晨光熹微,映在她的披風上,顯出了柔亮的光澤。
隔著落鎖的院門,酈書雁遠遠地看見了崔管家。他正指使著下人,把箱籠往酈書雁隔壁的興淳院里搬。
「興淳院裡頭,可是好久沒有住過人了。」
酈書雁喃喃道。上一個住在興淳院里的主子,還是她從未見過的姨娘——費氏,也就是酈綽的生身母親。
紫藤點頭道:「是呀。」她忽地想起了什麼,面現憂色,「小姐,隔壁搬來的是誰?該不是……那位吧?」
瞧見紫藤的表情,酈書雁就知道,她說的「那位」是酈敬容。她低下頭,算了算空出的院落數目,微笑道:「恐怕被你猜著了。」
「啊?」紫藤嬌美的小臉頓時垮了。
「回去吧。」
酈書雁沒有多解釋什麼。她搖搖頭,在紫藤的攙扶之下,徑直回了卧房。
她心裡清楚,其實府里空出的院落沒有那麼多。蘇太君雖然去世了,她留下的院子卻不可能被人輕易動用。東府諸人能用的,也只有死去的艾姨娘、蘇姨娘,還有遷出府的李姨娘三人的院子而已。至於本來就空置的,恐怕就更少了。
雖然院子不多,東府的人卻正經不少。首先是酈敬玄、酈敬德兄弟,再有,就是那三位千金小姐。好在酈國興的妻妾不算多,擠一擠,大概還是住得下的。
這一次,酈國興挨了皇帝的斥責,又被齊王趕出了府,一路灰頭土臉。所以,他搬到酈府的時候,也沒了上一次的拿腔拿調、故作姿態。酈書雁直到把早膳用完,也沒聽見下人嘴裡傳出哪怕一個字的不對勁。直到午時,才有人來。不過,來的不是酈國譽的人,而是周姨娘的人。
「奴婢絲竹,叩見小姐。」
一個梳著雙鬟的丫鬟,在酈書雁面前一絲不苟地拜了下去。她行過了禮,恭聲說道,「主子請您過去一敘。」
酈書雁正在讀書,絲竹來的時候,也未曾把書放下。她從書頁上抬頭看了紫藤一眼,紫藤點頭,上前問道:「你家主子是誰?」
「奴婢該死,竟然忘了說這樣的事。」絲竹清麗的臉蛋上露出了羞愧之色,又跪下磕了一個頭,「奴婢是周姨娘身邊的丫頭。」
周姨娘……這個名字倒是不常見到了。眼下她有了兒子傍身,得到了酈書雁的承諾,身為酈府正統繼承人的酈綽又對她缺乏興趣,按說她就算失寵,也該過得不錯才對。她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起來吧。」
酈書雁放下書,「你家主子吩咐你來,可曾說是為什麼?」
絲竹乖巧地搖了搖頭:「回小姐話,姨娘沒有說。」她轉了轉眼珠,又道,「奴婢來之前,倒是看見了幾位未曾謀面的小姐、夫人進了院子。」
未曾謀面的小姐、夫人……酈書雁蹙眉,腦海中飄過了一個疑問。片刻之後,她就點頭肯定了這個猜測,心裡的疑雲卻又大了不少。
聽絲竹的描述,去周姨娘那裡的,應該就是韓氏和東府的幾位小姐了。按理說,嫡出小姐、官員正室到訪,酈國譽應該安排壽春縣主接待才是。就算壽春縣主已經長居寺廟,也不應該讓周姨娘去——她只是一個姨娘而已,嫡庶有別,哪怕她再尊貴、再受寵,也是不能和正室相提並論的。
難道說,酈國譽又有了什麼新的想法?罷了,她還是先去看個究竟的好。
「我知道了。」酈書雁淺淺一笑,將書卷倒扣著放在一邊,理了理長裙,「倪媽媽、紫藤,咱們走吧。」
仔細算來,周姨娘的院子,她也有好久沒去過了。不過,失寵的人註定不會得到太多人的注意。這一條無論放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酈書雁沿著熟悉的小徑走到周姨娘的院子,卻發現裡面的面孔幾乎都換了一遍。趁著婆子進去通報,酈書雁問絲竹道:「先前伺候的人呢?」
絲竹一凜,低頭訥訥道:「奴婢伺候姨娘也只有三個月左右,先前發生了什麼,奴婢全然不知。」
三個月?酈書雁訝然。
一個剛來三個月的丫鬟,竟然就能一步登天,做到周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該說絲竹命好,還是該說周姨娘行事出人意表了。
這時,進去通傳的婆子也出來了。她似乎早就聽過這位大小姐的傳說,恭謹地給酈書雁見了禮,道:「姨娘早在裡頭等著您了。」
「看賞。」
酈書雁給紫藤使了個眼色,紫藤從懷裡摸出一包金銀錁子,往婆子伸出的手心裡放了兩個。
婆子接了酈書雁的賞,笑得見牙不見眼,跪下磕頭道:「多謝大小姐賞!」
——這院子里的人,規矩也學得越來越差了。
酈書雁看著婆子殷勤得近乎阿諛奉承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皺眉,淡淡道:「起來。」
婆子又磕了幾個頭才起身,陪著笑站在一邊。
「我的賞,沒那麼好拿。」酈書雁冷聲問道,「我問你,這院子里的人換了多少?是什麼時候換的?」
婆子一愣,下意識地捂緊了口袋裡的金銀,支吾道:「這個……這個……奴婢不知。」
她說話的時候眼光飄忽不定,分明說的是假話。酈書雁冷笑一聲:「倪媽媽,把這個說話不實不盡的刁奴壓出去,今天就發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