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嗔恨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你。」
酈書雁凝視著慕容清俊美的臉容,心生感慨。
若是她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我知道。」
慕容清只是笑,笑容里蘊含著蕭索。
他們置身於黑暗之中,緘默不語。不遠處的正殿里燭火通明,一派祥和安定的氣象。
酈敬容沉默地站在一根柱子後面,凝視著慕容清和酈書雁,素手攥緊了手絹。
就算有皇后的護佑,她還是比不過酈書雁。
沒關係,路還長。酈敬容極力平抑著心中的不滿和怨恨,盡量讓自己笑得不那麼難看。
她今天在慕容清面前討不了好,這沒什麼。總有一天,她會讓慕容清看到她的好處。
窗外響起一縷幽遠、凄涼的簫聲,如泣如訴。慕容清鬆開了酈書雁,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問她:「元宵的日子,是誰在外頭吹這麼犯忌的聲音?」
「不知道。」酈書雁的目光透過雪白的窗紗,落在外頭空曠的庭院里,「不過,我倒覺得……」
在這個時候,這首曲子倒也應景。
「你覺得什麼?」
慕容清瞧著她晦明莫測的表情,禁不住問道。
「沒什麼。」酈書雁淺笑,雙眸脈脈,「我在想,接下來啊,你要對付的事就多了。」
一語成讖。
上元過後,慕容清向皇后坦承了自己要儘快迎娶酈書雁的想法。
皇后聽了,先是東拉西扯,斥責慕容清還未立業,無以成家。被慕容清反駁之後,索性直接告訴他,自己對酈書雁極為不滿。
「你是天家之子,身份貴重。」皇后立在中庭,面龐泛紅,不知是被凍成這樣,還是被慕容清的冥頑不靈氣得,「怎麼就偏偏執著於一個性情惡毒的女人?」
慕容清抿緊了嘴唇,沉默地看著皇后。
他雖然一句話也不說,樣子卻極堅決,分明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皇后被他氣得頭疼,拂袖怒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苦口婆心道,「當初,你的身份還不像現在這麼高。和酈書雁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如今,人人都知道你就是未來的太子。什麼樣的美人不是任你予取予求,你何苦非要娶這麼一個心腸歹毒、其貌不揚的姑娘?!」
長孫家果然是一家的狐媚子!皇后在心裡罵道,也不知酈書雁用什麼手段勾引了慕容清,簡直不知羞!
「阿母,」慕容清沉靜地看著皇后,反問道,「您到底是為什麼,對她有這麼大的意見?」
皇后一怔。
慕容清繼續道:「去年的這個時節,您第一次見書雁。當時,您對她並未有這麼大的意見啊。」
他分明記得,皇后當時對酈書雁可謂是十分歡喜。不論怎麼,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相看兩相厭的地步。
「這個……」
皇后不自然地頓了頓,隨意找了個借口,「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有所謂的『緣分』這麼一說。酈書雁和本宮沒有緣分,如何能怪本宮?」
緣分這兩個字,本來就虛無縹緲。就算慕容清要追究,也無從說起。
事實上,皇后當時喜歡酈書雁,是因為另一則傳說——酈書雁剋死了長孫氏。她一生把長孫氏看成勁敵,出於這個原因,當然怎麼看酈書雁就怎麼順眼。
後來,長孫蓮華色被皇帝看中,帶回了秦王府。從那時起,皇后就對酈書雁看不慣了。
當然,皇后不會把這些事說給慕容清聽。她收斂了思緒,色厲內荏:「清兒,你如今不孝到這個地步,連阿母的話也不聽了嗎?」
「……」
慕容清只是沉默著,一徑看著皇后的臉。
皇后本就心虛,被他看得心慌無比,撇過了頭。
良久,慕容清躬身道:「兒子告退。」話音剛落,轉身就走,竟然再也沒看皇后一眼。
皇后愣了愣,氣得不住跺腳。
「這混小子,到底是喝了什麼迷魂湯!」她咬牙切齒,按著習慣叫道,「葳蕤!葳蕤呢?!」
她身邊的宮女沒有一個敢出聲的,都靜靜地站著,裝成什麼都沒聽見。
「葳……」
皇后叫到第三聲,才驟然想起了葳蕤的命運。
——那個背叛了她的女官,如今已經死了。
「死了好!」皇后怒氣沖沖地操起一個白瓷鎮紙,摔在地上,「背主的奴才,有一個算一個,都死了才好!」
她罵了好幾句,稍稍發泄之後,氣喘吁吁地站在書桌後頭,眼神陰鷙。
「酈書雁……」她咬著牙,一字一字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不管用什麼法子,她也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夜雪春雲。
酈書雁用過早點,捧了一卷書,坐在主位上似看非看。不經意間,她看見倪媽媽一直在房裡進進出出,不由放下書卷,好奇地問道:「倪媽媽,你這是在做什麼?」
「啊,」倪媽媽一笑,將手上的空陶瓮亮給酈書雁,「回小姐的話,這些日子,京里正流行用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呢。」
「梅花上的雪水?」酈書雁一愣。回過神,她笑了起來,「那都是唬人的東西罷了。媽媽,你別在這些事上費心。」
紫藤跟著倪媽媽跑前跑后,聽見酈書雁的話,她擦了擦跑出的汗水,不解道:「可是,那些千金小姐都這麼做呀。」
酈書雁笑而不語,眼底浮起淡淡的憂思。
梅花雪水這個噱頭,她前世就聽過了。這是酈綽編出來的故事,專為哄騙那些附庸風雅的俗人而已。
提到酈綽,倒有幾日沒見了。自從那天他和慕容清糾纏,三人之間鬧得都不甚愉快,酈書雁就再也沒見過酈綽的影子。
「這些天,你見過大公子么?」酈書雁看向紫藤。
紫藤搖了搖頭,如實回答:「奴婢也不知道。聽大公子院子里的秋令說,大公子這些天出長安城了,不知是去做什麼。」
「出城?」酈書雁蹙眉,沒來由地心裡一緊。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鼻間驟然聞到一股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