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惡客
「你要什麼要!」
酈敬玄暴躁的聲音從酈小鸞身後響了起來。他青著臉,罵道,「不知廉恥的娼婦,當誰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一心想著霸攔漢子,三從四德,一概沒有!」
他在酈敬容那受了怨氣,就把火氣發到了酈小鸞身上。
酈小鸞雖是庶出,也很少受這樣的委屈,頓時抽噎起來。幾個異姓的千金小姐也是議論紛紛,言辭里暗指著酈敬玄不會做人。
「哥哥,你說什麼呢?」酈敬容臉上難堪,反駁道,「小鸞也沒做什麼,在你嘴裡,怎麼就成了不知羞的……的……」
她當著別人,說不出那兩個下流污穢的字眼,只好一跺腳,馬虎帶過,「大哥,你真是太過分了!」
「我過分?」酈敬玄氣極反笑,指著酈小鸞,「這丫頭從來都是喂不熟的狼,她能在你身邊做小伏低,全是為了你能給她的好處!酈敬容,你是不是眼瞎,連這點都看不出?」
有意思。
酈書雁彎起唇角,視線在酈敬玄和酈敬容之間來回遊弋。
太有意思了。她一直以為,酈敬玄只是個徒有其表的花花架子,內里全是一包草。原來,他也有幾分眼光。
可惜他徒長了眼光,卻不知道有些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
「堂兄,別說了。」酈書雁咳嗽一聲,柔聲道,「眾家千金都在這裡,你在大家面前發脾氣,多不好看。」
這句話正是酈敬容的心聲,卻也正踩中了酈敬玄的痛處。
他冷笑一聲,怒不可遏道:「怎麼,嫌我丟人?——她敢!」
「我哪有……」酈敬容慌忙解釋。
酈書雁唇角微揚,又往火上澆了一把油:「不管堂姐看不看得起你,堂兄,你這樣做,總是丟份的。」
丟份?
酈敬玄身子一僵,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他轉過身,狠狠地瞪著酈敬容,聲音陰鬱得好像要滴出水來:「你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根本不是!」酈敬容有苦說不出,心裡恨透了酈書雁,只好徒勞地解釋,「大哥,你我是同一個娘親生出來的親兄妹,我哪有嫌棄你的理兒?」
完了!酈敬容暗暗叫苦。
她根本顧不上旁邊眾人的私語和窺視,一心只期望著酈敬玄不要公然丟人。
酈敬玄根本聽不進去,更別提領會她的苦心。他雙目發紅,恨不得掐死酈敬容。
他一進長安,就開罪了秦王,導致被酈國興厭棄,還被責打了幾次。酈敬玄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缺乏一個發泄的通道而已。
至於酈敬容,可以說是被他的脾氣連累了。
「我早就知道,你看不上我。」酈敬玄冷笑道,「你和父親一樣,都看不上我。哈哈,你們看上的,是敬德!」
酈敬德是酈國興的次子,為人極聰敏,可說是酈家的希望。
酈敬容知道,某種程度上來說,酈敬玄說的也不能算錯。可是,現在她卻絕對不能承認,不然,天知道酈敬玄又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今天的事,不會上達天聽吧?若是上達天聽了,她的前途可就……
「大哥……」酈敬容越想越怕,哽咽了一聲,「我若有半分這種意思,就叫雷劈死我!」
「堂堂名門嫡女,竟然說出這種賭咒發誓的話來,羞也不羞!」
一道冷漠威嚴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酈書雁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妝扮華貴的婦人儀態萬方地站在那裡。
那婦人生得精緻,只是臉色蒼白,頗有病容,破壞了這種精緻。她身穿一件石青色妝花上襦,配著大紅底色的百蝶穿花長裙,外頭還罩著珠羔襖子。她的長發梳了一個別緻的靈蛇髻,上頭簪了不少珍珠寶石,異常富貴明麗。
這種富貴明麗,倒把她的臉色襯得更壞了,就連胭脂也擋不住她臉上的灰敗之色。
酈書雁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問道:「尊駕是誰?」
能無聲無息地在她的詩會上出現的人物,一定來頭不小。只是,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身邊的眾家千金也和她是一般想法,紛紛看著那婦人,按兵不動。
「哼。」
婦人不高不低地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庭中,冷冷道,「本宮還以為你們的規矩學得有多麼好呢。原來,你們連最基本的禮儀也不知道。」
能以本宮自稱,不是得臉的公主,就是地位很高的后妃。
酈書雁眉頭微攏。這次事情的複雜程度,比她想象的,要嚴峻得多。
婦人身邊的女子扶著她的胳膊,看向酈書雁,斥道:「見了王貴嬪,還不行禮?」
原來,這人就是深居簡出、久病不愈的王貴嬪?
大越的後宮里,地位最尊崇的女人就是皇后,其次就是三夫人。所謂三夫人,分別是貴妃、貴嬪、貴姬。這位王貴嬪,就是三夫人之中,僅次於長孫貴妃的尊貴女人。
傳聞中,王貴嬪的母家極為富裕。慕容思平也正是看上了她家的家資,才把她納進王府的。
酈書雁猶疑一下,行禮如儀:「臣女酈書雁,見過貴嬪。貴嬪萬福。」
她身後的世家貴女們也紛紛行禮。知道王貴嬪的身份之後,眾人都不敢造次,心裡卻對酈書雁生出了怨望。就連酈敬玄,對酈書雁的討厭也多了幾分。
——連邀請王貴嬪這種大事,也不提前和她們說上一句?
王貴嬪故作訝異:「哦,酈書雁?你就是弘農郡主?」她隨意揮了揮手,「你起來吧。」
她只說了讓酈書雁起來,沒說讓其他人起來。酈書雁剛要起身,心思突然一動。
現在,王貴嬪還是敵友難辨的。她光顧著自己起身,不讓其他人一起起來,安知王貴嬪不會借題發揮?
酈書雁保持著福身的姿勢道:「貴嬪娘娘,臣女身子康健,行一會兒禮,沒什麼大礙。其他的小姐裡頭,有比臣女身體更加荏弱的。還是讓她們起來為好。」
王貴嬪道:「是么?」她又懶懶地哼了一聲,看著庭中的眾位淑女,「本宮可沒覺得,這些人有病秧子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