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針鋒

  一路到了延福宮,酈敬容不敢怠慢,在珠簾前頭跪下,說道:「臣女酈敬容拜見娘娘。」


  「你就是酈敬容?」


  皇后的聲音隱有威儀,淡淡道,「把頭抬起來。」


  酈敬容依言抬頭,眼光卻直視著地上鋪著的波斯地毯。


  「不錯,是個有教養的。」


  一陣龍涎和瑞腦混合的香氣撲面而來,皇後走到酈敬容身邊,細細觀察著她的臉。


  「你的容貌,比起弘農郡主,還要好上幾分。」皇后看罷,略帶讚賞地說。


  酈敬容進京也有幾天了,自然知道,弘農郡主就是酈書雁。她連忙道:「臣女一介平民,不敢和郡主比肩。」


  「你這話,本宮就不喜歡了。」


  皇后臉容一冷,拂袖道,「她也姓酈,你也姓酈,有什麼不敢比肩的?她受封之前,還不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官家女兒?」


  酈敬容沒想到這句話說錯了。她慌忙叩頭:「是,臣女一時沒想到,說錯了話,娘娘莫怪。」


  皇后笑道:「別那麼害怕,本宮不怪你。不但不怪你,還要讓你站到真正和酈書雁比肩的位置去。」


  「……」


  酈敬容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微微發抖,心潮起伏不定。


  皇后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讓她酈敬容……也成為郡主?


  酈敬容不敢亂想,臉孔發紅,說道:「但憑娘娘吩咐。」


  「好得很。」皇后輕笑,「本宮想把你收為義女。對這件事,你怎麼想?」


  酈敬容沒想到,皇后的目的居然是這樣的。她瞪大了眼睛。


  交待完了初一要做的事,酈書雁也就沒了興緻,懶懶散散地躺在榻上,望著窗外的天空。


  「你倒是好興緻。」


  熟悉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酈書雁不由皺眉:「大哥?」


  酈綽分明給她留下了尺牘,說自己短期之內不會回來。現在的他,應該遠在天山才對,怎麼會這麼早就回來了?

  難道是她聽錯了?

  「不是我,還能是誰?」


  酈綽面帶風塵之色,緩步走了進來。他瞟著酈書雁,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眉目如畫,還是去年的好顏色,眉宇之間的清蕭疏冷倒是更勝以往。他停在酈書雁身邊,陰沉沉地說道:「外頭狼蟲虎豹橫行,你居然還能穩住,我倒也很佩服你。」


  酈書雁還沉浸在震驚里,久久回不過神。她知道酈綽的話里全是諷刺,但她現在也無心去管這些。


  「你怎麼回來了?」她問道。


  酈綽冷笑:「我為什麼不能回來?難道就讓我看你和慕容清雙宿雙飛么?」


  酈書雁神情稍緩:「雙宿雙飛這個詞,實在是冤枉我了。」


  她和慕容清沒吵成怨偶,就已經是蒼天有眼,哪還有什麼雙宿雙飛可言?


  酈綽卻不信。他冷冷道:「是么?」


  「這個問題不重要。」酈書雁問道,「你回來得這麼早,費姨娘的死因可查明了么?」


  酈綽的臉又沉了下來,冷笑道:「我離開了這麼久,原以為你也應該學會珍重自身了。誰知道,還是和過去一樣。」


  從進門開始,酈綽說話,就一直是夾槍帶棒的。酈書雁忍不住道:「你做什麼,怎麼這麼說話?「


  「我倒是忘了,妹妹是不習慣我這麼說話的。」酈綽冷笑一聲,「也是,在你心裡,慕容清做了什麼,大概都是值得被原諒的。至於我,就未必了。」


  「大哥……」


  酈書雁皺眉。今天的酈綽格外陌生,倘若不是他的小動作還是那麼熟悉,她幾乎要以為,酈綽也是別人改頭換面的。


  酈綽收起了冷笑,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盒子,放在酈書雁面前。


  「這是冰川上的雪蓮。」他說話時,眉梢眼角染上了一抹輕淡的愁雲,「只等那位神醫來,就可以保你長命百歲了。」


  「長命百歲啊。」酈書雁失笑,她可從來都沒期望過這一條。


  酈綽沉聲道:「對,長命百歲。你不長命百歲,如何對得起我費的這番心血?」


  難道他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這麼說話?


  酈書雁心下一動,問道:「王叫天呢?」


  誰知,酈綽更生氣了。他冷笑道:「你寧可關心他,也不肯關心我幾句,真是我的好妹妹。」


  「大哥,你能不能別這樣?」


  酈書雁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我怎麼樣了?」酈綽不陰不陽地問道。


  酈書雁無語凝噎:「你……」


  「我好得很啊。」酈綽一把攬住了酈書雁,「一回來,就看見你和慕容清親親熱熱地站在留春堂里,我當然好得很。」


  原來,他的異常來自於這裡。


  酈書雁道:「昨天,你就回來了?」


  「是啊。」酈綽涼涼地一笑,「你當然是不希望我回來的。」


  酈書雁嘆了口氣:「你別這樣。」


  酈綽一怔,忽然沉默下來。


  酈書雁被他抱著,感覺很不自在,低聲道:「你放開我。」


  「書雁,別躲著我。」酈綽低低地說,「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你別躲著我。」


  酈書雁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見身後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這聲音極為熟悉,這時,卻含著不常見的怒氣、


  「酈大公子,男女有別。你這麼抱著在下的未婚妻子,不太好吧?」


  「……」


  酈書雁一時頭大如斗。


  她該說慕容清來得巧呢,還是說他來得不巧呢?


  酈綽鳳目流盼,示威性地把酈書雁抱得更緊了,笑道:「這是在下的家事,何勞秦王殿下動問。」


  酈書雁欲言又止,心下煩躁。這兩個人之間的鬥爭,簡直無聊到了極點。


  「是么?」慕容清笑著拔出了腰間佩著的長劍,朗聲道,「久聞酈公子技擊之精,令人咋舌。今天,清自請班門弄斧,和酈公子較量一番。」


  酈綽放開了酈書雁,眼裡一片冷漠。


  「秦王殿下的意思,倒是正合我心。」他冷笑,「拔劍吧。」


  「夠了!」


  酈書雁喝道。她快步走到門口,往兩人身上各自瞪了一眼,冷笑道,「二位好大本事,好大威風。要打出去打,別污了我的院子!」


  慕容清一怔,語氣稍有軟化:「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秦王殿下是什麼意思?」酈書雁不耐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累垣。您是千金之軀,還要為這麼一點小事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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