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隱憂
酈書雁微笑:「很多人都覺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聽上去很不錯。」
「我可不相信那老賊能做皇帝。」李南風輕嗤,「能在這裡做山大王,已經不錯了。」
她這張嘴一向不饒人。酈書雁莞爾。
「進去吧。」李南風道。她想了想,又惡狠狠地加了一句,「你要是把我的事和老東西說了,咱們就一塊玩完!」
酈書雁笑而不語,心裡隱隱擔憂。
她似乎抓住了一個機會,又好像什麼都沒抓住。
從見到豆盧攸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有哪裡奇怪得很。可是,她一直都沒看明白,到底是哪裡奇怪。
當然,奇怪的事還不止這些。——她和李南風互相掌握著對方的秘密,也算能達到平衡,不怕對方泄密。
可唐嘉熙又是為了什麼,不對豆盧攸說實話呢?
進了內室,李南風嘆了口氣:「看見你,我就想起自己在酈府的歲月。」
酈書雁從凝思中回過神,看向了她。
「自從我被搶光了錢財之後,就沒有一天,不想回到酈府去。」李南風幽幽嘆道,「橫豎都是要伺候老男人,我還不如去伺候你爹。」
酈書雁沒有說話。
當李南風還是春杏的時候,她一心想著的,無非是走出酈府、嫁人、成為闊太太。
她曾經也離這個理想很近,只是,她又自己把機會白白浪費掉了。
到了後半夜,酈書雁睡得朦朦朧朧的,忽然被人推醒了。
酈書雁睜開眼睛,看見了慕容清。她想起來,自己本來是想清醒地等著他來的,誰知道中途就睡著了。
她剛要說話,人中又是一熱。
這次不用看,酈書雁也知道,自己又流了血。她不動聲色地擦了擦嘴唇附近,把手藏在了身後。
「虧你還睡得著。」慕容清無奈,壓低了聲音,「我帶你走。」
她的病……絕不能讓他瞧見。而且,她也要問問唐嘉熙,自己到底還有多久好活。
酈書雁沉吟片刻,抬起了手:「不用。」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慕容清蹙眉,「你非要留在這,是做什麼?」
「我已經取信於豆盧攸了。」酈書雁小聲道,「我留在這,是因為唐嘉熙也在。」
慕容清一怔。
酈書雁道:「我說你對我始亂終棄,才讓豆盧攸對我放了心。唐嘉熙也知道了我的謊話,卻沒戳穿我。」她目光一沉,「我想看看,他能不能替我解毒。」
「說實話。」慕容清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從來就沒指望過唐嘉熙。
「……好吧。」酈書雁又被看透了心思,軟了下來,「我在想,豆盧攸這次來得奇怪。我記得,你出來的時候,目的就是清剿天山的叛黨?」
「那又怎麼了?」慕容清問。
酈書雁輕笑:「把這個功勞送給你,好不好?」
「建功立業,是我自己的事。為什麼要靠你?」慕容清臉色陰沉,「你要是真這樣想,現在就跟我回去。」
酈書雁莞爾。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她輕聲說,「我是真的有事。慕容清,你別多問了,好不好?」
慕容清沉聲問:「有什麼事,連我也不能知道?」
「你快走吧。」酈書雁小聲催促。
慕容清知道,她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挽回。見她語氣堅決,慕容清只好退了一步。
「這是軍中用來傳信的煙花。」他往她手裡塞了一個紙筒,「遇見急事,就把煙花引燃。我在外頭看見煙花,一定會來救你。」
酈書雁心裡一暖,點了點頭。
酈書雁本來以為酈綽會來。結果直到天光大亮,酈綽也沒有來。
酈綽沒來,唐嘉熙倒是來了。
他舉步走進酈書雁的房間,哼了一聲:「女娃娃,你倒挺會騙人。」
左右無人,酈書雁說話也就放開了。她笑了笑:「承蒙誇獎,確實如此。」
唐嘉熙不屑道:「你還挺得意么。伸出手,老夫給你把把脈。」
酈書雁伸出了一隻手。
「你這丫頭,倒是命大。」唐嘉熙一邊把脈,一邊說道,「按老夫看,你這輩子啊,也就這樣了。」
酈書雁莞爾:「為什麼?」
她的年紀還不大,也沒嫁人,哪來的「這輩子就這樣了」一說?
「當然是因為辟神丹。」唐嘉熙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中了它的毒,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孫緣了。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個死胎。」
死胎……
原來,那個她沒能看上一眼的孩子是個死胎。
酈書雁怔了怔:「您對這辟神丹倒挺了解。」
「廢話。」唐嘉熙洋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那就是老夫炮製出來的!」
「……」酈書雁愕然。
唐嘉熙笑道:「當年,老夫和兄長賭賽,誰若能做出對方解不出的葯,誰就能繼承師父的衣缽。老夫的作品么,就是這枚辟神丹。」
酈書雁對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沒興趣,直接問道:「照您看,我還有多久好活?」
唐嘉熙一愣,板起了臉。
「這倒也不好說,不好說。」他的手指敲打著桌子,「少則四五個月,多則半年到一年。小姑娘,你可知道,人的先天血脈是周而復始的?」
酈書雁誠懇地搖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唐嘉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這身體,已經不生血了。只好靠原有的血氣死撐。可你原來的血氣也很貧乏……」他嘿嘿一笑,「唉,恐怕你只好去死嘍。」
他故意把這件事說得無比嚴重,就是為了讓酈書雁求他施救。
誰知,酈書雁的反應非常冷淡。她「哦」了一聲,說道:「昨天,還要多謝您沒有揭穿我。」
「怎麼,你不求我救你?」
唐嘉熙眯起了眼睛。
酈書雁淡淡道:「我早就說過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為什麼要你救?」
「……你這娃娃!」唐嘉熙一下跳了起來,「你不要我救,打的是不是讓我大哥去救的主意?」
「那是自然。」酈書雁毫不客氣地點頭,「我才活了十幾年,當然還想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