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新蔡遷府
酈書雁靜靜道:「女兒只說父親喜歡新蔡公主,那麼,皇后必然不會讓新蔡公主與您結親。」
「……混賬!」酈國譽勃然作色,「這等大事,豈能被你拿來說笑?你……你這畜生啊!」他想到新蔡公主嫁進酈家的日子,恍惚間竟有了心肝摧折、痛不欲生的感覺。
酈書雁看著酈國譽的神色,只覺得好笑。她微微一笑:「父親,你不必這樣。」她想了想,含蓄地提點了一句,「父親,你可知道新蔡公主的母親是誰?」
「母親是誰?是皇后……不不不,你是說江妃?」酈國譽一驚,冷汗如泉,流下脊背。
人人都知,江妃是皇帝心口的一道疤痕,卻是皇后心頭的惡瘡。江妃年輕貌美,三十年前甫一入宮,便受封德妃。
如果江妃是新蔡公主的生母,那麼,他恐怕要開罪皇后!
想到這裡,酈國譽更加生氣:「你居然說為父喜歡那新蔡公主?這種災星!」他越說越氣,揚起手要往酈書雁臉上打下去,「逆女!」
酈綽沉聲道:「父親!」他起身擋在酈書雁面前,「父親,妹妹做事,必然有她的道理。你不妨聽聽看。」
即使艾姨娘不在,酈國譽也對她是這個態度。酈書雁不動聲色地看了酈國譽一眼,慢慢道:「父親,你想過沒有?新蔡公主那性子,就是挨著佛菩薩,佛菩薩也容不下她。」
李元祿的慘叫聲彷彿還在耳邊。酈國譽狠狠地看著花廳,心裡決定此事一了,就把花廳的地磚全都重新鋪設一回。
酈書雁清澈的目光看著酈國譽:「父親,你再想想。既然您口中的江妃與皇後娘娘那麼水火不容——」她輕輕地笑了笑,「那麼,皇后豈能看著江妃的女兒嫁一個如意郎君?」
「正是如此!」酈國譽恍然大悟,興奮地看著酈書雁,「真是當局者迷,你這個旁觀者,正比為父看得清楚多了!」
實際上,並不是酈國譽當局者迷。他只是不清楚婦人的嫉妒之心。
酈書雁低眉淺笑,笑意冷若冰霜。艾姨娘當年把她嫁給徐繹之,又何嘗不是出於對長孫氏正妻地位的嫉妒?
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再有那樣的機會了。新蔡公主的問題還存在一日,酈國譽便一日離不開她。她在進宮的時候就做了手腳,皇后一定不會讓這個問題那麼容易就被揭過去的……
果然如酈書雁所想,過了四、五天,宮中傳下皇后的諭令。手諭上說,新蔡公主畢竟未嫁,久住酈家,著實不便。內帑特地撥款買下酈府左側的宅第,給新蔡公主做公主府。
酈府左邊的宅子佔地不大,花園也逼仄,正廳潮濕滴水,住在裡頭直如一種折磨。新蔡公主一聽這道諭旨,便沖回房裡發起了脾氣。酈書雁去的時候,她正把博古架上的汝窯瓷瓶往地下砸。
「我不去!我不去!」新蔡公主鬢髮蓬亂地嘶吼道。她嫁進酈府,雖然也不情願;可現在要她搬離酈府,更加不可能!那豈不是在昭告天下,她慕容英媚是個不安於室、不適合娶回家中的女子?
「公主殿下。」酈書雁步伐舒緩,走進了新蔡公主的房間,柔聲說道,「我勸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這畢竟是皇後娘娘的旨意,可不比其他。」
新蔡公主看見酈書雁那張清麗冷淡的臉,恨不得上去撕碎它。可上次的事之後,她的刀已經丟了,只好惡狠狠地看著酈書雁:「你是來看本宮笑話的?!」
「公主何必這樣想呢?」酈書雁故作不解,「我對殿下,從來沒有傷害之心。殿下試想,如果我進宮,把您挖人眼睛的事情告訴了皇后,您豈能留在宮外?」
新蔡公主想到皇后那張幾乎永遠只有古板、笑容兩種表情的臉,打了個寒顫:「我……我不怕!」她聲色俱厲地說道,心裡卻惴惴不安。
酈書雁輕輕點頭,像是包容一個胡鬧的孩子:「我知道公主不怕。不過,公主怕不怕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皇后做了什麼。」
「……」新蔡公主對她射出仇恨的目光,「我搬走了,你高興得很吧!」
酈書雁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清脆地笑了起來:「公主殿下,您這話真是好笑得很了。——您走了,試問在酈家,有誰不額手相慶?」
「你!」新蔡公主氣結,胸口一起一伏,髮髻上碩大的絹紗牡丹也隨著她的動作晃動。
酈書雁收起笑容,冷冷道:「新蔡公主,我有一句話要奉勸您。須知多行不義必自斃,公主殿下可不要貿然作法自縛。」
新蔡公主不期然地想起李元祿被挖眼之後的慘狀,哼了一聲:「那些不過是奴婢罷了,有什麼值得說的?」話雖如此,她的手卻還是藏在袖子之中,握緊了拳頭。
酈書雁看穿了她心底的畏怯:「不論如何,公主。」她貼近新蔡公主,壓低聲音厲聲道,「我想要你自縊而死,你就絕不會有刀兵加身的死法。你懂么?」
「……你!」
從沒有人敢和新蔡公主如此說話。她呆立半晌,才知道酈書雁到底說了什麼,怒不可抑地從頭上拔出一直發簪,往酈書雁背後插去,「賤人!賤人!」
酈書雁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輕輕鬆鬆地躲開了新蔡公主的襲擊。她轉過頭,含笑道:「公主不必如此驚慌。你若是不信,咱們過些日子,自然就見分曉。」
想到自己搬出酈府的結局,新蔡公主毛骨悚然,怒氣也少了幾分。她勉強直起腰身,狀若無事地把發簪插進了頭上的髮髻:「天氣太熱,本宮一時失態。弘農郡主,叨擾多日,咱們就此別過!」
酈書雁眼裡含了一些探究,轉頭看著新蔡公主。即使新蔡公主臉皮再厚,這樣朝令夕改,也是不該。除非她真的和皇帝的情況一樣,暴躁、精神狀態不穩,時不時便有失常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