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行差踏錯
皇后叫酈書雁去,只是為了昨天的事,要好好褒獎她一番罷了。酈書雁強忍著身上的不適,和皇后對答一個時辰,費了不少功夫,把皇后哄得喜笑顏開,才回到北闕樓。
她躺在北闕樓的床上,心裡總是不免想起酈國譽身上的疑點。酈書雁嘆了一口氣,揚聲道:「紫藤。」
紫藤應聲進來,問道:「小姐,怎麼了?」
「你去叫父親來一趟。」酈書雁說道。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說茲事體大,一定要叫他過來。」
紫藤領命,過了一會,果然把酈國譽找了過來。酈國譽正在郭姨娘房裡午睡,不意被紫藤擾了清夢,滿臉不快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快說罷。」
酈書雁也不願意與他多說什麼,開門見山道:「父親,你在皇上身邊到底有沒有眼線?」
酈國譽沒想到女兒直接說了這種犯忌的話,嚇得白了臉。他小心地往旁邊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雙眉一豎,指著酈書雁斥責道:「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口?你不想要命了么!」
「做都做出來了,說不說有什麼區別?」酈書雁目光幽遠深邃,似乎能看進酈國譽的內心,「父親,你知道么?獨孤夫人來了。」
「獨孤夫人……」酈國譽臉色忽紅忽白了一會,頹然地放下了手。
他習慣面對的是權臣之間的勾心鬥角,因此,在面對陰柔、細膩的深宅大院時,他的智謀和手段就遠遠不及別人了。他沉默片刻,說道:「我確實在皇上身邊安插了探子。」
「父親,你都知道些什麼?」酈書雁揚眉問道,「你知道皇上最近做了些什麼?知道後宮最近變動如何,還是知道皇后的喜好?」她冷聲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卻還白白地在宮中布了棋子,任人擺布。」
這哪裡是棋子,明明是酈國譽勾結內監的罪證!酈書雁被酈國譽的好謀無斷氣得連連冷笑。
酈國譽被她斥責了一頓,臉上掛不住,怒道:「婦人之見。掌握了皇上的喜惡,就如同掌握了朝廷的動向,你一個婦人,懂些什麼?」
「我是不懂,不過,也不會犯父親那樣的糊塗。」酈書雁微笑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父親,你不妨想想,我如果真的在皇上、皇後面前說了碧萱的好話,會發生什麼?如果皇後娘娘和獨孤夫人談起此事,又會發生什麼?」
她現在是皇後面前的紅人,又算得上和獨孤夫人沾親帶故。皇后和獨孤夫人說起她,簡直再平常不過。
酈國譽想到這一節,臉色猛地一白。他站起身來,焦慮地在屋裡大步來回走著:「看來,我確實是中計了!」
「不錯,父親。你確實是中計了。」酈書雁淡淡道,「父親,你宮裡的眼線是誰?」
事已至此,酈國譽只好把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一個是皇後宮里的人,不過是個小黃門罷了,我尋常不聯繫他。另一個卻是陛下面前的總管太監,名叫趙瑾。」
「趙瑾……」酈書雁微微沉吟,頷首道,「我知道了。父親,這些日子,你千萬不要和他們聯繫。——你沒有什麼證據落在他們手上罷?」
酈國譽哼了一聲:「沒有。我只拿永昌行的銀票給他,一次一千兩,上頭從沒有特殊印記。」
永昌票號是越國規模最大的匯兌庄,銀票發行得到處都是,單憑銀票,確實找不出酈國譽的嫌疑來。
「那就好。」酈書雁輕輕點頭,暗自放下了一半的心,「父親,您先回去罷。我有了想法,再去告訴您。」
酈國譽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酈書雁卻沒心思理會他,細細回憶著自己對趙瑾的印象。
趙瑾這人樸實無華,穿著打扮都很尋常,在太監之中,簡直算得上不體面。她幾次面見皇帝的時候,趙瑾都跟在皇帝身邊,卻只是照著皇帝的命令辦事,從不多嘴。酈書雁想起趙瑾身上那松江棉布做成的衣袍、頭上的骨簪,微覺頭痛,疑惑地揉了揉眉心。
太監是無根之人。凈身之後,他們之中的多數人,都把對女色的慾望轉移到了錢上。她前世幫徐繹之打點過,對他們的貪婪有些印象。即使是寵妃身邊的太監,傳一句話也要幾百兩銀。相比之下,趙瑾索要的錢財簡直少得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酈書雁眯起雙目,雙唇綻開一抹笑靨。她倒要看看,從趙瑾身上能挖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