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朝盛會
蘇姨娘剛剛被斥,艾姨娘在路邊裝作賞花,眼神中難掩慌張,不敢作聲。酈書雁站在一邊,和酈綽談了些無關痛癢的話。
過了一會,紫藤回來了。她手上抓著一把糖人、面人之類,沖著酈書雁笑道:「小姐,奴婢回來了。您看——」她靠近酈書雁,低聲說道,「世子叫您去西邊的柳樹下見面。」
酈書雁掀開面前的紗幕,往柳樹下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影影綽綽地站在那裡。她放下紗幕,斥道:「我又沒說要見他。」
酈綽識趣,說道:「剛好我要走了,妹妹自己去隨便看看吧。」說完轉身就走。
紫藤吐了吐舌頭,低頭認錯:「小姐,奴婢錯了,下回一定不自作主張。」
酈書雁瞪了她一眼,避開酈府眾人的視線,走到慕容清身邊,問道:「你怎麼來了?」
慕容清微笑:「我知道你要來,所以也來了。」
他說得坦蕩,神情也光風霽月,酈書雁反倒沒什麼可抱怨的。兩人相對,默默地對視了一陣,慕容清率先開口問道:「你家裡最近如何?沒有再發生什麼變化吧?」
「有變化,不過還好。」酈書雁道。她想起自己做的事,眼神一閃。
慕容清牽起酈書雁的手:「書雁,我們邊走邊說。」他見酈書雁看了看酈府的車馬,解釋道,「正因如此,才要邊說邊走。你看,這裡到處都是走在一起的未婚男女。我們不會太顯眼的。」
長安胡漢雜處,民風比南方開放。酈書雁放下了心,微微頷首,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在人群之中。
他們交談一會,說的都是最近的見聞、身邊發生的大事小事。酈書雁正想說周姨娘的事情,慕容清忽然抬起手,指著另一邊道:「那不是你哥哥么?」
酈書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酈綽。他面含恚怒,大步沿河邊走著。在他身後,一個身量嬌小、打扮富貴的公子一路小跑地跟著。慕容清好奇心起,道:「我們過去看看。」
他們在河邊的柳樹下站定。慕容清耳力敏捷,剛好把酈綽說的話聽在耳里:「宇文小姐,你難道不知道廉恥兩字如何寫法么?一個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成日跟在男子後頭,像什麼話?」
慕容清低聲道:「你哥哥稱呼那人宇文小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宇文小姐。」
酈書雁想起酈綽最近的煩惱,踮起腳尖貼近慕容清,道:「是宇文淑。聽說,我家裡有意讓他們結親。」
「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慕容清長眉一揚,中肯地評價,「這位宇文小姐,人可不太精明。」
「是啊。不管出於什麼考慮,她都不能進門。」酈書雁道。
宇文淑對她成見不淺,如果放任她進門與酈碧萱勾結,又是一個禍害。蘇姨娘這樣的人,來一個已經夠了,實在不需要第二個。何況,宇文淑不同於蘇姨娘,她身後還有整個宇文家作為支撐。
想到宇文家,酈書雁目光一亮,說道:「咱們回去吧。」宇文淑既然在這裡,她的家人肯定也在附近。
慕容清笑道:「好。以後咱們找個機會再見就是。」
酈書雁一心想著宇文淑的家人,未曾注意慕容清眼中的失落。她快步走回酈家的馬車邊上,果然看見酈國譽下了車,在和一個筋肉虯結、燕頷虎鬚的大漢說話。
酈國譽看見她來,笑道:「雁兒,來見過你宇文伯伯。——宇文兄,你還沒見過她吧?這是在下的長女。」
酈書雁摘了面紗,向宇文將軍見禮。宇文將軍直勾勾地看了酈書雁一會,摸了摸短髯,訝然道:「咦,賢侄女好得很啊,好得很,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一點也不像我閨女說的那麼丑。」
聽見宇文將軍直來直去、毫無遮掩的話,酈國譽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暗暗地罵了宇文將軍幾句,板著臉道:「雁兒,把帷帽戴上。在路上也不把臉遮一遮,不像話。」
宇文將軍仍然沒察覺出酈國譽話里的不滿。他拉住酈國譽的手,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道:「唉,兒女都是債啊。我那冤孽,不知是發了什麼瘋,見了令公子一面,就迷上了。我這做爹的知道你家公子是好孩子,就老著臉皮,來請老弟你答應這門親事。說來也真是慚愧。」
酈國譽聽了宇文將軍的話,想起酈碧萱,嘆道:「確實都是宿世冤孽啊。我那不成器的閨女……宇文兄,我明白你的心事。」
酈書雁找准機會,見縫插針道:「宇文世伯,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多慮。何況照我看來,宇文小姐天真爛漫得很,必有福報。」
酈國譽斥道:「小孩子家家的,插什麼嘴。沒規矩。」心裡卻有些高興。酈書雁的話對宇文將軍這粗人的脈摸得很准,看似說了好話,實際上又什麼也沒說,純粹是為了哄宇文將軍高興。
宇文將軍更愁眉苦臉了:「天真有什麼好?她可不讓人省心啊。我從軍營回家,她娘總扯著我叨叨,說這女娃又在哪吃了什麼虧。」
「什麼虧?」酈書雁故意問道。
宇文將軍果然數了起來:「遠的不說,就說今年。初一那天,她就摔破了膝蓋;大年初七,又給豆盧匹夫家的丫頭當了擋箭牌。」他說著說著,也動了怒,「哼,我早就說過,不讓她和豆盧匹夫的閨女湊在一起。她就是不聽!」
成了!
酈書雁在紗幕後邊微微一笑。幸好宇文將軍是個愛說話的粗人脾氣,也幸好宇文夫人精明強幹。若是他們的性格交換過來,她今天一定套不出宇文將軍的話。
酈國譽面色微變,問道:「宇文兄,你方才說豆盧氏女如何了?」
「咳,聽了就喪氣。」宇文將軍白眼一翻,粗聲大氣地說了起來,「聽說另一位賢侄女抽到花簽,讓她從身邊的兩人里選一個,喝三杯酒。那個豆盧氏不肯喝,非要我閨女喝。——我閨女酒量難道就大得很?哼,這老匹夫!」他越說越不解氣,索性又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