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及時施援

  「不行!」老大歪了歪嘴,臉上的疤痕一扭,露出奇異的殺氣。他沖著手心唾了一口,抄起腳邊的朴刀,往酈書雁的馬車走去。


  車夫大驚失色,從地上爬起來,閃身撲在車廂前頭,聲音哆嗦得厲害:「你、你,你要幹什麼?我家小姐可是……啊!」


  他正在說的話被打斷了,短促地慘叫一聲。一股鮮紅的熱血濺到車門上,打濕了上邊糊著的厚綿紙。


  酈書雁在車廂里,看到車夫痛苦而扭曲的臉貼在門上。他胸口的皮肉翻開了一條傷口,臟腑外翻,腸肚之類如同軟爛的肉質,粘稠地順著車門流了下來,眼看著活不成了。


  「小姐……快……走……」車夫拼盡全力,從嗓子里擠出了幾個字。說完這句話,他頭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紫藤嚇得六神無主,尖叫起來。酈書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忍住胸中翻湧的怒火,冷冷道:「看來,幾位是打定主意要得罪獨孤家了?」


  第一次有人以這樣的方式死在她面前。酈書雁暗暗發誓,她絕不會讓這些人,讓他們的幕後主使好過!


  匪首殺了兩個人,臉上濺滿了熱血。他抹了一把臉,道:「小娘子別心急,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女娃娃,我可是捨不得殺的。」他故意在這裡停了停,又狂笑起來,「當然要先好好舒坦舒坦,才能宰個乾淨!」


  酈書雁放開捂著紫藤的手,拔出了頭上的發簪,小聲對紫藤說道:「冷靜。」她高聲叫道,「你們這樣傷天害理,不怕天譴嗎?」


  「天譴?」匪首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笑完,他拍了拍半敞的胸膛,「什麼是天!老子就是天!」


  「你活得膩了!」一陣勁風從匪首耳邊吹過,裹挾著正月里的嚴寒。匪首大怒,想轉過頭去看看是誰在大放厥詞。


  不過,他再也轉不了頭了。


  勁風吹過,馬車上穩穩地站了一個年輕人。他穿了月白的袍子,把袖子挽在手肘上頭,髮鬢微亂,束髮的金帶也散開了些許。他修長潔白的手上握著一把長劍,劍刃雪亮鋒銳,刃口流動著艷麗的紅色,慢慢滴下一滴血珠。


  「慕容清!」酈書雁又驚又喜,感覺全身都脫了力,一下倒在座椅上。


  匪首喉嚨里咯咯作響,鮮血噴涌。他捂著被切開的氣管,轟然倒在地上。


  慕容清還劍入鞘,往身後一揮手,厲聲喝道:「全殺光!」


  「別怕!」穿絲棉襖子的漢子大叫,「他身後沒人來,咱們幹了他,還有一線生機!」


  一眾匪徒本來被慕容清驚人的武力震懾住了,準備引頸受戮;聽見漢子的喊聲,他們戰戰兢兢地握起了長刀、釘耙等等兵器,團團圍住了馬車。


  慕容清冷笑一聲,腳下一動不動,漫不經心地摸出一張手帕,在劍柄上擦了擦。


  漢子大喝一聲,憑著一股蠻悍的勇氣沖向馬車,血行上頭,耳中全是嗡嗡的鳴聲。跑到一半,他忽然感覺胸前一痛,胸口冒出了一支閃閃發亮的槍尖。


  他顫抖著回過頭,發現同來的人被一群黑甲兵士圍住了,或是癱倒在地,或是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你、你們……」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他身後的軍士怕他暴起傷人,又把槍尖捅進一截。漢子全身一抖,再也沒了呼吸。


  慕容清輕輕跳下馬車,將佩劍整個拿在手上,用劍鞘拍了拍一個盜匪的臉,冷冷道:「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知道么?」


  那盜匪拿的兵器與其他人不同,是莊戶人家幹活用的釘耙。他被慕容清用劍指著,嚇得魂不附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容清本擬再問,鼻中卻聞到一股惡臭。他皺了皺眉,知道是那盜匪嚇得失禁,轉身走到一邊,對一個兵士道:「交給你們了。」


  「是!」兵士正想在秦王世子面前露臉一回,喜不自勝地答應下來。


  慕容清緩步走到酈書雁的馬車前,整了整衣冠,指揮部下把馬車夫的屍體挪到一邊。他看了看車門上的血跡和內臟碎片,微不可見地輕輕蹙眉,還是打開了門。


  酈書雁休整過來,看見慕容清,徹底放下了心。紫藤歪在一邊,滿臉驚悸不定的表情。慕容清向酈書雁伸出手,神情柔和,說道:「書雁,你下來走走吧。」


  「好。」酈書雁點頭答應。她握住慕容清的手,靠著他的扶持,慢慢挪下了馬車。慕容清看到路邊那具死不瞑目、開膛破肚的屍體,捂住了酈書雁的眼睛:「別看。」


  「不。」酈書雁輕而堅定地挪開慕容清的手,「他明明也害怕這些人,卻肯在生死關頭擋在我前頭。我不怕他,是我……害了他。」


  無論這件事的主使是誰,都一定恨她入骨。這樣的人不少,到底是哪一個做的?

  慕容清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不要這麼想。他願意為你而死,這不是你的錯。書雁,以後我不會讓你遇見這樣的事。」


  酈書雁勉強點了點頭,形容有些蕭條:「世子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那個叫春柔的丫鬟,正在後面的路上。我今天早上回京,剛好看見她。」慕容清輕描淡寫地說道。


  事實上,他剛從京畿軍營回來,清早進宮述了職,在回府路上就看見了春柔。聽見春柔的敘述,他猜到大事不妙,立刻帶了一隊精兵,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酈書雁語帶苦澀:「是我運氣好。」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時候了。」慕容清握了握她的手,「我這些日子都沒什麼事可做,聽說西明寺邊上,有一座清都觀,我就在那裡住下好了。」他剛剛述職,又即將文聘,確實不會立刻接到什麼旨意。


  遇見這種事之後,酈書雁自然也不會再堅持著自己行動。她輕輕說道:「受之有愧。」


  慕容清看見酈書雁的斗篷敞開了一條縫,便把那條縫隙合在一起,說道:「沒什麼。你我婚事在即,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酈書雁重複了一遍。


  到現在為止,慕容清一直是個合格的「家人」。他不會在背後對她放冷箭,給她惹出的麻煩也是出於無意,她也都能解決。酈書雁笑了笑,看著慕容清道:「是,往後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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