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迫寫詩
「正是。」長孫瑜不明其意,答道。
「原來如此。」慕容清話裡有話,似笑非笑地看著長孫瑜,「我還以為長孫公子和酈小姐如此親密,是親兄妹呢。」
這人怎麼像個小孩子?酈書雁忍不住反駁道:「親兄妹又怎麼會一個姓長孫、一個姓酈?世子,請你不要說笑了!」
見她絲毫不假辭色,慕容清臉一沉,陰森森地笑道:「怎麼,酈小姐有什麼想說的?」
長孫瑜看著劍拔弩張的慕容清和酈書雁,心裡隱隱升起了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此時,旁邊的人紛紛轉過頭看著他們,長孫瑜清了清嗓子,盡量和顏悅色地說道:「舍妹平時為人嚴謹,不是喜歡說笑的人。世子,很對不住。」
慕容清笑了一聲:「酈小姐真是一位言行謹慎的閨秀。」周圍人多口雜,他不想多說什麼,和長孫瑜寒暄了幾句,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離開之後,眾人的眼光自然也散去了。長孫瑜舒了一口氣,問酈書雁:「你很討厭秦王世子么?」
酈書雁一怔:「這倒也不是……」
「表妹,你要知道。」長孫瑜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實在難以啟齒,琢磨半天,才慢慢說道,「你畢竟是要和世子攜手到老的,和他做對,哪怕贏了也沒有益處。……這些話本來應該是姑母教你,既然姑母仙逝已久,我就……我就……」
長孫瑜默念了幾遍「我就替姑母告訴你」,卻根本開不了口。他光是想想這句話,就已經覺得沒法見人了。
酈書雁從驚駭之中回神,看見長孫瑜痛苦的表情,急忙說道:「表哥不用說了,我都懂得的。」
「你懂就好。」長孫瑜悄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尷尬不已。
剛好東邊坐席上傳出一陣驚嘆,長孫瑜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指著東邊的人,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表妹你看,那邊正在行酒令。這裡的酒令男女都要參加,用抽籤來決定做些什麼。常見的酒令無非是歌舞、喝酒一類,你不用怕。」
酈書雁笑了笑,說道:「我不擅長歌舞,怎麼辦?」
長孫瑜道:「罰酒三杯而已,我替你喝就是了。」
坐在他們前邊的人各自行了令,酈書雁看了看,果然是作詩、歌舞之類,沒什麼太大的難事,也不會出什麼丑。
長孫瑜抽中的是「自飲一杯」。行令的婢女看了看簽子,拿起酒具,在溪水裡舀了一杯。她把酒杯放到長孫瑜唇邊,唱了一句勸酒詩:「勸君金屈卮,滿酌不須辭。」
剛才這婢女也勸過別人的酒,都只是把酒具遞到對方手上。長孫瑜笑了笑,也不推拒,就著婢女的手飲下了整杯酒水。賓客里爆發出一陣喝彩,有人酸溜溜地叫道:「恭喜長孫大郎了,又得佳人青眼!」
長孫瑜對那人一拱手,笑道:「慚愧,慚愧。」
看他們的反應,這婢女應該是家姬之類的角色,專門用美色、舞樂來侍奉賓客。酈書雁好奇地看了看那個婢女,婢女察覺了她的眼光,把簽筒捧到酈書雁面前,柔聲說道:「小姐請。」
伺候女客的時候,這個婢女的舉動就端莊了不少。酈書雁對她輕輕一笑,伸手從簽筒里拿出了一支。婢女接過簽子,念道:「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請小姐賦詩一首。」
酈書雁沉吟片刻,問婢女:「題目限定了沒有?」
婢女微笑道:「沒有,小姐作詩就是。」
恐怕不是不想限定題目,而是怕這群貴族子弟不學無術,臨場寫不出什麼東西來。酈書雁想了想,說道:「勞你拿一張紙來。」
酈碧萱一直冷眼看著酈書雁這邊,看見她抽中了作詩的簽子,立刻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大姐姐不是一向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么?若是寫不出,不妨直接放棄吧。」
她的聲音不小,全場人幾乎都聽得一清二楚。宇文淑正想要酈書雁難堪,介面道:「正是,詩本來也不是人人都能寫的東西。酈小姐既然寫不出,何妨直接認輸?」
豆盧徽雲微笑道:「怎麼會呢?寒山公是飽學之士,連皇上也說過呢。酈小姐家學淵源,應該也不差吧?」
宇文淑不以為然道:「那可未必。酈府也不至於窮困潦倒,這位大小姐卻穿得如此寒酸……嘖嘖,恐怕她在哪兒都是個特例。」
這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寥寥幾句,就把酈書雁逼到了絕境。如果她寫不出詩,別人大概都會說她名不副實,不配參加這場聚會。如果她寫出的詩不好,他們更有理由恥笑她裝腔作勢。
女賓之中,不少人都幸災樂禍地抬起了頭,想看看酈書雁的反應。她們不想和酈書雁撕破臉皮,雖然看見了她只穿著家常打扮,卻也只能忍住,不加評論。現在有人撕破了這張臉皮,她們當然願意看戲。即使是男賓那邊,也有人注視著她,竊竊私語。
慕容清劍眉微蹙,凌厲地看了酈碧萱一眼。他之前派人打聽過酈書雁的喜好,知道她雖然識文斷字,但沒什麼才氣可言,絕對寫不出什麼好詩。他有心把自己的舊作給酈書雁兩首應急,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沒有辦法公然作弊。
酈書雁從婢女手裡接過紙筆,一邊寫,一邊淡淡地說道:「家父確實學富五車。不過我資質駑鈍,寫不出什麼好詩來。姑且冒昧地寫一首,有辱諸君清聽。」
她寫了幾行字,輕輕吹乾紙面上的墨跡,把筆墨紙張遞給邊上的婢女。那婢女看見她寫的字,眼前一亮,嬌聲說道:「依奴婢看,這詩也不必讓奴婢當眾念出來了……」
宇文淑一聽這婢女替酈書雁解圍,心裡一急。不等她說完,就揚聲說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之前你也念了,現在你再念出來不就完了么?」
酈書雁似笑非笑地看了宇文淑一眼,低聲對長孫瑜說道:「天真。」
長孫瑜眼神一暗,在袖子的遮擋之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噤聲。
宇文淑確實太天真了,一點也不適合這個環境。這侍女雖然只是個奴婢,卻代表著獨孤夫人的面子。宇文淑這樣對她說話,就是直接打了獨孤夫人的臉。
那侍女教養很好,被宇文淑沒頭沒腦地罵了一句也不惱,笑道:「奴婢才疏學淺,酈大小姐這首詩寫的,恐怕是她自家的院子。」
宇文淑幾乎笑出聲來,諷刺道:「自家的院子有什麼好寫的?酈大小姐也太小家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