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子側妃

  酈府家法的板子由紫荊木做成,沉實壓手,打人也是很疼的。蘇太君見丫鬟們推推搡搡地押著酈碧萱和艾姨娘來,想起另一個慣例,吩咐道:「把她們的嘴堵上。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半個主子,挨打的時候叫了出來,也是丟了體面。」


  春柔招來小丫鬟,貼耳說了幾句話。小丫鬟退了出去,又拿回了兩團布,分別塞在酈碧萱和艾姨娘嘴裡,堵住了她們的哭喊聲。


  這是報應!


  酈書雁勾起了唇角。前世她們欠她的,今生一一都要償還!


  板子落在酈碧萱和艾姨娘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酈碧萱痛得涕淚橫流,衣衫下的皮膚已經滲出了血跡。她身邊的艾姨娘也好不到哪裡去,加上老夫人對艾姨娘的命令是「好好打」,掌刑的婆子們絲毫不敢懈怠。


  打了幾板之後,一個小丫頭進來,將春柔叫了過去,又對春柔說了些什麼。春柔低著頭回來,期期艾艾地對蘇太君說道:「老……老祖宗,秦王妃遞了帖子過來,說明日要來咱們府里,說一說二小姐的事……」


  蘇太君臉色一變:「這事居然在這個時候成了!」她想起酈碧萱和艾姨娘還在春凳上受刑,咬了咬牙,「成了又有什麼用?這樣的孫女,只是顆廢棋!繼續打!」


  酈書雁問道:「祖母,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急事么?」


  提起這事,蘇太君的臉色又陰沉了不少。她拍了拍酈書雁的手,說道:「咱們進去說。」


  酈書雁知道外間人多口雜,蘇太君這是只留心腹說話的意思。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應了聲是,隨著蘇太君進了裡間。


  「碧萱這妮子是我們酈家容貌最好的。雖然出身差些,倒也沒什麼。生在我們府里,本身就是資本。」


  二人落座,蘇太君開門見山地說起了這件事,「今年正是皇室選妃的年份。碧萱和你年齡都合適,我本來想讓碧萱去做秦王世子的側妃,可誰知道她不爭氣……「


  說到不爭氣三個字,蘇太君的臉色更差了,顯然氣得不輕。


  酈書雁驚訝道:「世子側妃……怕也不容易做吧。」


  她對秦王世子這人有印象,也知道世子側妃這件事不能辦成。其實,蘇太君是押對了寶的。當今天子駕崩后,繼承了皇位的正是秦王,秦王世子也變成了太子。可緊接著就是三年的國喪,期間禁止一切嫁娶。


  何況,秦王世子慕容清又是出了名的驚才絕艷。這樣的人,應該是看不上小家子氣的酈碧萱的。


  酈碧萱前世也嚷嚷著要做世子妃,最後這件事無疾而終,反而把她拖成了老姑娘,導致她不得不隨便選了個人定親。最後,那隨便選的人也死於非命,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勾上了自己的姐夫。


  「倒也不會,我們畢竟是公侯之家。嫁個庶女過去做側妃,也不算委屈世子爺。」蘇太君嘆了口氣,「再說,一切可以等秦王妃來了定奪。可碧萱這丫頭……」


  蘇太君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


  酈書雁想了想,說道:「我怕碧萱這性子去了王府到處樹敵,到時結親不成,反而結了不少仇家。」


  「正是如此。」蘇太君嘆道,「出了這種事,我就有心讓你去做這個世子側妃。可世子側妃身份太低了,不配我們江夏侯府的嫡長女。正妃的人選已經有了,是謝丞相的孫女,謝青硯。我家門第雖高,卻不足以與謝丞相匹敵,因此,只好委屈你做側妃了。」


  身份低嗎?側妃的身份再低,也低不過前世的秀才娘子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酈書雁道,「退一步看,就是不和王府結這門親,父親仍然是鐵板釘釘的戶部尚書。祖母且放開些吧。」


  「你哪裡懂……唉!」


  蘇太君拍了拍手,「不說這個。春柔,你去準備些外傷葯給二小姐,再叫人把她和艾姨娘抬回自己的院子。好丫頭,我給你轎子,你快回去吧。明日一早,我們一起去見秦王妃。」


  酈書雁站起身,福身道:「是。」


  來時只有主僕三個,回去卻是前呼後擁。酈書雁坐在四人抬的轎子里,雙眼微合,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轎子忽然一顛,酈書雁在轎子里也被帶得一晃,頭上的髮釵滑落下來。她長眉一皺,問:「怎麼回事?」


  紫藤遠遠回答:「有些東西擋在路中間,轎夫走路不當心,撞到了,眼下正在挪。驚擾小姐。」


  酈書雁「哦」了一聲,也不多問。不料一陣冷風吹來,她的轎簾被人猛地掀開,那掀開帘子的人又立刻鑽進了轎子。酈書雁吃驚,想要呼救,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被人用刀抵住了!

  「閣下是誰?」酈書雁臨危不亂,壓低聲音叱道,「竟敢在江夏侯府中脅迫女眷,真是好大的膽!」


  轎子里空間逼仄,來人吐出的氣息噴在酈書雁臉上,帶著些血腥味與馥郁的奇特香氣。「在下本來無意驚擾小姐……還請恕罪。小姐只要不喊,在下就將這刀子拿開。」


  酈書雁想了想,點頭答應。


  那人看她並不喊叫,就依言將刀拿開了。他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又是一股暗紅的血涌了出來。光線昏暗,酈書雁看不清,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訝異道:「你出了好多血。」


  「不全是我的,」那人苦笑,「弄髒小姐的衣裳了……」


  酈書雁失笑,緊繃的精神也放鬆了少許:「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我的衣裳。」


  外頭紫藤回到了轎子邊上。她聞到空氣中隱約的血腥,問道:「怎麼有一股子血腥氣?小姐,你怎麼了?」


  酈書雁看了那人一眼,輕輕一笑:「沒什麼。我覺得小腹有些痛,約莫是桃花癸水。」


  桃花癸水是月經的代稱。靜靜伏在酈書雁轎子里的男人聽她這樣說,臉上一紅。紫藤不疑有他,低聲笑道:「回去之後,這條裙子又要洗了。小姐穿那條朱紅底子的西番蓮纏枝裙子才叫好看,明天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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