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紀念,嫁給我吧(2)
數據就是證據,這些數字切切實實地表明了這些董事會成員每年到底損失了多少錢,不更深地切入他們的痛點,這件事一過,他們就會漸漸平息對高信達的怒意。
半晌后,所有人神情陰鬱地合上文件,高信達知事情不妙,卻不曾想到談宗熠會有這等手段,真是小瞧了他!
「談董事長,要恢復APL之前的盛況,還可能嗎?」有人問。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不管是與過去相比,還是與希爾相比,APL近年來的銷售情況,都可算是慘淡了。
「目前,重要的是如何化解這場醜聞危機。」談宗熠平靜道。
「談董事長有什麼想法我們董事會都全力支持。」
談宗熠沉默不語,片刻后,看向高信達:「該怎麼解決,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散會後,談宗熠書率先離開會議室。
董事們在會議室里竊竊私語:「看來談董事長之前說的也有道理啊,APL姓談,也只有他才會對APL更負責。」
「是啊,外人終究不靠譜,APL垮了,他隨時可以走。」
「可不,老談在的時候,APL什麼盛況,幾乎找不到對手,現在呢?」
「現在就看著談董事長了。」
高信達緩緩握緊了拳頭,渾身血液都衝上頭頂,怒不可遏。
董事長辦公室。
溫茜不解地問談宗熠:「為什麼讓高信達解決?」
「他怎麼解決?」他看著溫茜反問。
溫茜愣怔,怎麼解決?
以現在這種情況,想要遮掩過去肯定是行不通的,不採取任何行動等事情自己冷下去雖然可行,但APL從今以後可能就要失去市場了,道歉求原諒,保證APL日後會研發出更高品質的商品回饋顧客,誰信呢?
「至多三天。」談宗熠看著她道,「董事會就會失去耐心,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醜聞熱度不減,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就連王叔都已知情,去接她下班回來的路上問起,語氣頗為擔憂,紀念安慰他不要擔心,讓他相信談宗熠。
下車后,她穿過馬路走進西寧路,衚衕里的人三三兩兩也在說這件事,他們看到紀念拉著她問:「小姑娘,你們都會上網,網上咋說,我家孫子可一直都在用那個牌子的洗衣液。」
「網上說是APL的總經理高信達做的,他是為了自己從中賺錢。」紀念如實解釋。
「良心簡直壞透了!孩子用的東西怎麼能亂來呢!」圍觀的人憤憤不平。
「他叫什麼?」
「高信達。」
紀念站在路邊,耐心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但凡她知道的都如實相告。從前,她不會去關心這些事情,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與Able息息相關的事情,她想,哪怕能夠對他有一丁點的幫助那也是好的。
她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神情卻沒有一絲不耐煩,目光明亮,一本正經地回答來自身邊所有人的問題。
談宗熠站在她身側看著她,情緒翻湧,一陣陣熱流從心底躥上來,他喉嚨、眼眶都隨之發漲發熱。
我親愛的女孩兒,要我如何才能更愛你,比愛山川日月,比愛這世上一切美好更愛你。
天色漸晚,大家相互告別,一一散去。
紀念一轉身就看見了談宗熠,她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嬌嗲道:「來了怎麼不出聲啊,嚇我一跳。」
他突然走上前將她推靠在身後的一棵樹上,低頭吻她。
紀念還沒反應過來,睜著大眼睛看他,談宗熠抬手把她眼睛蓋上,他吻得激烈纏綿,許久后,才鬆開她。
總有一個人,他的出現,會令你原諒之前生活里的所有不公。
一直以來,紀念都認為是他的出現治癒了她,讓她走出孤僻,熱愛生活,發現世界美好的一面,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也不動聲色地治癒了在他心底深處最痛的傷。
何其有幸,他們遇見彼此。
「你去找過顧念深?」晚上睡覺前,談宗熠問她。
紀念點點頭:「你那時在昏迷,我就想著得為你做點什麼。」
談宗熠溫柔一笑,將她擁在懷裡,他下巴擱在她的頭上,含笑道:「顧念深說沒想到你竟能請來秦桑綠做說客。」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對她說聲謝謝。」紀念誠懇地說。
談宗熠點點頭:「等我忙完幫你約。」
「你今天見顧念深了嗎?」紀念問。
「嗯,APL出了這樣的醜聞,我自然是要對他有所交代的,度假村這麼大一個項目,形象是很重要的。」
「那顧念深為難你了嗎?」
「沒有。」
紀念有些不相信:「我覺得他這個人很難說話的。」
談宗熠笑了笑:「他有自己的判斷。」
關於洗衣液的醜聞,高信達仍未能夠解決,新聞熱度居高不下,他請了水軍澄清自己,反而讓話題一直持續。
他買通幾家媒體記者,讓記者寫煽情新聞稿,將責任歸咎於當時的研發團隊,希望大眾看在APL多年來的良好口碑上原諒他,不要太苛責。
幾篇稿件通通試圖以道德綁架大眾,想要說明是人都會犯錯這個道理,然而,這反而讓大家更為反感。
網路上關於「豪門恩怨」的帖子越來越多,更有人甚至猜測當年談宗熠的失蹤,以及談宗熠剛回APL市發生的車禍可能也與高信達有關。
新聞發布會上,談宗熠曾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永遠不要自以為做過壞事後會無人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有人把這段視頻截了下來,猜測這話就是對高信達說的。
三天後。董事會成員們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APL這幾天股票幾乎已經跌停,談董事長,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辦?」
談宗熠坐在座位上,神色淡然,看不出半分急躁,待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他才開口道:「高總,我已給過你解決時間了。」
高信達皺眉,心裡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說完,看向董事會成員,目光沉著有力:「這件事,不是沒有解決方法的。」
所有人飽含期待地看著他。
「第一,解僱高信達的總經理職務。」談宗熠說。
高信達的心狂跳不止,他睜大眼睛驚愕地看著談宗熠,完全沒想到談宗熠會當著董事會要罷免他的職位。他在APL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談宗熠不過才回來一年,說罷免就罷免?
談宗熠用的是「解僱」二字。
董事會成員們這才意識到一件事,高信達只是APL的高級員工,他的身份只是員工而已。
談宗熠掃視一眼他們的神情,緩慢開口:「先做了這件事,後面的才能繼續下去。」
「我同意。」猶豫片刻后,有董事開口,「誰做錯了事都該負責任,不能讓整個APL為他買單。」
「是!我也同意。」
……
談宗熠的提議幾乎全票通過。
高信達臉色灰白地坐在一旁。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大發雷霆,摔了一切能摔的東西,王澤避無可避,頭上、身上都被他砸到了,他跟著高信達這麼長時間,還從未見過他這樣憤怒和失態。
此時的他,如一頭困獸。
「解僱我?」高信達冷笑,「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這群老傢伙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有好處跟著一起賺時,一個個能把人捧上天,一旦出事,立刻翻臉無情。」他氣喘吁吁地罵道。
王澤看著他嘆了口氣,以利相交,利散則情盡,這是人之常情啊。
門外,有人敲門,三聲后,主動進來。
「高總。」人事部主任把一張印著公章的文件放在他的桌上,「這是您的解聘文件,上面有談董的簽名。」
高信達盯著他,目光陰鷙,渾身都充滿戾氣。
下午,談宗熠召開了新聞發布會,邀數十家媒體至現場。
他穿白色的襯衫,一身定製的黑色西服更加襯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他直視著正前方,目光沉靜溫和,態度不卑不昂,氣質斐然。
「大家好,我是APL的董事長談宗熠。」他的語氣沉著有力。
攝像機的閃光燈在台下亮個不停。
「這次邀請大家來新聞發布會,主要是想針對APL洗衣液中含致癌物的事件給大家一個說法。」他站得筆直,挺拔如松。
說完,他走到台中間的位置,神情嚴肅道:「首先我代表APL向大家道歉。」
「對不起。」他雙手放在身前,九十度鞠躬,誠意滿滿。
紀念感動得幾乎落淚,一旁的林喜兒說:「哎,紀念,我要是說我移情別戀,愛上了談宗熠怎麼辦?」
紀念瞥她一眼,一臉不屑回答的樣子。
林喜兒大笑,伸手戳她的額頭:「小樣兒,瞧你那點出息。」
紀念不理她,繼續認真地看新聞發布會。
「眾所周知,我外公談林創立APL之初,靠的就是顧客的口碑和信任,希望帶給大家更好更有品質的商品。這款洗衣液兩年前問世,當時,我外公卧病在床,而我在國外學習企業管理,APL由高信達高總經理暫時代管。兩年前,希爾與APL競爭市場,高總經理決策失誤,擅自對商品進行降價,並且更改配方,雖然我並不知情,但作為APL的董事長,對此我有不能推卸的責任。」他如實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台下,各家記者都在快速記錄。
談宗熠看著大家,稍等片刻后,再次開口:「因此,我將針對這次事件做以下幾件事。
「第一,我們集團將解僱高信達。
「第二,買過這款洗衣液的顧客,一旦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的癥狀,我們集團將負責給您的孩子做全身體檢,有任何問題,我們負責到底。
「第三,這款洗衣液將從各大超市、商場下架,我們將全部銷毀,絕不會再次售賣。
「第四,高信達在APL期間所研發的商品,我們將請專家進行檢測,確定無誤后再投入市場。」
從決定要將事情曝光后,他就開始想著解決方法了。從商立信,顧客對品牌的信任度,是集團存亡的關鍵。目前APL的首要任務就是樹立口碑,是重建信譽。
談宗熠說完,靜等各家媒體提問。
「談董事長,為顧客的身體狀況買單,撤回有問題的洗衣液,對高信達在位期間研發的商品做檢測,這都是一筆十分龐大的開銷,APL負擔得起嗎?還是空口無憑?」
談宗熠看著提問的記者,回答道:「APL的資金無需擔憂,雖然這會對我們造成重大損失,但解決顧客的問題,才是APL的當務之急。望各位監督。」
「談董事長,高信達是您的繼父,解僱他,會對您造成壓力嗎?」
「我母親在世時,他曾是我的繼父。」
「談董事長,網上流傳的豪門恩怨,說高信達與您之間頗有嫌隙,對您做了許多不光彩的事?」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高信達。」
新聞發布會過去整整五小時了,紀念一直守在電腦前,不停地刷評論和留言,想要知道人們對談宗熠處理致癌事件的看法。
「談董事長態度真誠。」
「論理說,這個事情並不是由談董事長造成的,他能這樣處理,我覺得算是誠意滿滿了。」
「談董事長好帥啊。」
「我聽我媽媽說這個談董事長也很可憐呢,當時談家無人,他年紀又小,怕這個高信達對他不利,不得已才出國的。」
紀念每一條都看得十分認真,確定自己沒有遺漏,大致來說,大家對談宗熠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對APL的怒火漸漸平息,更多的專註點放在了高信達本人身上。
晚上,王叔來接她去療養院,她與談宗熠約好了,新聞發布會後,他們去看他外公。
談宗熠在療養院外等她,他脫了外套,只單穿一件白襯衫,白襯衫的袖口隨意挽了上去,這樣一來,倒為他多添了幾分隨意和漫不經心的性感。
她下了車沒走幾步,他就迎了上來,伸出手與她十指相扣。她穿著一件嬰兒藍的裙子,款式簡潔大方,外搭乳白色的針織衫,腳上穿著樂福鞋,頭髮梳得十分整齊,柔順地散在肩上,看起來明媚溫婉。
療養院很大,他們穿過外面很大的一片草坪和小花園,然後來到主樓。主樓是兩棟,各分為三層,他外公在前面第一棟二樓。
病房很寬敞,大大的落地窗正對著外面的草坪,採光極好,床頭柜上放著鮮花,談林安靜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就像一個熟睡中的老人。
「外公,我來了。」談宗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住談林的手,然後看向紀念,「外公,她叫紀念,是我的未婚妻。」
「外公,我們來看你了。」紀念說。
談宗熠看著談林,他目光中露出孩子般的依戀。他從小被外公帶大,外公教他識字、下棋、讀書,他跟著外公去APL辦公,他就是外公的小尾巴。
「外公,念念是法醫,我們是在劍橋認識的,我們非常相愛,像您和外婆一樣,所以,您放心吧。」他始終覺得,他說的一切,外公其實都能聽見,只是暫時不能夠與他交流。
在談林面前,談宗熠像所有孝順的兒孫一樣,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著自己的生活,紀念有時也會插嘴說幾句,時有笑聲從病房傳出。
離開前,談宗熠打了熱水給談林洗臉、擦身體,紀念去外面草坪上坐著等他。
立秋後,晝短夜長,六點半的樣子天就黑了,路兩旁有燈,燈光下圍了許多蛾子和飛蟲,人們都說飛蛾撲火,或許,飛蛾只是想追求更光明的未來。
世間萬物都趨向光明。對她而言,談宗熠站著的地方,就是她要抵達的光明未來。
談宗熠從樓梯上走下來,遠遠地就看見了紀念。她盤腿坐在草坪上,仰頭不知在看些什麼,專心致志,連他走過來都沒發現。
她和多年前一樣,能隨時隨地陷入自己的小世界。
他在她身邊坐下,她朝他笑了笑,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靜靜不說話,望著遠處發獃。
「心情好點了嗎?」許久后,她輕聲問他。
談宗熠點頭算作回應,洗衣液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他與外公聊過之後,心情輕鬆了許多。
「談宗熠。」紀念輕聲喊他的名字。
「嗯?」他開心地笑了。
愛人之間,應該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小習慣或是怪癖,這是一種獨屬於兩人的情趣。
此時,難得的好氣氛,紀念不想破壞,也不想提高信達,雖然他們都知道,事情並沒有真正結束。浮生偷得半日閑,就讓他們今晚先偷懶一回吧。
「談宗熠。」她又喊。
「嗯?」他轉過頭,溫柔寵溺地看著她。
她轉身,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親昵地蹭著他的臉,像小狗似的。
「紀念,嫁給我吧。」他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