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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溫柔虔誠並長久地愛你,只愛你(2)

  林喜兒走過去,有些抱歉地看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警局上班,一定能拿到他的住址,明天我們直接殺到他的老巢。」


  林喜兒坐深夜航班回來,今天又陪著她奔波一天,已經夠辛苦了,紀念不想再讓她跟著難過,只好打起精神,朝她笑道:「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先去吃飯,我帶你去一家超棒的餐廳吃飯。」


  「快快快,你去開車。」林喜兒推著紀念朝停車的地方走。


  同一時刻,談宗熠坐在最右邊的一輛黑色路虎里,他靠著座椅,一隻手搭在額頭上,蹙著眉,靜靜望著不遠處的兩個人,直到她們驅車離開,他才緩緩閉上眼睛。


  一小時前,他特意打電話給溫茜,讓她開車過來與他換,趁著她們睡著,他讓溫茜開走他的車,而他自己則坐在溫茜開來的車裡。


  睡著的紀念,仍舊擰著眉,像個倔強的小士兵,彷彿連在夢裡,也要堅持守護著什麼。


  紀念帶林喜兒去的是一家川菜館,餐廳里裝潢一般,在林喜兒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眼中,可不是一般的沒格調,還沒落座,她就想要換地方,可拗不過紀念,只好勉強留下來,直到嘗了菜后,才眉開眼笑起來。


  麻、辣、香,是川菜的特色,這家餐廳的菜,味道地道,林喜兒吃得過癮極了。


  吃完最後一道菜,她揉著肚子感嘆道:「哎呀,簡直要胖三斤。」


  紀念哭笑不得:「胖三斤?你還真誇張!」


  林喜兒突然想起什麼,一臉興奮道:「胖就胖了,走,我們現在去小吃街,我在國外時,就惦記著小吃街的串串。」


  一念起,她就忍不住嘴饞心動,立刻就喊了服務生來結賬,然後,拉著紀念匆匆離開。


  A市有一條很著名的小吃街,她們還在念書時就有了,周邊環境幾番變化,但小吃街卻一直沒怎麼變,長長的街道兩邊擺滿各種小吃甜品,人聲鼎沸,充斥著一股繁鬧的煙火氣。


  林喜兒興緻高昂,從這個攤位跳到另一個攤位。她身材高挑,穿著白色露肩毛衣搭高腰修身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紅色高跟鞋,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幾個年輕男孩子從她身邊經過,忍不住盯著她看,她轉頭就朝對方拋了個媚眼,幾個男孩子紛紛一愣,然後低頭匆匆離開。


  林喜兒忍不住大笑,紀念白了她一眼:「人家還是高中生呢,你收斂點。」


  「高中生怎麼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喜兒不以為然。


  說完,她就轉身去了一旁的果汁店,大聲嚷著要來兩份芒果冰沙。在明亮的燈光下,紀念轉頭看她,二十五歲的林喜兒,美得令人驚艷,標準的鵝蛋臉,眼眸明亮而深邃,鼻樑秀挺,五官有著亞洲人少有的立體感。


  十幾歲時,大多數同齡女孩對美的認知還只是修飾頭髮、塗一塗唇膏時,林喜兒就已經有了Chanel的口紅和香水,捧著時尚雜誌學習穿衣打扮,她原本就是美玉,略作修飾后越發光彩照人。


  因此,學校的女生都不喜歡她,她超出別人太多,沒有哪個女孩兒甘心當綠葉,何況她又過於張揚。


  還記得那個時候,常常有同學問她:「你怎麼和林喜兒成了好朋友?」


  青春時期的少女,心思多敏感啊,沒有人理解為什麼她可以忍受這樣一個美麗張揚的人在自己身邊,時時搶自己的風頭。可大家不知道,她和林喜兒是多年的感情,彼此早已是姐妹是親人,她們只會為彼此的優秀而感到驕傲,而不是嫉妒。


  她們是在林家的家宴上認識的。


  那年她九歲,跟著父親紀時天去賀林家的喬遷之喜。


  當天在宴會上,紀時天忙著結交人脈,顧不上紀念,心想反正是在林家,不會出什麼事,就放心地把她一個人丟在了花園裡讓她自己玩。


  林家招待客人是在前花園修剪整齊的草坪上,兩條長桌拼成馬蹄形,象徵著幸運,水晶杯,銀餐具,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精緻而講究。


  那時候,紀念是個彆扭的小孩,討厭熱鬧,討厭愛捏她臉的大人,討厭一群幼稚又聒噪的小孩,宴會剛開始沒多久,她就覺得無趣,沿著花園的另一個方向悄悄離開。


  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紀念順著花園角門出去,走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眼前赫然出現一大片海,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彷彿與天空連成一線。


  她驚訝得甚至忘記了驚呼,傻傻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這片海,片刻后,脫掉鞋子朝沙灘飛奔去。


  林喜兒牽著卡薩去時,看見她一個人站在海邊玩水,濺起的水花落了她一身一臉她也不在乎,她來回地跑,像個小瘋子。


  「汪汪汪。」卡薩不耐煩地叫起來,並掙脫狗鏈躥了出去。


  「卡薩。」林喜兒叫。


  紀念聞聲回頭,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看見一隻白色的龐然大物朝她跑來,將她撲倒在地。


  「卡薩!」在卡薩要攻擊紀念時,林喜兒迅速地拉住狗鏈,將它拽了回來。


  紀念驚魂未定地躺在地上,看著這一人一狗。這是一隻白色的長毛狗,半人高的樣子,此時,它正盯著紀念吐舌頭。站在狗旁邊的少女,比紀念略高一點,穿白色的瑞士點麻紗裙子,燈籠袖,齊肩的捲髮散在肩上,唇紅齒白,她是一個真正的安琪兒,漂亮極了。


  同一時刻,林喜兒也在打量紀念,她皺著眉,語氣不善地問:「你是哪家的小孩?你爸爸媽媽沒教你不要在別人家亂跑嗎?」


  一旁的狗彷彿要為主人助威似的,再一次「汪汪汪」地叫起來。


  莫名其妙被一隻狗襲擊不說,又被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女孩兒教訓,就算是泥人也該生氣了,何況紀念原本也是個犟脾氣。她隨手抓起一把沙子朝狗臉撒去,然後拍拍手站起來。


  卡薩叫得更凶了,林喜兒見狀,用力推了一把紀念,將她再次推倒在地上。


  紀念如法炮製,不過這次沙子是撒向林喜兒的。兩人就這樣扭打在一起,林喜兒哪裡會是紀念的對手,很快就被紀念按在地上,紀念坐在她身上,壓住她的兩條胳膊,抿著唇惡狠狠地瞪她。林喜兒氣紅了眼眶,卻要強得不肯哭出來。


  半晌,紀念鬆開她,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沙子,穿上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後來她們在花園裡再次遇見,紀念看見林喜兒乖巧地站在林太太身邊時,她才知道她是主人家的孩子,紀時天與林先生在一旁寒暄,互相誇獎彼此的女兒,紀念偷偷抬眼打量林喜兒,生怕她會突然告狀。


  她不是怕紀時天責罵她,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多丟臉啊。


  林喜兒人小鬼大,似乎看穿了紀念的心思,抬頭朝她狡黠地笑了笑,然後拉了拉林太太的手臂。


  「媽媽,我喜歡這個小妹妹,能不能讓她留下來和我一起玩?」她撒嬌道。


  林太太覺得好笑,看著紀念問:「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小妹妹,或許你該喊人家小姐姐呢。」


  林喜兒走上前一步,把手放在自己的頭頂,平行地向紀念比畫過去:「你看,她沒我高。」


  林太太笑起來,一旁的林先生聞言,便向紀時天打聽紀念的歲數,兩人一比較,發現林喜兒確實比紀念大了八個月。


  「還真是妹妹呢。」林太太笑道,「那得問問妹妹願不願意留下來陪你玩呀。」


  紀念雲里霧裡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林喜兒怎麼突然變了臉,她本能地搖頭拒絕。


  林喜兒癟癟嘴,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的爸爸,林先生蹲下來,拍了拍女兒的腦袋:「喜兒不許胡鬧,小妹妹也是要回家的,下次,我們可以再邀請她來做客。」


  「司機可以送她回家呀。」林喜兒不依不饒。


  紀時天正想著要如何和林家處好關係,林喜兒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再好不過。


  於是,他立即說道:「念念,你不是常說一個人玩沒意思嗎?不如留在這和小姐姐一起玩。」


  紀念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爸爸,她什麼時候說過一個人玩沒意思了?


  可紀時天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開口對林太太說:「念念調皮,還請林太太多擔待。」


  「不會不會,小孩子嘛,都是活潑愛玩的。」


  原本林喜兒留下紀念是想要捉弄她,可偏偏她是那種不記仇的性格,很快就忘了兩人之間的摩擦,反而很開心多了個妹妹陪自己玩。


  她是很大方的小孩兒,不吃獨食,不藏私,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拿出來和紀念一起分享,兩個人就這樣不打不相識,並成了好朋友。


  從懵懂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到現在的后青春時期,紀念想,她何其幸運,能夠擁有這樣一個好姐妹。


  她一直認為,林喜兒和Able都是生命對她額外的饋贈,是她人生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深夜,談宗熠獨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放著半杯白水和一串一百零八顆菩提穿成的佛珠。


  三年前,他患過嚴重失眠,連續三十四天不眠不休,腦子卻依舊清醒,只覺得胸膛燃著烈火,彷彿要把自己燒死。


  一個清晨,他決定開車出去轉一轉,原本是漫無目的的,後來,卻在機緣巧合下,把車開到了香山腳下。


  他停好車,沿著小路攀登,走了許久,忽然聽見撞鐘的聲音,四周萬籟俱寂,那一聲聲鐘響,在山林間回蕩,莊重肅穆,讓人心不自覺沉靜下來。循著鐘聲,談宗熠一直走到山林深處,然後他看見一間很小的寺院,老舊的台階,紅色的木門,無不說明年代久遠。


  他拾階而上,在門口,叩門三聲。隨即,有穿著袈裟的師傅前來開門。


  寺廟裡供素齋,談宗熠與師傅們一起吃了早飯,之後,又與大家一起打坐。九點鐘,完成寺廟的基本功課後,師傅們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談宗熠被方丈帶去一間禪房。


  他與方丈面對面坐下,窗外是高聳入雲的樹木,陽光從樹的枝丫間斑駁地灑下,桌上放一壺茶,方丈替他斟茶,細小的茶葉在水底翻滾、舒展,漸漸有幽香的氣味浮上來。


  兩人並不說話,端起杯子各自喝茶,也不覺尷尬,方丈翻著經書看,許久后,談宗熠主動開口:「什麼是佛?為什麼要信佛?」


  那段時間,是他最迷茫的時候。


  「佛即是無。」方丈合上經書,看著他,「有人信佛是為逃避,有人信佛是為寄託,有人信佛是為贖罪,眾人眼中的佛是不同的佛,但在我眼裡,佛即是無,無處不是佛。」


  年逾六十的方丈,靜坐時仍身體筆直,慈眉善目,目光里透著一種了解眾生萬象的悲憫,談宗熠呆坐良久,細細體會領悟方丈的話。


  佛即是無。


  此後每天清晨,談宗熠都會驅車到山腳,然後徒步走上來,叩門進寺廟,參與師傅們的活動,再與方丈喝茶,偶爾聊天,但更多時候,他們都是相對靜坐,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他的心事那麼多,雜亂得像水草一般,相互纏繞糾結,緊緊地勒住他的心臟,一分分地收緊,令他痛苦不堪,然而,他卻能在這裡尋到一絲寧靜。


  那日起風,樹葉被颳得簌簌作響,方丈轉頭,看向窗外,緩緩道:「一棵樹,從幼苗到參天大樹,要經歷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它們心無旁騖,只一心成長,才得以牢牢紮根於地下,人也如此,萬事紛雜,總有根可尋。」


  談宗熠靜靜看著方丈。


  方丈回視著他,和藹又堅定地說:「因果輪迴。所有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實都是必然。但走下去,總有一條路,最後會回歸你自己,遠一點,無妨。」


  方丈說完,喝盡杯子里的最後一滴茶,然後走出禪房,輕輕關上門。


  談宗熠一人在禪房獨坐良久,看著窗外的樹木,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方丈的話,彷彿有一雙手,在無形中為他緩緩撫平心裡如雜草般的紛亂心事。


  他離開禪房,去佛前再三叩拜,跪在地上,他仰頭望著佛,在這一刻,他內心得到安寧。


  翌日一早,紀念起床時,林喜兒還在睡,她躡手躡腳地離開卧室,洗漱后做了早飯後才離開。


  剛進局裡,就迎上了郭海生他們,看見紀念,忙說:「走,去聽課!」


  「誰的課?」紀念問。


  「省公安廳來的人,據說很有名氣,協助刑警破過許多大案,研究犯罪心理學的。」郭海生說。


  紀念點點頭道:「好,我把東西放下。」


  紀念回辦公室,把包放下,然後拿了本子和筆出來。


  講課的地方是在局裡會議室,她去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台上站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穿著簡單的休閑服,身材挺拔,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


  郭海生給紀念留了自己身邊的位置,紀念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坐下,一旁的程齊,聽得格外認真,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她跟著程齊工作已有一段時間了,每次遇見與案件有關的事,程齊都格外專註,紀念看得出,他是真正熱愛這份工作的。


  忽然間,她想起Able曾說過的一句話:對於我們所熱愛的一切,我們會不由自主敬畏、溫柔、虔誠、專註,生怕自己會有絲毫的褻瀆。


  ——那麼,你對我也是這樣嗎?

  ——是,我溫柔虔誠並長久地愛你,只愛你。


  紀念的心尖彷彿被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人呼吸一窒。


  下班前,紀念借故需要用郭海生的電腦查東西,以便從文件夾里找出談宗熠的住址,郭海生對她毫無戒備,起身將位置讓給她,自己則出去抽煙休息。


  紀念記下住址后,回到辦公室,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剛走出去,就看見開著紅色跑車過來的林喜兒。她穿著紅色的毛衣和黑色闊腿褲,腳上搭一雙高跟尖頭鞋,懶懶地立在車門前,青春活力里透著幾分小女人的性感,美得不像話,紀念生怕她再引起騷動,立即小跑過去,將她推回車裡。


  紀念關上車門,才想起什麼,轉頭問道:「這是誰的車?」


  「我的!」林喜兒打了個響指,「怎麼樣,漂亮吧?」


  保時捷Cayman,外觀足夠張揚炫酷,線條流暢立體,完全符合她的喜好和眼光。


  「我那車你用唄,奢侈!」紀念邊系安全帶邊說她。


  林喜兒白了她一眼,一臉嫌棄樣道:「我可不要開你那大傢伙。」


  紀念:「……」


  西寧路十一號。紀念看紙條上記著的住址,莫名覺得熟悉,忽然想起,這是她之前跑步經過的地方,A市最老最有特色的居民區。


  林喜兒也很詫異:「我還以為他這樣的Boss應該住在某別墅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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