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帶著孩子好好過
在歐少宸被判處死刑緩期執行后,江承陌夫婦是第一個去探視他的人,因為不管於情於理總不該一直和一個遭受牢獄之災的人過多計較。
「謝謝你們能來看我!」監牢之中,歐少宸著簡樸的囚衣,手拿話筒,滿臉蓄滿感謝之意,話語亦離不開感激素材。
無論從他的言語里還是表情之中除了那濃烈的感激再無過多的反應,恍若他沒想到自己落敗后還有人肯挂念極為不容易。
「在裡面還習慣嗎?」看到穿著囚衣的歐少,江承陌苦於性情內斂顯得有些木訥且無所適從,所以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勸慰昔日的哥們,因為造成如今的境狀畢竟與其昔日做事的心狠手辣和不留餘地有關,埋怨不得其他人。
面對江承陌的關懷話,歐少宸冷冷一笑,那笑里飽含自嘲意味:「哼呵,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今時今刻的遭遇自然比不得以前呼風喚雨的日子。」
「要想過那種富貴無憂的日子,之前為什麼不珍惜呢?現在後悔,怕是晚了些吧!」心直口快的杜秋意一想起乾媽死於歐少宸之手,立時氣憤難抒,於是極盡言辭譏諷著他。
「唉,對岳母的死我確實後悔莫及。」歐少宸粗重的嘆了口氣,眼裡流露的均是悔意,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為了隱瞞自己的錯誤草菅人命,不會觸犯法律的底線,不會傷害那個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
憶起珞藍,他頓頓問道:「可,為什麼只有你們來看我?她,藍她?我,唉……」
措語凝在喉口,再也無法溢出,他知曉自己屢次傷害珞藍的心,辜負了她的情,便再無立場和顏面要求她會來探望自己。
儘管歐少宸的真心話積聚在那聲聲凄傷的嘆息里,但江承陌還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縱然他是戴罪之身且觸犯了道德和法律的忌諱,但如果盼望珞藍露面卻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杜秋意並沒有丈夫那麼通情達理,她一聽歐少宸言語中仍敢提及珞藍,乍時氣甚:「你還有臉問?要不是因為你已經接受了法律的制裁,要不是看在你是條人命的份上,要不是我身肩母親的重任,我真想找把槍斃了你!」
好在江承陌撫慰了妻子非常激動甚至於失控的情緒,杜秋意屏住氣息后才緩和地說:「歐少宸,你真是個人渣,口口聲聲說愛藍,可竟然是你親手結果了她母親的性命,你懂不懂得乾媽是她相依為命的親人哪?」
「好了,杜秋意,不要再說。」歐少宸埋下了頭,一臉悲慟,「岳母之死我的確是神經混亂才犯了大錯。」
「光知道錯有屁用,哼,虧你還好意思岳母岳母掛在口邊叫喚,你難道不感到自己每次談及那個字眼,它就像一把利劍一樣在剜著你的心嗎?」杜秋意睥睨著向來言諾比行動光鮮的男人。
此刻的她身處亢憤的氛圍里,自然不吐不快,便繼續吐露岔憤思緒:「作為兇手的你卻還能憑藉死緩之刑而好好活在這個世上,真是不公平!要是你在這裡思過後還不悔改,那真會枉費葉律師替你竭盡精力的辯護。」
「拜託你們,讓藍來見我一面,我有好多話要和她說,要對我們的寶寶講。」這一刻,歐少宸的眼裡閃爍著欣欣的期待光色。
「你不是能耐大嘛,有本事自己找她來。」杜秋意沒好聲色地拋下一句,隨後不顧歐少宸的反應即拉著丈夫離開了探監室。
「咚」一聲,歐少宸手中的話機掉落,他一臉死灰,如無靈魂的乾屍般離開了會客室,進了屬於自己的牢房,他內心涼落徹底:若是連他們都不幫自己把歉意傳達給藍,怕事這輩子自己便要和她錯過此生的情緣。
監牢165室,歐少宸呆坐於床沿邊,他不知該用何樣的方法才能讓珞藍原諒自己,他不知漫長的牢獄生涯自己能否有信心和毅心捱過,他的手摸向枕頭下面,觸到一個冰冷的硬物,那是一把手槍,用來隨時了解自己性命的利器。
「165室117號,有人來探監。」就在歐少宸閉目肆意揮灑悲戚心情的時候,獄警的高亢聲音灌入他的耳膜。
還有誰會來看我?難道是藍?歐少宸如此構想著,眼裡掠過欣喜,轉而又漸漸暗沉下來:她恨我入骨,怎麼可能來看我,哼,我當真是痴人說夢!
縱然他內心這樣思慮著,但不知何故,在邁步向來人等待的監室走去時,他帶著腳銬的步履卻是挪動地又快又疾,好像即便來訪者不會是珞藍,但潛意識裡有迫切企盼著那個人就是她吧!
探監室的門敞著,已到門邊的歐少宸突然放慢了腳步,他向房間內探出頭既急盼有畏縮,其間彰顯著無盡的矛盾心理。
他布滿血絲的眼眸在看清來人的樣貌時,瞬間放射出驚愕和欣喜,他牽起苦笑,繼而又訥訥道:「藍,我希冀你能來,沒承想你當真出現在我的面前。」
凝望著與往昔貴族公子哥形象迥異的男人,珞藍的胸腔淌過一股惆悵、酸楚的心情,她倏地低首不想讓他捕捉到自己的難受,亦不回應他的肺腑說辭。
「藍。」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定,眼睛端直注視著她因孕期未過而稍顯豐腴的臉龐,發覺比過去的樣貌更加俏麗動人,霎時間,他的呼喚聲音裡帶著揮散不盡的柔意。
「請不要這麼叫我,會令我覺得諷刺。」珞藍的眼劃過歐少宸失去弈彩的五官,冰冷的語調毫不吝嗇的擠出朱唇。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對你欠講這三個字。」他的腔調里蓄著深沉難解的情懷,嗓音低低顯得分外陰鬱。
「你這聲『對不起』是向誰說?向我?向我媽媽?還是被你傷害許多次的筱婕姐?如果你僅僅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些而講出這幾個字,那大可不必。」珞藍冷冷地說。
歐少宸張了張乾裂的口,恍若他在監獄里過的是缺水少糧的困苦日子,以致聲音異常薄弱沒力,他的口型仿若又想以親昵的稱呼來叫喊眼前的女人,然而在她冷若冰霜的容顏下,終究還是及時收住了口,只道:「我,真切已知悔改。」
「歐少宸,知道我為何要來看你嗎?」縱然珞藍的心扉五味雜陳,但她依舊保持著冷靜理智的頭腦,並清晰地表明自己願意拋棄嫌隙來此的意圖:我們從相遇到相識,再到相知,甚至相愛,可謂經歷了漫長拖冗的過程。
我們初次相遇是在酒吧,你成功的解救了我遭色狼戲弄的困局,此後我在酒意熏天時將處女身獻給了你,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的糾葛就難斷難分。
無論是你用契約趁人之危讓我做了你的挂名老婆,還是向來只把她當成筱婕姐的替身,把我視作玩物那樣不當回事,我都可以因為對你的愛意而隱忍。
無論你是把我傷得體無完膚,抑或多次尋花問柳,背棄我們婚姻的忠誠,我也可以因為你在與我相處過程中甘願做出的改變而一度包容和寬恕。
我向來以為彼此間的緣分是天賜的禮物,既然能排除萬難走在一起,便會廝守終生,即使相守的生活里有小吵小鬧,會遇到艱難挫折,但只要我們抱著一顆堅強不放棄的心,即可迎難而上,創下屬於咱的幸福人生。
我想著男人嘛,誰都該有個控制不了情慾和禁受不住美人誘惑的時候,人不風流枉少年,而身為男人活得瀟洒恣意點也不是壞事,孰料我的善意鑄就了我的情感悲劇,遭致我的婚姻慘狀。
在感情的世界里,適度的睜眼閉眼可以顯示為人妻者的大度與賢惠,但過度的忍耐與縱容就容易給人一種軟弱可欺的形象,可我偏偏犯了大忌。
她的回憶和娓娓的訴說皆縈繞著濃郁的傷悲,細細忖思起來,原來他們的結合果真是歷經了莫多的荊棘挫折,所謂患難夫妻,便謂之同舟共濟的相攜與互相勉勵扶持,只是這獲來不易的緣分全部毀在了歐少宸的一己之私及一念之差里。
「今天我來就是想理順我們這麼些年的情分,剪斷那仍連著的牽扯,如果道盡說穿,那就不會出現藕斷絲連的境況發生,如此咱倆的緣分便斷得徹底且毫無留戀。」珞藍的聲音恍如從地獄里上傳來那般冷凜無情。
那字字句句就像被凍結的冰塊,又讓人在首端削尖成錐狀狠狠刺向歐少宸的血肉之軀,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卻令她輕巧避開。
失利的大掌失落的垂放在桌上,默然低下眼瞼,良久才勉強鎮靜地開口問道:「小嫣霞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情感的延續,如何可以斷得盡然?」
看到穿著囚衣的丈夫,想起襁褓中的可愛嬰孩,珞藍的眼裡不見一絲柔弱,密布的皆為承當起一切的果毅:「孩子是我的,從你計劃害人的那一刻起,天意就註定你會喪失所有,不管是事業,還是家庭,而我不同,我會帶著她好好過!」
「你不可以這樣絕情。」她的決定讓他既感怔愣,但又覺在情理之中,可他仍向爭取自己作為父親的身份。
「絕情的是你,不是我,我只不過是小小的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而已。」珞藍無視歐少宸的落寞,語氣無一絲柔緩,那對他滿滿的絕望及怒意簡直可以將其生生凌遲,「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看吵吵,會盡一位母親應擔當的責任。」
聽著她的話語,歐少宸漸漸平靜,灼人的視線儼如釘子般刻在珞藍的俏臉上,口氣平實里涌動著焦躁:「依你的意思,難道你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