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適時蘇醒的男人
珞藍攜著莫翔以的手,與他一起穿行在眾多賓客之間,以此向他們表現出彼此的結合最應當收到大家的祝福,即便沒有裊娜飄逸婚紗裙的映襯,照樣能飛舞出無限的浪漫溫情。
與婚禮熱鬧場面相駁的是,歐少宸躺在四面白牆寫滿空虛寂寥的病房內,儘管周邊皆是探望者送來的鮮花水果禮物,依舊擋不住滿色的悲壯凄慘。
「唉,少奶奶居然被那禽獸逼著參加婚禮,可少爺仍躺在這裡渾然不覺,我們這些旁人又不能、不可去與姓莫的拼搏,這可如何收場啊?」吳媽站在病床邊,俯視著緊閉雙目的主人,表情里溢滿凄婉挫傷。
就在這時,歐少宸的中指抖動了一下,眼尖卻怕自己看走眼的劉管家碰了碰抹淚的吳媽,以探尋的口吻問道:「少爺的手是不是動了啊?」
「啊?我不曉得呀!」吳媽瞬間將一雙黑目絲絲盯向主人的手,唯恐自己錯過驚奇的一幕,不多時,歐少宸的食指亦細微顫動著,隨即五指齊瑟。
「哈,真動了!真動了!」吳媽和劉管家異口同聲的歡呼著,他們大呼著急於喚來醫生,而他們的呼叫聲聽在外人的耳中恍若是「震動了」,因此就思索著什麼玩意的震動值得他們興高采烈成這副模樣。
被召喚而來的醫生站在床前,為病人診治一遍,雖然經過上一次珞藍幻象的經歷,此回他依然盡職遵循患者家屬的要求察看。
因為在董明的人生履歷里,若是一個已成植物人的病患歷經掙扎重新蘇醒,這個醫學奇迹自然能勉勵許多與病魔垂死抗爭的人,也可在自己的醫患功勛上添上神來一筆。
「我睡了好久,好久。」床上的人慢慢睜開垂耷兩周的眼皮,聲音也因許久沒開過口而顯得有些嘶啞。
漸冉恢復神智的他感覺自己恍若沉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在睡鄉里他忽覺自己做了一個怪誕的夢,一個女人總是在他床畔邊速些尋常煩憂喜樂事,而那個女人最後因為心境所困嫁給了一位無惡不作的魔鬼。
為了解救她,助她脫離苦境,他決定醒來,儘管他無法將靈魂升華為解救眾生的俠士,且可以提格為挽救女人情感的護花使臣。
歐少宸緩而慢地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惶然感到自己的腦袋帶著幾許尚未完全癒合的疼痛,他努力支撐著自己想要坐起。
「少爺!」見狀,劉管家輕呼著,與吳媽一道把身體仍未全然復甦的主人扶直,爾後感動莫名道,「你終於醒了!」
那聲感嘆仿若歐少宸當真昏迷了很久,從而亦錯過了頗多凡塵俗事,遠離了良多紛繁坎坷。
「藍呢?」環顧著整個房間,望遍室內的所有人,楚家的幾位老臣子和能夠掌舵的傭人,甚至可以說陪伴自己從小長到大的親人都在,可唯獨少了妻子的靚影,而且眇忽中好像也未見許茹美,遂補充提問道,「還有小美呢?」
「她們,嗚,都在姓莫的男人手裡。」吳媽聞聲又是一陣淚流,轉即想起緊急的事,連忙催促道,「少奶奶今天被那惡人強逼著做了新娘,少爺,如果你不想錯失這麼好的老婆,就趕快就阻止吧!」
聞訊,歐少宸厚唇緊抿,手裡的大掌逐漸握成實拳,因為用力指關節甚至開始泛白,而那光色將主人滿腔的憤怒昭然人前。
那邊廂,婚禮已經開始,珞藍挽著「未來老公」的臂彎,向表情和藹里透著莊嚴的神父一步步貼近,在提足經過觀眾席時,她果真看到了父親和小美的身影。
只不過他們前後左右都坐著帶黑墨鏡穿深色系列西裝的保鏢,很明顯其被桎梏地不留一絲縫隙。
「莫先生,你有必要這樣做嗎?」慍怒慢慢爬上胭脂布施的白臉,珞藍的語氣充滿質問。
珞藍的語氣和眼神告訴莫翔以她此刻突然發起脾氣的緣故,他那張俊逸的柔臉現出一抹邪意,他悠閑的左手順道按住她放在自己右臂上的玉指,正色道:「或許我不需要這麼做,但為了我們倆的幸福,只能暫時犧牲岳父的自由。」
望著他的認真,珞藍感到心裡慌慌的,好似有種愁緒堵在心頭,將所有的情絲斬斷,唯留那份受迫后的妥協。
人如木乃伊般來到神父面前,在神聖的宣誓話語下,珞藍直愣愣注視著他領口懸挂的十字架,心中默念:主啊,信徒非常虔心,何以要受這種折磨之苦?
心思都放在主持婚禮上的神父完全沒有洞察出新娘的惆悵,他走上禮儀台,視線飛過新人,掠向賓客,然後翻開聖經,口齒清明道:「歡迎諸位尊敬的來賓,婚禮現在進行,下面請新郎新娘宣誓。」
在婚禮剛開始時,教堂的大門被人猛力推開,在陽光照射下,一個頭裹紗布,略顯狼狽但仍舊掩不盡那派英俊長相的男人矗立在門邊,聲調高亢有力:「我的妻,你也敢娶!」
那一聲熟悉到骨髓的磁性嗓音,那一聲深情里現出不羈語態的挑釁讓珞藍驀然回首,當她的瑩睛觸視到丈夫深邃不見底的鷹眸時,笑靨百現,就如那純潔的百合花一樣,美麗繚現。
未等莫翔以向不速之客宣告自己的主權,就看見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來勢兇猛地闖入婚禮殿堂。
「莫翔以先生,你被捕了,從這一刻起,你有權保持沉默。」向來皆以便裝執行任務的潘明向犯罪嫌疑人出示了逮捕證,而他今天為了配合這個莊重的場合,特意換了一身湛青色的職務裝,戴著能彰顯人民警察形象的軍帽。
警方的到來原本就讓一直保持安靜的賓客哄亂起來,此刻潘隊長的話更如在人群里拋入了一顆手榴彈,生靈皆奮力逃竄,避開這場禍事。
趁著莫翔以被警察羈絆的時候,歐少宸悄聲靠攏妻子身邊,深受極盡溫柔地擦去她忽然留下的淚,寵溺道:「都快做媽媽的人了,還是個愛哭鬼。」
聽著好長時間未體驗的撫愛,珞藍拾眸望著他,可涌到嘴邊的話語還沒來得及溢出口,突見滿面惱怒的莫翔以揮拳向歐少宸的背捶來。
背對襲擊者的歐少宸對身後的狀況毫無察覺,然而珞藍目睹到那一幕,當即推開丈夫,自己迎上飛來的拳頭。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滿心以為自己躲不開被打的珞藍立馬閉上眼睛,不敢直視即將遭遇的暴力,可是她只覺一陣強風從眼前飄過,緊接著就聽到右側的禮儀台發出了「嘭」的悶響。
她應聲睜開眼,驚訝的發現桌子表面凹陷進去一大塊,而斷木旁便是莫翔以青筋暴起的肉拳,手指間因插著木頭碎屑和尖細木渣而沁出血絲。
眼前的畫面讓珞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力道如果剛才擊在自己臉上或丈夫背脊處,都是無法明滅的狠痛。
不管莫翔以多恨情敵,但他始終不忍對自己深愛的女人下手,他從洞口抽回手,站直身子,直直看著珞藍傷心道:「你捨不得我打傷他,我卻無法傷及你;你愛他,我卻被你深深吸引而愛到無法自拔。」
「你,你在流血。」珞藍見到他由著鮮血流得滿手都是而放任不管,卻還竭盡身心與自己吐露心底的幽怨之語,心裡頓生愧疚。
接納了她的歉意,莫翔以瞥了一眼手上的血,好像感受不到痛般發出瀟洒的笑,可那撕心裂肺的笑音下卻凝聚著莫多的悲鳴:「一個是愛你的人,一個是你愛的人,誰才是你最好的人生伴侶,你難道就不會、不能仔細考量一下嗎?」
「你只是喜歡偷別人感情的騙子,我和藍情投意合,相愛乃至會廝守一生。」聽到對頭將自己形容成一個不解女人芳心的男子,歐少宸立時反駁道,「我比你相遇藍在先,也比你用前在先,更比你寄情長久。」
「哼。」他的一番對愛情的豪言壯語讓莫翔以忍不住冷笑道,「常言道『說得比做得好聽』便是概述的你這類人罷,你宣揚自己對藍用情至深,為何在婚後屢屢拈花惹草,多次以紈絝不忠男人的形象讓她傷心?」
「莫翔以先生,要是你再不自覺跟我們走,就別怪警察強制執行啦!」疾勁草小吉目視著眼前近乎靜止狀態的場景,火爆脾氣立時發作。
「我自己走。」莫翔以瞄視著張口的女警,表示自己願意配合警方的行動,可在臨行前,他扭臉凝望向珞藍呢喃道,「我是會背叛你的男人,而我即使罪惡昭著,但對你從不會抱有異心,我愛你勝過我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為愛你。」
他的步伐沉緩地往大門邁去,聲語卻由音波流傳到珞藍耳內,此刻,太陽的光芒愈發強烈,閃過戴罪之人的眼角,一顆晶瑩耀眼的珠亮險些晃瞎人眼,似乎掛在眼眶狹角處的是剔透的淚。
莫翔以心裡感傷,縱然「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有累不輕談」,只是自己的期盼已久的婚禮還是以落敗告幕,終歸讓他倍感失望,雖然他用奸詐的手段強迫珞藍嫁給自己,但其所為都是因為一個「愛」字。
如今美夢湮滅,這份苦與怨可向誰傾訴?莫翔以想著、思索著,一行行濁淚在無語態勢下滾落臉頰。
誰說夏天,它不像春天那樣綿軟,容易令人在愜意里失卻奮鬥的決心;亦不像秋天那樣冷清,讓人無時無刻不從季氣的蕭條里品味到那份清冷孤寂;也不像冬天那樣寒冷,讓人在澈寒透冷的環境里體會那份拔涼的感覺?
誰又講夏天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季節,也是一個美麗、神奇以及充滿希望的季節?莫老大的輝煌人生竟在這個夏季蒙上了無限的霧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