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得與失
由於是在周宸面前,所以儘管歐少宸內心很不爽快,他還是握合上江承陌的右掌,緘和道:「縱然前輩們常會對剛入門的晚生說商場如戰場,但還有一句我們更不能忘記,那就是友誼第一,競爭第二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從男士們嘴中溢出,回蕩在會場,卻又四處飄散而去,恍若昭示著發出此類聲音之人,實屬表面和諧,內心違和的境狀。
然而競標會上的一度得與失都預兆著今後的日子會掀起一番風浪。
彼時,江氏集團因為適逢喜事,所以公司上下一片歡騰。
趁著職員們雀躍的空隙,江承陌把Sara叫進了辦公室。
關好白色鋁合金門,Sara對著帶著陽光般怡人笑意的江承陌柔聲道:「承陌哥。」
「謝謝你!」靜默數秒后,江承陌口吐三個字。
Sara一方面糾結於是否應當接受孟筱婕的建議坦白,另一方面又不確定江承陌這三個措辭里所包涵的感情色彩,百般權衡下,終於還是訥訥的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麼?幹嘛謝我?承陌哥,你的表現讓我提心弔膽啦!」
「我是想說這次咱公司能順利奪標,都是你的功勞。」臉上迷人的笑容沒有消失過,江承陌眼裡充斥的皆是對Sara工作的肯定和讚賞。
聽著江承陌的表揚,Sara有些羞澀的說:「承陌哥,你太抬舉我啦,這都是我作為項目經理應當做的嘛,更何況我能寫出這樣的規劃,也承繼了你的風格而已。」
瞥了一眼辦公室外依舊歡騰的員工,江承陌忽然嚴肅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幾乎在一瞬間,Sara眼望著江承陌凝重的表情,亦開口道:「承陌,我也有話要說!」
江承陌和Sara對視著,繼而都開懷一笑道:「你先說!」
慢慢退到門邊,Sara的動作顯得稍微的局促,然而她還是鼓足勇氣道:「承陌哥,如果我因為一些私人因素欺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那要看你騙了我什麼!」由始至終,江承陌微笑的神情一直掛在俊臉上。
眼看著Sara後退的舉動,江承陌很是希望她能夠親口向自己坦白在懷孕一事上,她編造了謊言;
因為真若如此,他就不必成為那位戳破謊言的惡人,常以和善態度待人的他不適應變成救世主的角色,他不想挑戰邪惡。
觸摸到江承陌褐色眸眼裡的期許,Sara心一陣莫名的悸動:如果我說了實話,他對我失望怎麼辦?
如果我坦誠,他徹底疏遠我,我還怎麼繼續我的愛戀?
不,即便只有片刻的柔情,即便他對我的情意僅僅建立在我構築的謊言之上,我也要留住他!
我現在、這一刻絕不能說實話,今天我和承陌好不容易贏了一仗,他更難得誇讚了我,我絕不可以親手斷了這份幸福。
「Sara!」凝視著愣神的Sara,江承陌輕聲叫著她的名字,隨後邁動步伐朝她靠攏。
「停!」鍾情的男人一步步靠近的身影恍若不可逼視的正義之神般,壓製得Sara心慌膽顫,她倏地伸掌擋在面前,低垂下頭,緩了口氣說:「我覺得既然咱集團今日打敗了潛在的對頭,就應當去慶祝,承陌哥,你認為呢?」
「你要對我說的話就是這個嗎?」控制不住失望的情緒,江承陌的語氣極顯冷然。
一時間適應不了江承陌的冷淡的表情,Sara雙手捂住瓜子臉,雖然看不到她的神態,卻能夠從其粗重的呼吸聲中察覺出她的猶豫和糾結。
良久,她放開手時,瞅到江承陌手裡捏著一個透明袋,裡面除了一張密密麻麻布滿黑色鉛體字的紙質文件,還有分別裝在小標籤袋內的幾縷頭髮,甚至有長有短。[這一塊兒我沒有看懂,是做DNA?煩請作者解釋下]難道他拿自己頭髮做了DNA,驗出自己沒有懷孕?
霎那間,Sara覺出江承陌想和自己溝通的事似乎與她所害怕和避諱的如出一轍,眼下的形勢對她而言極為不利。
忖度過後,Sara才弱弱且一字一頓的說道:「承陌哥,我—沒—有—懷—孕!」
「為什麼要瞞我?」江承陌把手裡的塑料袋扔到桌上,凜聲問道。
「因為我喜歡你呀!在我爸書房,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照片,也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有你的存在。」
「僅此一眼,我便被你吸引住,爾後我放棄了最喜歡的美容專業,苦修金融知識,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接近你。」
「你知道嗎?起初爸爸以為我是受他影響,才會走上棄美容學金融的道路,他甚至高高興興送他的寶貝女兒出國求學啊!他哪裡明白自己的女兒做的所有事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我的心偷偷喜歡著一個金融驕子。」
「Sara,我……」眼見面前的女人哭到動容,與她近在咫尺的江承陌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忽略掉江承陌的慌亂,Sara顧自哭訴著。
「回到這座城市后,我不顧爸媽更穩當的安排,執意要進入你的公司,甚至甘願做一個小小的秘書。」
「這麼久以來我默默的關注著你,指望做些事情來吸引你的關目光,哪怕我的所為只換來你多一秒的真誠對望,我也就滿足了。」
「可是你呢,完全忽視我,就把我當成公司的職員而已,也僅把我看作你的秘書罷了。」
「我的付出換來的是什麼?除了一個項目經理,還有什麼啊!」Sara奮力抹拭開眼淚,以近乎心寒和痛楚的腔調吼道。
「最後你寧願喜歡上一個賤丫頭,寧願為了她拒絕你而破戒傷心喝酒,寧願因為思念她心甘情願忍受她給你帶來的傷痛,你也不願意正眼瞧一下我。」
「我是千金小姐,我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女,有多少人踏破我家門檻想要娶我啊,可我卻都回絕了,唯獨因為一個你。」
「然而實情是什麼?哼,呵,實情就是我的感情在你江承陌的眼裡根本一文不值,我的愛慕被你踩踏的能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我悲哀到需要趁你心煩意迷時,才有機會化身為一個真正的女人陪伴在你身邊,才有機會為了留住你的人扯謊。」
「那個丫頭,到底有什麼好,在感情這一關我居然要敗給她?承陌,你為什麼要喜歡她,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愛一次我呢?」Sara捶打著江承陌的胸膛,哭得凄然哀楚。
江承陌沉默不語,任由Sara發泄著不悅的心情。
「承陌哥,我欺騙了你,你剛才是不是想責罵我呀?」Sara躲進江承陌的懷內,凝噎道,「我承認了,我撒謊了,我做錯了,你想罵就罵吧!嗚嗚,對不起!」
「唉!」江承陌嘆了口氣,摟住了懷內的女人,愧疚道:「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這種暗戀的感受江承陌最清楚了,他何嘗沒有體驗過此種欲罷不能的傾慕,他深刻感悟到Sara對自己的愛一如他對珞藍的暗慕。
只不過他沒有料及Sara比他更加勇敢,愛得也更有決心,隱隱中,江承陌開始覺得他虧欠著懷抱內的女孩太多,太多……
透過江承陌擁緊的雙臂,Sara心知江承陌對自己的話語動了情,眼瞼還泛著淚珠的她嘴角扯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絲……
從競標場出來的歐少宸,一臉陰沉,他撇下身邊的人,隻身鑽入他的跑車,揚長駛塵而去,他需要呼吸下新鮮的空氣,清醒一下混亂的腦子。
心情憂鬱的歐少宸將車子開停到人少的街道停下,雙手緊緊扶住方向盤,彷彿要把它捏碎般,突起的指關節看上去很是磣人。
車外那像柳絮、像蘆花般的雪花,正在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它們俏皮的從微開的車窗縫隙里擠進來,掉落在歐少宸的發梢、眉眼邊。
感受到一股寒意,歐少宸側目望著外面的世界,此時的大地已被雪花裝綴的猶如鋪上了白色的地毯,頃刻間他便讓純潔素裹的雪景吸引住目光。
忽而,他嘆了口氣,只覺現在的心境和這片天然卓雕飾的美景無法融合。
歐少宸將頭深伏在手臂上,莫久,他使力猛捶原先緊握的堅硬碩圓盤,從未輸過的他今天首度嘗試了失敗的滋味。
坐在駕駛位上,望望仍舊不知疲憊,並爭先恐後、推推攘攘落下的雪花,歐少宸的心產生了許許多多的感覺:他真的希望白雪能夠使他心情愉快,即使是遇上了不痛快的事情,他也會感覺到通暢的心情。
然而歐少宸的自我暗示和療慰,並未令其情緒得以紓解,他思考著:倘若我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樣輸在競標會上,倒也認了,但隱約之中,總能感覺出這場輸贏賽似乎有幕後推手,我的失敗不是偶然。
心情仍未平復,這時是藉機喝酒的最佳時機,但歐少宸沒有去尋常的酒吧,而是去了一家剛經營不久,但裝潢頗得其心的蓓琪夜店。
乍看這個店名,歐少宸輕蔑的想著:哼,用女人的名字這麼俗氣!哪裡比得上我名下的藍調,是既豪華又時髦的頂級夜間場所[「頂呱呱夜間場所」這個修飾不太妥當,建議換一種表述方式。]。
帶著這份蔑意,歐少宸跨著健穩的步伐便欲走進酒吧,迎面一個女人恰好挪開了古錦素木移門。
天空還不算昏暗,夜店裡客人並不是很多,舞池中央兩個穿著隱形胸貼和丁字褲的女郎正歡欣嫵嬈的圍著一根鋼管扭動著形如赤裸的肉身。
舞台下方圍著一批沉迷夜生活的老男人,睜著色迷迷的雙眼盯望著舞池裡的鋼管舞艷女,時不時伸出手夠摸著女郎赤裸的腳踝,並痴迷於她們躲閃時發出的驚叫嬌嗔呢嚶。
歐少宸直接掠過舞池,向前方的雅間走去,他需要一個唯有他存在的空間,沉澱此次的落敗。
在包廂做好后,拉了拉叫鈴,不久便有一個穿著聖誕服的服務員端著清單走來,她臉上的笑容甜蜜沁人,「先生,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