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風波
「雪婍啊,我不是要刻意為難你。」鄧遠山略略提高語氣:「而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情做的對還是錯,都可以歸咎為『經驗』!你欠缺一些經驗的同時,對於把握它的能力又非常薄弱,這才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物都是相對的,俗語說『吃一塹長一智』,而以你的性格來講,不經歷這些『塹』,就得不到教訓,也得不到經驗!」
江雪婍終於還是哭了出來,嗚咽道:「局長,我知道錯了!」
鄧遠山搖頭道:「我這樣說不是把責任全部歸咎到你的性格上,每個人的性格都有缺陷;而是想告訴你,在不可避免的經歷一些陣痛后得到的寶貴經驗,才會強有力的保障你在今後的工作生活中、在矛盾和利益中、在性格和現實中如何取捨,規避麻煩,收穫成功……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江雪婍連連點頭,聲淚俱下:「我懂了,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
「雪婍啊!」鄧遠山面露不忍,最後又變成決絕:「我這個老局長好比是個維修師,你們呢好比就是一輛輛光鮮的汽車……幾十年了,我愛護你們,捨不得你們,可每一輛車都存在什麼缺陷,開出了什麼隱患,沒人比我了解的更清楚!現在老維修師要回家了,這些車卻還會馳騁在抓賊破案的一線上,我再心疼你們,再捨不得,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車輛帶故障上路吧?所以該檢的就要檢,該修的就要修,哪怕是拆開缸體,拔下氣門……熬過這暫時的疼痛,也絕對好過你們以後在路上拋錨歇菜!」
於柏琪聽的動容,走過來道:「鄧局長,您是我的前輩。剛才這番言論深入淺出,真知灼見,是難得的金玉良言,雖然是說給江警官聽的,柏琪也感觸良多,深受教誨。」
鄧遠山苦笑著擺手:「老頭子詞不達意,班門弄斧,於處長不笑話就成了……說起來雪婍是第一次參與這麼重大的案情偵破,也是第一次為以您為首的國家級專案團隊服務,有太多的細節存在不足,甚至還頂撞了兩位領導。從私人角度說,這丫頭太讓我掛不住火了;從公家角度說呢,我作為她的上級,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老頭子在這兒正式賠禮道歉了!」說著深深一鞠。
於柏琪嚇了一跳,伸手就扶,急道:「鄧局長,您這是說哪裡話了,誠心讓我們哥幾個下不來台是吧?」
江雪婍站在一旁,跟著躬身行禮:「於處長、丁處長……真正該道歉的人是我!剛才那麼不理智,我……我認錯!」
丁連奎哈哈大笑,走過來扶她的手臂:「小江,這件事確實很複雜,主觀的客觀的因素都有。我很欣賞你的直率和仗義執言,至少出發點是為了提高團隊的辦案效率。不過礙於相關的保密條例,我們之前和你的溝通存在障礙,再加上這小子……」伸手遙指祝御:「和你之間可能還有些小小的誤會沒澄清,這才讓你受了委屈。現在話都說開了,這頁咱們就揭過去吧。你是團隊里唯一的女孩子,鄧局長的得意門生,又長的這麼漂亮,我們還是非常歡迎你的……不要再哭了,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呵呵。」
江雪婍哭的雨帶梨花,用衣袖抹了把眼淚。沈子哲見機得快,從旁遞上一疊小巧的紙巾,安慰道:「江警官,別哭了。丁處長說的對,既然把誤會都說開就沒事了。你還是團隊里的一員,咱們一起努力配合,爭取早日破案。」
江雪婍心頭一陣感動,接過紙巾,無聲的點點頭。暗忖在這件事中消息閉塞是一方面,自己終於還是因為較真、執拗的性格吃了個大虧,不會開動腦筋多轉幾個彎,把那麼多「不合理」的疑點想的通透,只一味的去鑽死牛角尖。老領導剛才的「針對施教」果然是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點出了她的缺陷,痛則痛而,可是仔細想想,他也確實被逼無奈,所以才不得不「下點猛葯」。否則以江雪婍一條道跑到黑的性子,怎肯輕易收回自己的執見?
「小祝子!」丁連奎側頭對祝御吼道:「你鬧也鬧夠了,現在該收場了吧?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欺負小江和小沈,他們倆是配合你的得力助手,不是讓你尋開心的笑料!再胡亂惹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句話一語雙關,大家都聽出了其中的含義。表面上是訓斥祝御,實則也是在重申每個人的角色和位置。只不過丁連奎說的客氣,還把沈子哲也一併捎帶上,好讓江雪婍這個台階能下的更自然點,也給鄧遠山留出了面子。
祝御嬉皮笑臉,倒是覺得心滿意足。他這股氣來得快散的也快,眼瞅著江雪婍被自己的優異表現震懵,隨之又被老領導一頓狠尅后終於落淚服軟,接下來還想再整治她的興頭馬上也淡了。
於柏琪板著面孔道:「祝御,我們的時間不多,抓緊說正事吧!」
祝御環顧眾人的目光再次聚攏過來,點頭嗯了一聲,回身扯過那把牆裡的線頭正色道:「那我們接著回到案情上……接應鐵叔的同夥,也就是製造這個無線信號傳送器的人無疑對監獄升級后的電子系統非常熟悉,並且先一步做出了破解,把開門的信號植入進了傳送器中。而鐵叔要想完整無誤的接收到這個信號,至少需要一部普通的手機來完成!」
「這不可能!」監獄長搖頭辯道:「在我們的監獄里,犯人的隨身物品都有嚴格的管制規定。尋常的香煙、撲克都在違禁之列,更別說是手機這樣能與外界取得聯絡的通訊工具了!鐵叔可以在外面帶回一塊小石子;但決不可能帶的回來一部手機!我想不通他能用什麼樣的方式和途徑來獲取這玩意。」
「想不到……不等於他做不到。」祝御也搖了搖頭,淡淡笑道:「記得我剛才問你,最近幾次監獄組織的大規模室外活動嗎?如果我估計不錯,鐵叔就是藉助了那場足球比賽瞞天過海,偷偷獲取到了手機!」
一眾人面面相覷,司法廳副廳長再也按捺不住好奇,首次發問:「祝警官,你的推斷非常……新穎!但是請恕我直言,一場在監獄監管下的足球比賽,進行的正常、順利,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任何突髮狀況。而且鐵叔還是在眾目睽睽的場上踢球……他怎麼能得到一部手機卻又不被人發現呢?難道那手機自己長了翅膀生了腳,是從天上掉下來、在地里鑽出來的?」
祝御環視眾人驚訝、納悶的表情,神秘的一笑:「地里鑽出來不大可能,多半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什麼?」一眾人齊齊倒吸了口涼氣,聽的目瞪口呆,互相對視之間眉頭均緊緊皺起。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推斷案情是要借靠豐富的想象力,可是祝御順著副廳長的一句玩笑話直承,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了吧?
祝御這次不再拖沓,擺手道:「我不和大家賣關子了,各位移步,一起去監控中心看看比賽的記錄吧。等到看完整場比賽的監控錄像,相信咱們就能找到答案了!」
……
十幾分鐘后,一行人齊聚監控中心的大屏幕前,工作人員早早調出了足球賽當日的監控畫面,開始從頭播放。
祝御吩咐監獄長道:「我們不需要看整場的畫面,能否切到一個單獨觀察鐵叔的鏡頭?」
監獄長和線路布控員一番商磋,指著大屏幕道:「南牆下的21號鏡頭剛好覆蓋了球門前的區域,具備最理想的角度。」
畫面馬上轉換過來,斜斜的45度角拍攝下,鐵叔穿著簡易的運動服,肩頭搭一條白色的毛巾,施施然在球門前來回悠閑的踱步。祝御解釋道:「我來說明第一個疑點。鐵叔在比賽當日和隊醫隊友們說自己的腿部肌肉拉傷,主動換到了守門員位置上,這就是他精心策劃的陰謀。有傷完全可以不上場嘛,他為什麼要堅持參賽?而司職守門員的位置,是他的第二步目的。」
眾人一起看著大屏幕,還是無法理解其中的玄奧,露出不解的神情。
祝御接著道:「眾所周知,守門員也是球隊的一員,放到正規的競技聯賽中甚至還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但是在犯人之間展開的這種非職業比賽就另當別論了,並且對比性很高……據說當天比賽鐵叔所在的一區隊取得了大勝,比分是9比0,二區隊一直被壓著打,按照這個比分我們很容易能聯想到球場上的局勢。先不說其他隊員,只看鐵叔和對方的守門員……他們兩個誰更忙一些?」
沈子哲笑道:「二區實力不濟,他們的球很難打過中場,所以鐵叔和本隊的後衛線大部分時間都無所事事;當然是對方的守門員忙的焦頭爛額。」
祝御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鐵叔很好的利用了本隊的優勢。對方的守門員高支抵擋,拚命在救險;而他卻優哉游哉,吸引不到現場觀眾的注意,所以這就是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