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牆壁的秘密
祝御不答話,突然側身屈肘「嘭」的一聲直擊牆面,那道「普通」的牆壁一隅隨之塌陷,表層的灰麵漿石四散迸濺,赫然露出一個中空的大洞!眾人大為震動,一起伸長了脖子向洞里張望。
江雪婍的臉色陡變,這面牆裡果然有古怪!此前無數人也不是沒對這條路徑起過疑,可是根據時間線和牆體狀況都排除了可能的假設,更沒有較真詳細全面的鑽進來檢查……祝御為什麼「獨具慧眼」,一下子就找到了這麼重大的疑點?
江雪婍突然有了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一顆心冰涼似水。看著牆上的大洞眼神變得獃滯、迷茫,和剛才趾高氣揚的自信滿滿已然判若兩人。她確實有些懵了,祝御的「胸有成竹」竟然不是裝出來的,不出手則已,一上來就發現了這個隱蔽到極點的大線索!且不說之後他還能祭出什麼驚人之舉,單單眼前這個大洞,已經證明他的洞察力和思維能力非常強大……至少是比她江雪婍高明多了。
祝御側頭冷冷的看向她,淡淡道:「江警官,依照你的思維模式,這堵牆和這道鐵柵欄與本案無關,鐵叔是不可能從這裡跑掉的對吧?我現在告訴你,你錯的有多嚴重!鐵叔是沒從這裡跑掉,可是他在這堵牆裡做的手腳卻是能保障完美脫困的重要環節之一!監獄長說堵死出口的工程在半年前結束……其實也說明鐵叔的越獄計劃早在那時就開始醞釀實施了!」
這次輪到監獄長一臉愕然,脫口道:「這怎麼可能?他無法在這裡跑掉,又能從一堵牆裡做什麼手腳?」
祝御不答,背負雙手道:「江警官,我要用事實堵死你這張尖酸刻薄的嘴!讓你看看我們之間到底是誰狂妄自大!」
江雪婍震驚的情緒還沒完全平復,顧不得反唇相譏,只盯著牆壁上的大洞反駁:「你發現這麼個洞……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大家都知道,鐵叔還是不可能從這裡跑掉的。」語氣已經明顯弱了下來。
祝御伸手指向牆面,冷冷道:「你還在強詞奪理!就算你看不到牆裡的東西,可是表面的端倪也看不出來嗎?這個洞在沒有被砸開前,所處的位置略略靠右,人們第一眼看過去很難先注意到。鐵叔就是別有用心的鑽了這個空子,在完工的時候找准了時機,用膠合板封堵住這個缺口,外面則塗滿了牙膏固定。等到粉刷一遍過後,白色的牆面已經和凝固的牙膏融為一體,很難被人察覺了!」
江雪婍身體微微一震,仔細觀察破洞周邊的牆面,還固執的上前搓下一捻粉面,湊到鼻端嗅了嗅,隨之變了臉色。
祝御看著她冷笑一聲:「江警官,先別忙著吃驚,好戲還在後面!」探手伸進破洞里,薅出了一把凌亂的電線:「看到了嗎?牆裡的電線是通往升級完成的電子門鎖系統,鐵叔首先要在這條線上加裝一個無線信號傳送器,然後精心掩蓋好……這是他繞不過去的第一道環節,必須成功!由此就可以得出第一個結論:牙膏他可以在監獄內部弄到;但是無線信號傳送器不可能搞的來!也就是說,他實施的越獄必然得到了外界的幫助……有人通過別的途徑方式提供了這東西!」
江雪婍看著那把電線茫然失措,嬌俏的鼻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在這一刻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電子門鎖?無線信號傳送器?牙膏、膠合板……鐵叔運作的越獄計劃顯然非常詭秘狡猾、科技含量極高,已然超出了她正常的邏輯思維!怪不得那麼多人徹查無果,全都認為他是在監獄里「憑空消失」的……原來真相隱藏的如此之深!在祝御發現第一個強有力的證據和娓娓道來之下,整個謎題彷彿露出了冰山一角,正在抽絲剝繭般被逐層破解。
江雪婍的心高氣傲剎時間消弭的無影無蹤,再也提不起爭強好勝的情緒來。質疑的想法得到了證實;支撐她的自信也已經松垮;誠如祝御所言,在鐵一樣的真相和事實面前,她已經變得無話可說!但同時出於職業心理和專業素質,她又隱隱生出一種「欲罷不能」的求知慾。祝御的案情講解像一個精彩紛呈的故事,引人入勝。才一開篇就勾起了人們極大興趣,卻又遠遠沒到結尾。江雪婍甚至忘卻了對他的「痛恨」,急欲想一窺後面的劇情,徹底弄明白鐵叔到底是怎樣逃掉的。
她有這樣的心理變化,神色之間自然也無法掩飾的到位,所有的人都察覺到了,場中的氣氛開始悄悄轉變。
沈子哲察言觀色,插話道:「祝大哥,別賣關子了,快說說鐵叔之後又是如何策劃的,我聽的著急!」
江雪婍知道他這是在設法幫自己解圍,投過去感激的一瞥,俏臉微紅,羞赧的低下了頭。
誰知祝御一點不留情面,說道:「那怎麼行?你們急不急我不管,總得先給江警官解釋清了吧?不然我打賭輸掉,既要給大家磕頭作揖,還要夾起鋪蓋捲走人,被人罵作是濫竽充數的無恥之徒……萬一要是想不開再上吊抹了脖子,誰來給表叔養老?」
於柏琪、丁連奎帶頭哈哈大笑,引的諸人一起忍俊不禁。鄧遠山黑著的臉也為之一緩,露出一絲苦笑,隨即盯向江雪婍,狠狠的剜了一眼過去!江雪婍如何看不到老領導嚴厲的目光,心怯氣餒之下不敢接言,只有把頭垂的更低。
好在丁連奎也給祝御使了個眼色,滿是求啃為難的樣子。祝御這才接著道:「所以按照我的初步分析,監獄里升級的電子系統才是罪魁禍首!剛才監獄長說這套新技術很尖端,全省乃至全國投入使用的機構並不多,這固然有它好的一面;可也凸顯了很多人對該系統認知生僻的弊端。要知道在國外,這套技術早已經成熟普及,甚至都過時了……而我們才剛剛開了個頭。」
監獄長和政委對視了一眼,臉上均露出尷尬之色;一旁的省廳副廳長也是老臉通紅。
祝御不想針對他們,及時改變了話題:「這也說明,外界接應鐵叔的人很不簡單,他們熟悉掌握這套電子系統,並且能夠輕而易舉的破解掉!據此我們可以推測這些人的身份背景應該極為複雜,完全不同於尋常的小賊慣犯。」斜睨了一眼江雪婍,笑道:「也許江警官迫切想知道,鐵叔無端消失的詳細過程,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只不過突然有些口渴,嗯……不知道江警官能否屈尊,去幫忙給大家拿幾瓶水來喝?」
江雪婍心頭一凜,又氣又惱。果然是現世現報,祝御這是在尋釁發難,顯然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她。可是細細想來,此前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都是她咎由自取,又能怨得誰來?鄧局一貫睿智深沉,什麼時候對她如此疾言厲色,又什麼時候讓她吃過虧?老領導擺明是早就洞悉了一切,只是苦於不好當面點醒。可恨就是自己糊塗,一味的爭強好勝,被倔強的性子沖昏了頭,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忽略了,終於要面對一個無法吞下的苦果!
祝御這個「可惡」的傢伙!原來深藏著如此陰損的機心!江雪婍瞬間想起了所有接觸過的犯罪分子,想起了古往今來的奸徒梟雄……好像沒一個人比他更加招恨!一步一步的挖著陷阱,終於引誘自己跳了進來……而尤為令她納悶的是,祝御今天堪稱大師級的探案水準和他以往的表現完全判若兩人!這傢伙究竟是怎樣做到的?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裡,他身上又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雪婍意識到自己肯定輸了,而且輸的狼狽不堪,體無完膚。但她還是很不甘心,想知道到底輸在哪裡?這樣稀里糊塗的墜入計中,被祝御險惡的玩弄於股掌之上,顯然是她無法接受的!
沈子哲很會來事,躬身從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箱中取出了幾瓶水,先後分發給柵欄外的諸人,然後又取了兩瓶,隔著鋼條說道:「祝大哥……給你喝水。」另外一瓶則遞向了江雪婍。
江雪婍心頭一暖,在這樣窘迫的時刻倍感溫馨,紅著臉接了過去。甫一抬頭,看到祝御狡黠的笑容就在眼前浮現,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手裡的水,卻不去接沈子哲遞過來的,登時一陣惱恨,眉頭蹙了起來。
這可惡的傢伙很執著,並不想讓沈子哲幫她下台,看著自己手裡的水就是不依不饒的意思。驀然間瞥到鄧遠山威嚴的目光掃過,江雪婍一陣發怵,俏臉憋的通紅。幾番猶豫之下,終於還是緩緩抬起手臂,把水瓶遞在了半空,恨恨的別過了頭。
餘人瞧見這一幕,都不好發聲表態,紛紛尷尬的擰瓶喝水。江雪婍剛才咄咄逼人的擠兌祝御時誰都記得清楚,只不過幾分鐘內形勢急轉而下,遭到了祝御強有力的報復……這一對歡喜冤家誰對誰錯,別人又怎好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