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舊夢重溫
祝御走出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周琳一定還在等他的消息。只不過現在打過去電話,會不會影響到她的父母休息呢?想來想去,便試探著發了條簡訊。結果不到十秒鐘,周琳便回復過來:我在單位,三樓323房間。
祝御一怔,想起在東珠候機時和周琳閑聊,也沒聽她說起過今晚加班啊,怎麼幾個小時后突然出現在單位了呢?再一琢磨更不對了,周琳工作的檢驗科明明在二樓,她卻在簡訊中說三樓的323房間……這是什麼情況?
祝御頗為納悶,匆匆打了輛車直奔二院。在車上又和侯義飛取得了聯繫,問他在沒在家。哥倆闊別三個月沒見了,一定要趕一個「燒烤午夜場」,好好的喝上一頓。侯義飛之前並沒有得到祝御的通知,在電話里興奮的大叫:「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在首都遇見人販子了呢,整整消失了三個月!再不見影的話,我就準備殺過去找你了!」
「不至於那麼誇張。」祝御笑道:「表叔不是經常和你見面嗎,他總會知道我的情況的。」
「他那人老實巴交的,又能知道多少?」侯義飛道:「雖然我也覺得你當過兵,幹警察要比原來那份工作有前途,可是這差事畢竟很危險啊,你前腳剛剛混了個協警的身份,後腳就屁顛屁顛和領導趕去了首都辦案,三個月都回不來……一開始就是這個節奏,以後可怎麼辦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祝御解釋道:「這次情況特殊,以後再有案子也不會那麼久了。」
「依我看,就這一次也夠嗆!」侯義飛道:「我每周都去看一趟表叔,瞧他那模樣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心裏面也不落神。晚上忙完食堂的事,早早的就守在電話旁發獃,哪裡都不肯去。你什麼時候打來電話和他報了平安,他什麼時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笑呵呵的洗腳睡覺。」
祝御心中一動,想起自己在虎穴基地的作息規律並不固定,每晚打給表叔的時間也有遲有早……如果早一些還好說;若是遲了的時候老人家就會一直苦候在電話旁邊,等到深更半夜也無法安神入睡,這份牽記掛懷的煎熬肯定極不好受……一念及此禁不住心頭沉重,鼻子酸楚,澀聲道:「不會了,以後不會了,我要時常陪在他老人家左右,不讓他再惦記著我。」
侯義飛性子直來直去,也不陪著他多愁善感,又道:「你回來的不巧,我和工頭來西阜縣拉鋼筋了,最早也得後天回去。」
祝御道:「那不急,安心幹活,注意點安全……對了,咱們租的房子住的還好吧?」
「那還用說,住的就是舒服!」侯義飛笑道:「只是你不在家,有時候我自己對著這個大房子總覺的空落落的。」
祝御道:「你最近還是得自己住一段,我要先去表叔那裡陪他住。」
侯義飛訝異道:「那是為啥?你把表叔接過來,咱爺仨一起住這個大房子不正好嗎?不比那窄窄巴巴的宿舍強?」
祝御敷衍道:「翼華小區離市公安局很遠,我和表叔又都是新來乍到的,有部隊的老領導關照,咱也不能給他臉上抹黑,守的近點利於工作,不然出現個遲到早退啥的不好和人家交待。」
侯義飛不再追問,說道:「那就聽你的吧……不過總住宿舍肯定不是辦法,早晚還得搬過來。對了,你不在家這些天,原來公司的那位女主管可是親自登門來找過你兩次,詢問你的情況,看得出來人家可挺惦記你的。」
祝御吃了一驚,問道:「小唐主管去過咱們的房子?」
「嗯,前後來了兩次呢。」侯義飛的口氣開始明顯變味:「人家又不傻,有一天晚上是和你一起回來的,當然記得哪門哪戶。何況……何況你還把人家那樣了,我尋思著她這是來找找你,總得要個說法吧?」
「你少放屁!」祝御登時爆了粗口:「要什麼說法?我把她哪樣了?義飛,上次我就提醒過你,這樣的玩笑不能開!傳出去咱哥倆沒啥;小唐主管怎麼辦?她在公司里本來就……」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她來找我,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侯義飛聽到祝御真發火了,唯唯諾諾答道:「沒說什麼事,我看就是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又不好意思總給你打電話。她找上門來恐怕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估計就是……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沒在家。」
祝御眉頭緊皺,想了想說道:「行了就這樣吧,應該還是公司的事。我找時間打給她,你注意安全,回來和我聯繫。」掛斷了電話,側首看向車窗外,輕輕嘆了口氣。
接近午夜時分,祝御在二院門口下了車,直奔門診大樓。因為時間太晚了,被過道上的保安攔住,詢問他是化驗血樣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祝御暗暗好笑,乖乖的拿起筆做了登記。心想二院的領導就算吃一塹長一智吧,上次門診樓被自己和高遠帆帶著警隊攪的雞飛狗跳,他們吸取了教訓,這才加強了安保工作。
不過這次再踏進門診樓,祝御的心情和目的與上次可是截然不同的。該登記那就登記,說找周醫生就是找周醫生,一切都按規矩辦,心安坦然;不像尋找龐遠傑血樣的那晚,他被逼得狗急跳牆,唯一的規矩就是不守規矩,這才有了和周琳的邂逅。
一想到這裡,祝御的心情就開始有了些小激動,好像除了熱切的期待以外,還有一絲回憶里的甜蜜。途徑二樓的檢驗科,看著熟悉的門口和一層層樓梯台階,三個月前在此發生的場景如同過電影般重現腦海。令他回味深刻的不是那晚遇到的危機兇險,反倒是因為周琳的出現,讓這裡更像一個和煦溫暖的港灣,讓他在迷失和憤怒中得以冷靜的歇憩,重新辨明了方向。
祝御還在納悶周琳發的消息,好奇的在檢驗室門口駐足,探頭探腦的張望。他懷疑是不是周醫生很忙,結果發錯了數字,三樓和二樓完全是兩碼事,就算值班她也該在檢驗室的。冷不防頭頂的樓梯處傳來一聲甜美的召喚:「祝御,我在三樓!你又像做賊一樣去檢驗室,不怕重蹈覆轍嗎?」跟著就是咯咯嬌笑。
祝御轉身抬頭看去,說話的正是周琳。她扶著樓梯盈盈俏立,窈窕的身材外裹著白衣大褂,烏黑的秀髮垂肩,一張臉盤上五官精緻,明眸皓齒,細膩晶瑩的皮膚白里透亮,散發著攝人心魄的美艷,笑容嬌美,嫵媚動人。由於角度的不同,樓頂的照明燈在周琳身後綻開,無形中給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多彩霞輝,遠遠望去便如仙境中的女神。
祝御三月不見周琳,此刻乍一看到她本人,比之初識更加亭亭玉立、明艷多姿,張大了嘴巴合不攏,竟似瞧的痴了。
周琳看到他的失態,心底更喜。羞赧的抿嘴一笑,輕叱道:「別發傻了,快上樓來啊,我不是告訴你我在三樓嗎?」
祝御這才緩過神來,回道:「噢!原來你真的在三樓辦公了。」拾級而上,又抬頭問道:「什麼時候搬上來的?」誰知周琳已經先一步閃進了走廊,只遠遠的回答:「半個月了,我調整了工作,電話里還沒和你細說過。」
祝御不見她人,加快走了幾步,還沒邁上三樓的台階,一整排走廊燈瞬間熄滅,四周變成了一片漆黑。他嚇了一跳,停住腳步讓眼睛適應光線的變化,提高聲音問:「周琳,怎麼回事……是突然停電了嗎?」隨即便覺得判斷不對,重點醫療機構的供電一般都有特殊保障,比如二院這樣規模的省級重點醫院,除非遇上天災人禍,否則是不可能突然斷電的。
奇怪的是周琳沒有應答,黑漆漆的走廊里一片肅靜。祝御馬上提起了警惕狀態,慢慢躬下了身,機警的聆聽四周聲息。心下隱隱憂慮:上次在醫院遇見了於柏琪假扮的殺手攪局,差點把周琳嚇個半死;難道這次又趕得那麼巧,有真正的敵人跟蹤而來,欲對周琳不利嗎?
十幾秒鐘后,祝御長身而起,臉上的緊張盡去,還浮出了一絲微笑。
他通過超出常人幾倍的耳力凝聽,已經發現了周琳的「秘密」。按照距離來講,她所在的位置就在不遠處的一道門后,正努力的屏息凝氣。但是一呼一吸之間,祝御發覺到她的鼻音較重,好像在極力憋著不偷笑出聲,忍的很辛苦。
走廊里根本沒什麼危險,是周醫生故意關掉了燈光,藏匿起來想和祝御玩個惡作劇。
這樣一來,祝御懸著的心立刻就放下了,不但露出了微笑,心情也馬上大好。他緩緩踱步向里走來,居然也生出了打趣調侃之心,嘿嘿笑道:「周醫生,交出血樣化驗單,我就放你一馬;否則等我亮出剪刀,你的小臉蛋難免不保……」
這幾句「台詞」和祝御初次威脅周琳時說的如出一轍,只不過放在現下這個境況中,卻充滿了溫馨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