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地獄里的救贖
與倒霉的丟掉耳機,「束手就擒」相比,祝御也有意外的收穫。
他覺得親眼目睹的和情報來源有很大的出入。安琪拉並非是所謂的「匪頭」,餐廳內上演的一幕完全是那三名陌生男子在暗中操控把持的。安琪拉抗拒、無奈的表現從頭到尾都折射出了一種很明顯的心理:她不是自願的想套祝御入局。
尤其是這個騙局還極有可能需要她犧牲色相。祝御通過敏銳的洞察力和周密的分析得出結論:安琪拉做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之舉。真正有主動性策劃這起騙局的就是暗中潛匿的那三名外籍男子。只不過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可以說他們是安琪拉的「幫手」,也可以說是在隱隱的監視、脅從她。
根據安琪拉自己也攜帶著武器這一點向深一層分析,她受到的威脅,或者說落到那三名男子手裡的短處應該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另有隱情。但肯定有一條足夠的理由完全左右了她的行為,因為投鼠忌器,又不得不屈從人手,虛與委蛇。
這樣一來,祝御決定根據複雜難明的局面改變計劃。他要向上一層仔細追查,徹底弄清安琪拉的秘密。臨行前貝特納表現出對安琪拉充滿肯定的理解和信任,還有執著、無悔的愛意,現在看來,他這種信念也並非就是盲目的堅持。原來安琪拉果然是有苦衷的,或者說是一個被人逼迫利用的犧牲品,那麼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不考慮此案在中方外交、國際公關中的高層因素和影響,單純的以人性角度來看,祝御也打算弄個水落石出。如果查明安琪拉本來是一個清白無辜的人卻因被要挾勒迫而蒙冤負罪,他決心插手幫她一把,擺脫這種困境。
祝御這樣做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出於他善良的本性。貝特納和安琪拉的愛情之路艱辛多舛,他們不但各自遠離自己的祖國,彼此也相隔千山萬水。如果僅僅是根據情報而不考慮實際情況,直接把安琪拉和那三名「同夥」一併擒獲,她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罪名就會被坐實,即使和貝特納兩人是真心相愛,這段感情十九也要被扼殺。
貝特納渾渾噩噩的不知內情,他首先是真的喜歡安琪拉,其次也真的是想幫助她抵禦家鄉人民遭遇的自然災害,從頭到尾都是被利用的,沒有主動作案的傾向;而安琪拉更背負著極大的壓力,在恐怖分子的挾制下干一些並不是自願的事。她明知這樣會傷害到更多的人,卻偏偏身不由己,更不能把苦衷向貝特納傾訴,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可想而知。兩個有情人就此天各一方,落個勞燕分飛;一段本應甜蜜、幸福的戀情也有緣無分的匆匆結束,這些都不是祝御想看到的。
還有第二個原因:祝御被「困」在虎穴基地接受特訓,苦熬了整整三個月,終於有機會「回歸現實」。斯坦尼亞大使館發生的疑案是他回到川江前的一個小插曲,於柏琪、丁連奎引導他親自出面解決,固然是上一級領導的指示,同時也有旨在「練兵預演」的意圖,想看看祝御的表現是否可圈可點。但對他自己而言,這畢竟是「出山」后遇到的第一個正式案件,沉甸甸的責任感油然而生。要說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圇吞棗的把安琪拉等人一股腦擒獲,交由大使館和安全部門處置,態度未免過於草率了。
祝御堅持認為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深入恐怖團伙的魔爪,試圖打探到真相,營救出水深火熱的安琪拉,對一般諜報特工人員來講無疑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可是對他來說,這種風險應該能被降到最低。只要發揮的正常,也不會有太大難度。如果能以多「費點心」的代價,換來安琪拉的清白和平安脫險,那就是划算的。
祝御也許會因此多出一些小麻煩,但之後將徹底改變安琪拉和貝特納的命運,甚至決定他們人生未來的走向,這樣的善事祝御是樂於去做的,並且會以此感到欣慰和自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拯救一對苦難的戀人,讓他們能重拾生活與愛情的希望,更會是件功德無量的事。
於是祝御就在最要緊的關頭突然「串戲」,由掌控局勢一下子變為拱手把自己奉上,任憑他們擄走。
耳機丟了就丟了,他及時思忖利弊,覺得問題不大。恐怖分子以此要挾也好;老連長和沈子哲擔驚受怕也好,隻身涉險的還是他自己,只要團隊里其他人能保證安全,一切都不在話下!
丁連奎、沈子哲匆匆趕回萊文特大酒店之前,「昏迷」的祝御被三個陌生男子七手八腳的拖上了一輛麵包車,沿著酒店的西門一路疾馳而去。駕車的安琪拉盡量保持著表面的平靜,內心的情緒卻早已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復。這個神秘的「湯尼」在昏倒前講述的故事、還有那句話對她的震撼太大了!毫無疑問,他絕不是什麼貝特納的「同事」,出差到東珠云云也完全是假的。
安琪拉很快就讀懂了「湯尼」透漏出來的真相,這是一個計中計!自己欲向他實施的「美人計」恐怕在雙方沒見面時就被識破了,並且有針對性的演繹了一場「將計就計」。按照對方的部署,結局很可能就是藏匿的藥劑被搜走,自己和三名「同夥」全面遭遇伏擊,猝不及防的被一網打盡……不過令她甚為錯愕的怪事出現了,「湯尼」的幫手雖然找到了藥劑,可他自己卻突然暈倒了。同一時間的震動警報、摔落的耳機不但印證了他的身份,還讓己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丟掉了藥劑,但抓住了「湯尼」做人質,四個人能全身而退……這樣的情況還不算太糟。至少他們還有一次機會,從敵人手裡重新奪回那些藥劑,甚至變本加厲,提高要求和籌碼。唯一令安琪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湯尼」在整個布局中扮演的角色堪稱完美,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按理說這本應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厲害人物,怎麼就會陰溝裡翻船,稀里糊塗的失陷了呢?
是他失察中計,沒躲過藥劑的陷害?還是他藝高人膽大,刻意為之……另有所圖?
安琪拉滿腹狐疑,捋不清思路。如果是前一種情況,在那樣的緊要關頭功虧一簣,她只能表示遺憾;可換做是后一種情況,她馬上就會滿心竊喜,期盼著「湯尼」能深藏不露,突然間猝起發難,奇兵突襲!
三年了,整整三年來,沒有人知道安琪拉在這個邪惡、暴虐的組織淫威下,逼不得已的拋頭露面,利用美色引誘陷害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籍借學識干下了一件又一件的驚天大案。多少人對她痛恨的咬牙切齒,多少機構亟欲緝拿她歸案。厄倫卡國內到處都是她的通緝照片,國際刑警的追逃資料中她更加榜上有名……
走上這條不歸路,要追溯到三年前一個漆黑的夜晚。和厄倫卡當局勢不兩立的武裝叛軍突然闖進了安琪拉的家中,不由分說,凶神惡煞的綁走了她的父母和八歲的弟弟。一名頭目威脅著說明來意:從今天開始,你要為我們盡忠效力。乖乖的合作就相安無事;如果敢反抗拒絕,就先殺光你的家人,然後再送你去見上帝!
安琪拉和父母、弟弟被分別囚禁在兩地不得見面,她在陰暗的地牢里每日以淚洗面,痛苦的猶豫彷徨,甚至一度想到自殺求個解脫。可每當想起年邁的父母和幼小的弟弟,她的心就開始揪緊滴血,像被刺進了萬根鋼針。對她來說也許死並不是件可怕的事,可活著的親人怎麼辦?他們不但得不到救贖,還將因此承擔更深的痛楚和苦難。
當地的叛軍勢力日益強大,小範圍內幾已能和政府派出的征剿部隊分庭抗禮,對壘形勢犬牙交錯,戰事膠著密集。炮火紛飛中的難民們流離失所,飽受摧殘。一個月後,安琪拉突然出現在斷垣殘壁的家中,在廢墟里打好了簡易行囊,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為了父母,為了弟弟,為了這個必須挽救的家庭,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連死亡的權利都必須放棄,來履行和叛軍們的魔鬼契約。
安琪拉要為家人而活,哪怕是行屍走肉般活下去,意義也大過死亡。因為只要不死,就還有希望,還有一線生機。在她已經冰冷麻木的背後,還留存著最後的希冀和漫長的等待,祈禱自己穿梭於世界各地陪那些亡命徒亡命時,能等來傳說中的奇迹,遇見救助她脫離樊籠的天使。
但隨後的日子裡,她就意識到這條自救之路是那麼不切實際。不但縹緲虛幻,還充滿了深重的罪孽。一年前叛軍們喬裝成厄倫卡正規部隊偷偷潛入到斯坦尼亞邊境防區,用安琪拉提供的操作程序對該區域兩座大型的烯丙基硫存儲罐加壓,導致超壓的存儲罐迅速膨脹,引發了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並且釋放齣劇毒氣體,彌蓋了大片駐軍防區,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