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轉業的戰友
丁連奎憂慮道:「這些淺顯的道理誰都知道,警方辦案的基本流程嘛。柏琪已經趕去醫院處理了……不過我估計沒那麼簡單。那些人要是不想留下線索,憑他們的手段能輕鬆辦到。無非就是川江地面上多出了幾條人命而已。」
祝御見他說的篤定,嘆了口氣:「可憐於處長還帶著傷……唉,是我太魯莽了。」
「沒事,柏琪的身體壯的像頭牛。」丁連奎笑道:「很快就能恢復。其實相比於身體上的傷,他內心深處的創痛更嚴重。我看得出,整整五年來,他一直憋著一股勁,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女友和孩子報仇,只不過這些想法都被他深深的隱藏在心底,從不對外人說罷了……你今天的正式『浮出水面』,在他而言就是個重大的轉折點和契機,咱們直面聖徒組織的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了!」
祝御黯然低頭:「如果於處長經歷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幫他討回一個公道!」
「是啊,他的大仇人『沙皇』就潛匿在我國境內不知名的角落。」丁連奎道:「柏琪多年來做過了無數的努力和嘗試找尋他,可惜都沒有收穫。這次他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祝御看向窗外的天空,嘆道:「你這麼說,我的壓力就更大了。」
丁連奎道:「對你而言,確實壓力會很大,同時責任也大。要知道寄希望在你身上的人不只是柏琪一個,還有我,國家高層機關,國際刑警組織,甚至……你的父親也在暗中關注著你呢!」
祝御吃了一驚:「他也在關注我?」
丁連奎緩緩點頭:「別看他十多年以來從不曾出現,但是以他的能力,暗中想了解到你的一切,這很難嗎?」
祝御無語,默默低下了頭。
丁連奎道:「我們不了解你父親真正的意圖,也左右不了他的行動;但是現在你的出現,將會把局勢逐漸導向明朗化。我和柏琪再三分析研究,覺得突破點完全可以放在黃金大案上。把這件案子搞的水落石出,那其他的問題都有了頭緒。十二年前,是祝自強親自製定實施的劫案,他的動機、意圖、計劃迄今為止依然是個謎,黃金現在也下落不明;而且以他的智商和手段,布下的這道謎題龐大複雜,也只有你出面,或許才有破解的可能。」
祝御道:「因為我們倆不但是父子,而且都流淌著dk血型,分別被注射過ntc藥劑,對不對?」
丁連奎道:「確實如此。說來說去,我和柏琪的目的就是想你出面探尋黃金!其實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中你會發現、引出更多深藏的秘密,因為你父親和聖徒組織當年的恩怨都牽涉在這裡面,你是我們獲得越來越多線索的保障……把話說開了,原本我們是想讓你不知情,但現在你把來龍去脈都弄清了,也沒什麼壞處。方式方法出現了偏差,可目的和方向依然沒變。」
祝御想了想,苦笑道:「恐怕我現在知情了,反倒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了對吧?」
丁連奎狡黠的朝他眨眼:「你自己說過的,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過去。」
祝御淡淡一笑,起身道:「先帶我去看看於處長,我想當面向他賠禮道歉。」
丁連奎哈哈大笑:「好!好!做通你的工作,總算沒白費我這一上午的口水!」揮手朝門外喊道:「小井,通知外勤車準備,全體回市局休整。和張局長溝通下,機場方面哪裡出現不妥的情況隨時和我聯繫!」
兩個人起身快步走出房間,祝御又回了回頭,看向外面蔚藍的天際,悵然若失……
在川江市公安局辦公樓的一間小會議室里,祝御終於見到了表叔張典君,爺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半晌無語。張典君為人忠厚善良,少言寡語,一輩子都在鄉下種田幹活,今天好好的在後山腰挖藥材,突然被一群武警、公安尋到,又莫名其妙的跟著這些人進到市公安局,一連串離奇的事件發生,讓他愈發的緊張。
祝御感覺到表叔的手在不住顫抖,握緊了安慰他:「表叔,別害怕。咱爺倆在這見面,不是我犯了事,也不是你犯了事,而是……而是我的戰友丁大哥和咱們開的一個玩笑。」他在路上得到了丁連奎的囑咐,兩個人商定暫時先不把實情告訴張典君,以免這位老實巴交的表叔驚嚇過度,一時接受不了。至於敷衍他的理由,就說丁連奎轉業到了地方,剛好被分配進市公安局工作,今天分別用這樣的方式把他們爺倆接過來,就是搞了個不大不小的惡作劇。
這理由其實有些勉強,丁連奎真轉業到了地方,也絕不會和他們開這樣的玩笑。好在祝御和丁連奎的關係張典君早就知曉,平日的書信和電話里沒少聽表侄提起過這位連長老大哥,有一年祝御請下了探親假回家,丁連奎甚至還跟他一起去過甘井鎮,和張典君有過一面之緣。
祝御思來想去,覺得也不該馬上就把實情告訴表叔。父親祝自強沒死,還搶劫了一噸黃金,再加上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即將要做的事,這麼大的信息量如果一股腦都說給他聽,表叔還不得被驚的暈過去?總要過了今天,以後找時間找機會,再一點一點把事情慢慢透漏給他。
張典君聽完祝御的解釋,倒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轉而顫巍巍的握住丁連奎的手道:「丁連長,祝子當兵的時候沒少得你照顧,他總和我說,全部隊上下就你對他最好!想不到你今天轉業到了地方,還在公安局工作,這是緣分啊……祝子因為犯了錯誤也離開了部隊,這娃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他……他人不壞,往後還得麻煩你再幫他一把啊。」說著眼淚就開始打轉。
祝御因為犯錯被開除部隊的事,張典君嘴裡不說,其實一直是堵在他心間的大石頭,每每想來都覺得鬱悶無奈。可他只是個碌碌無為的農民,沒錢沒勢,縱有千般萬般的不滿情緒,也找不到說理、發泄的地兒。如今乍聞丁連奎轉業回到地方上班,心頭一下敞亮了許多,彷彿又看到了希望,拿著丁連長便如親人一般看待。
丁連奎任由他握著手不放開,溫厚的微笑:「老大哥說的哪裡話?我比祝子大了十多歲,和你一樣,看他也是當孩子般待見。難得我們倆投緣,部隊上那幾年處的關係融洽,你放心吧!以後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的,該怎麼幫就怎麼幫,有多大勁使多大勁,這樣你滿意了吧?」
張典君老淚縱橫,不住的點頭,卻接不上話來。抬手招呼祝御哽咽道:「祝子,快過來,快謝謝丁連長!這下可好了,你以後在川江又多了個親人了,不怕再被欺負了!」
祝御看著表叔流淚,心底里不是滋味。想不到一句謊言他當了真,還高興成這般模樣。憶及表叔幾十年如一日將自己撫育成人,其間甘苦艱辛無數,轉過頭鼻子一酸,也險些落下淚來。
丁連奎扶住張典君坐下,呵呵笑著圓場:「老大哥,今天和你開了這麼個荒唐的玩笑,沒嚇著你吧?都怪我,都怪我啊,這裡給您賠禮道歉了!」
張典君連連搖頭:「不礙事,不礙事!我本來就不中用,現在歲數也大了,原本想著這輩子就窩在鄉下了,誰知叫你這麼一鬧,還有機會進城耍耍,看看公安局的大門朝哪面開,長見識,真長見識了!」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丁連奎看到祝御神色不自然,又握起張典君的手道:「老大哥,是這樣的。我想和祝子單獨談點事,是有關……有關他工作的事!對,你不是要我照顧他,多幫他嗎?我這就想和他談談,看看能幫他落實個工作啥的不……」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了!」張典君聞言馬上站起了身,又驚又喜:「丁連長,你要是能幫祝子落實下這件大事,我……我們爺倆不知道該咋感謝你了!我回去天天在家燒香拜佛,保佑你長命百歲,多福多壽!」側頭朝祝御喊道:「祝子,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謝謝丁連長,他就是咱爺倆的貴人啊!這下你總算要轉運了!」
丁連奎扶住他的肩頭走向房門,安慰道:「您別催他了,我先帶您去另外的房間休息一會。祝子我倆啥關係,還用客客氣氣的說謝字嗎?一會回來我和他好好談。」
張典君邁步走出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祝御,搖頭嘟囔道:「這孩子,今天怎麼了?透著一股子傻呼呼的勁……」
祝御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遠去,房間里一片沉靜,這才回過頭來,看著門口發獃。一瞬間心有感悟,表叔和父親同為他的親人,可是十幾年來卻走在兩個極端中。表叔獨立把他撫養大,含辛茹苦,遍償人間冷暖;而父親祝自強卻隱姓埋名,甘心匿伏在白山黑水間,遠離這個苦難的家。就算他有怎樣的苦衷與無奈,祝御也難免心中鬱郁,想不通個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