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油罐飛車
祝御不再猶豫,輕輕按下車門開啟按鈕,耳畔傳來清晰的「咔噠」鎖眼響動聲,油罐車的車門已經解鎖。
一側的四名特警緊張異常,半躬著身體死死的盯著前方,隨時準備應對一切可能突發的狀況。祝御揚手把遙控器拋回於柏琪,猛然衝上一步,乾淨利落的扯開車門,腳尖微微點地,像頭敏捷的豹子躥進車內,翻越前座后一拳砸下!
他從打開車門到沖入內室,前後連貫的時間大概用了不到0。5秒鐘!這種速度顯然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再加上此前大家掩飾的到位,並沒有引起車內人的警覺,因此祝御敢肯定匿藏的敵人根本沒有時間接受毫無徵兆的破襲,甚至連意識上的反應都未必來得及產生。
然而他的拳頭挾著雷霆之勢砸下,還沒等觸及到目標,便硬生生的收住,僵在了半空中!
祝御算好了一切應對之策,也伏下了好幾道厲害的後手變化,偏偏就有一點沒想到:那個橫躺在後座底的人並不是什麼「恐怖分子」,而是一名被五花大綁、嘴裡塞滿了油布的燃料站員工!
這人身著藏青色的工作服,滿頭大汗,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著祝御停頓在半空的拳頭奮力掙扎,嘴裡嗚嗚的拚命求救。
又是一場虛驚!
也不知道這是敵人撤退前玩的一個小把戲,還是恰好這名員工在後院撞見了不法分子,直接被綁縛了丟在車內。
「什麼情況?」於柏琪高聲喝問,他和所有的人都在車外關注到了祝御錯愕的表情,卻看不見車座下的情況。
「不是敵人……」祝御回首剛來得及答了這一句,不料一直安靜停駐的油罐車突然傳來一陣發動機轟鳴,接著在根本無人駕駛的情況下猛的啟動,直竄而出!因為慣性的原因,副駕駛打開的車門被大力一甩,「嘭」的一聲牢牢關閉,祝御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後仰,耳畔邊清晰的聽到車門傳來「嘩」的一下落鎖聲。
油罐車的突然啟動嚇呆了所有人,四名持槍特警離的最近,慌亂中紛紛利用飛撲、就地滾倒等動作閃躲避讓,其餘人眾也狼狽不堪的四下奔逃,現場亂作一團。
於柏琪大聲在耳機里喝道:「祝御,怎麼回事,車子為什麼突然啟動了?」
祝御緩過神來,慌道:「我哪裡知道?它就是……自己開走了!」伸手去摳門把手,誰知毫無反應,車門果然再次鎖死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高呼道:「不好,車門好像自動鎖死了,快想辦法打開它!」說話的功夫,無人駕駛的油罐車不慢反快,轉速錶針一路飆升,發動機怒轟著鳴叫,筆直的飛撞向對面的院牆!
祝御手忙腳亂,也顧不得後座底被綁著的那名員工,飛快的轉過身來去把弄方向盤,可惜為時已晚,油罐車龐大的身軀如同一頭鋼鐵怪獸,「嘩啦」一聲撞破了磚牆,塵土飛揚中蹦蹦跳跳的碾過碎石磚瓦,衝出了燃料站後院!
祝御在車裡被顛的七葷八素,勉強保持好身體平衡,一手抓牢方向盤,抬腳跨進了駕駛席,猛的一把輪轉動,發現車輛的方向還在受控範圍,伸腳去踩剎車卻毫無反應,啪嗒啪嗒的連試了十幾腳,如同踩在爛拖鞋上沒有一絲效果!
車速愈發加快,他用左手把住方向盤,右手摸到手剎車猛地抬起……居然也是形同虛設。高聲叫道:「這是什麼見鬼的車,我能控制方向,可是油門和剎車踏板全部失靈,我沒法停下它!」
丁連奎在耳機里沉聲道:「先穩住方向,我們這就能跟上你!」
祝御雙手摁住方向盤,焦急的看向儀錶板上一排排複雜的開關和按鈕,隨後一腳踩死離合器,胡亂的撥動檔桿……結果發現這對「黃金組合」也徹底失效,不受控制。
燃料站內瘋狂的駛出一輛機場警車,開著紅藍爆閃的警燈,在後面飛馳而來。於柏琪遠遠的從副駕駛探出大半個身子,捂住耳朵狂喊:「祝御,這輛車的電腦系統被人黑入了,機械、油壓、電子部分全都被人遠程控制住了!」
「啥?」祝御一臉迷茫:「他們就給我留了一個方向盤?」
「方向盤本來也能被鎖定!」於柏琪大叫道:「是故意留給你操控的!這群該死的傢伙,他們故意綁住了一名員工丟在車裡,目的就是誘使你上車,然後鎖死車門……這是要玩死你的節奏!」
「混蛋!」祝御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於柏琪短短几句話說完,他已經全然明白了,這回又中計了!
敵人陰險狡詐,始終先一步走在了他前面,步步設伏,果真是「玩不死人誓不休」的架勢,再次把他拖上了這輛根本停不下來的油罐車上!如此居心叵測,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追上來試試遙控器,看看還能把車門打開嗎?」祝御急道,略略穩定了下情緒又問:「前面就是機場的跑道,我該怎麼走?肯定不能去和飛機飈速吧?」
「另外一輛警車正在趕來,會在前面給你開道!」於柏琪道:「我們已經通知了機場塔台,指揮所有的班機盡量迴避……祝御,這輛油罐車裡裝著30噸航空燃油,千萬不能讓它發生碰撞!」
祝御嚇了一跳,脫口道:「30噸燃油!他媽的該死……快來給我開門!」猛的發覺方向盤扭動之下沉重滯澀,驚出了一頭冷汗:「遭了!方向盤突然間只能向左操控,打不到右邊方向了!」
「被鎖死了!」於柏琪幾乎和丁連奎異口同聲的叫道。
祝御一怔,問道:「鎖死了?他們為什麼……只鎖死了一半?」
於柏琪的聲音開始發顫:「他們想把油罐車的轉動半徑控制住,如果從現在開始車輛只能左轉,你可以看看前面的地形,還有多大空間留給你迂迴?」
祝御驀然抬頭看向前方,冷汗涔涔而下,脫口驚呼:「那樣一來,我會被逼進左側的八條起飛跑道!再拖延下去,車輛的速度太快,轉彎半徑越來越小,最後就要衝向停機坪里的飛機!」
「換句話說,敵人的目的很明顯!」丁連奎道:「他們逼著你不能棄車逃離!」
「為什麼?」祝御吼道。
「你一旦逃掉,他們立馬就會操控車輛撞向飛機!」於柏琪叫道:「說到底,這又是一道考題,也許他們只是想看看,在車速不減、只有半面轉彎操控的情況下,你在油罐車撞上飛機前這段剩餘的時間裡,怎麼破解難題!」
祝御頓時無語,一顆心不住的下沉。
按於柏琪和丁連奎的話理解,別說他逃不出這個囚籠般的駕駛室;就算能逃得掉,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失控的油罐車惹下大禍嗎?30噸的航空燃油,在這種速度下一旦發生大面積猛烈碰撞,後果不堪設想!
天上的危機剛剛解除,想不到地面上的險情旋踵而來。祝御暗暗叫苦,自己這才叫真的才出龍潭又入虎穴。那群該死的敵人盯死了他,一連串的手段和計劃圍繞著他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想逃都沒得逃。
經歷過中控室瞬間的兩難抉擇,祝御已經警醒。於柏琪說的沒錯,表叔的命是命,可上千名旅客的命又何嘗不是命?他已經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在良知上倍感不安,心靈上度過了一次愧疚的煎熬,如果機場上再有任何人因為他出現意外和不測,這是祝御斷斷不能接受的。
即便有人想把災難的根源強加於他的頭上,祝御也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置道義與責任不顧,就此撒手不管。
更何況現在箭在弦上,他想置身事外恐怕也已不能。區別在於,燃料站發生的那一幕,他如果砸碎筆記本,很有可能賠上表叔的命;在大油罐車裡這樣僵持下去,搞不好就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另一輛機場警車呼嘯而來,警笛尖銳。祝御臉色異常凝重,捂住耳機道:「等一等,叫那輛警車退後,別去前面開道了。轉變半徑只能往左打,不可能跟得上它的路線!」
於柏琪道:「明白。」接著又道:「你根據車速自己調整,盡量轉最大的彎度,這樣還可以拖延一點時間,否則沖入跑道太早,那時候連應急的工作都來不及做了。」
祝御擦了一把汗:「說說你們的解決方案,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丁連奎道:「指揮部的技術人員根據油罐車的行進方向和它的最大轉彎半徑,推算出失控情況極有可能發生在第四、第五跑道,我們已經緊急通知消防部門調運泡沫牆和防火阻燃板,要在那兩條跑道上分別搭起一個25米寬、40米縱深的衝撞屏障……這個過程最少需要26分鐘,你一定要把車穩住!」
祝御沉聲道:「這是最無奈的應對措施,就不能查一下油罐車的電腦控制系統嗎,敵人能黑進去,我們也可以黑進去,把控制權奪回來!」
「已經在做了。」於柏琪道:「但是他們防著這一手呢,油罐車的電腦系統里被架構起了6道防火牆,每30秒自動置換一次程序,攻破它需要的時間遠遠大於26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