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借刀殺人
祝御清醒的意識到:張泰堯說的再有道理,出發點再善良公正,可現在來打預防針也為時已晚。
關向東已然如此絕情,那樣的電話都打出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泰鼎公司就是遍地黃金,祝御也不能再恬不知恥的留下了。無他,就因為張泰堯和關向東之間的關係這一件事,已經大大蓋過了其他任何對與錯、多與少的牽強理由了。
我祝御就是窮死、餓死,也不屑再依仗你關向東的名頭討生活,沒得讓人鄙視唾棄,像一隻死纏不休的癩皮狗,沒有骨氣的苟延殘喘。
他清了清嗓子,澀聲道:「張總,我真不知道關老闆給你打過這個電話……也許我早該想到的。」說著苦笑了一下,黯然道:「世上的人千千萬,每個人都有一張嘴巴,要說什麼又是誰能攔得住的?」
「哎,我剛才可是再三強調過了啊。」張泰堯不悅道:「有怨氣有委屈,適當發泄兩句也就過去了。年輕人越是遇到這種事,就越該沉得住氣,榮辱不驚才能成大器。祝御,我是非常看好你的,可不想就因為這麼點芝麻穀子的事看你鬧的不可開交……這幾天我考慮再三,還打算給你加點擔子呢。現在的財務部工作未必適合你,城南的批發市場門市和後院的倉儲庫一直很缺人手,我想把你調到那裡任副主管,憑你的本事肯定能輕鬆勝任的,也算人盡其才。」
祝御面無表情的搖搖頭:「張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也感謝您這麼看重我……不過,我還是得當面向您明確表個態:這工作我不能再幹了。」
「什麼?」張泰堯正說的津津有味,瞪圓了雙眼道:「你還來真的啊?祝御,不要意氣用事好不好?我這當老闆的啥都沒說,不但充分理解信任你,還要繼續重用你呢,你管一個關向東愛說啥說啥唄?哦,就因為他一個錯誤,你就非要拿來懲罰懲罰自己,把大好的前途和我的良苦用心置之不顧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祝御乾脆站起了身,毅然道:「您對我的賞識和厚愛,我永遠銘記感謝,同時也尊重您說的每一句話;可是也正因為這些,我才必須離開您的公司。」
他在這一刻,終於下定了決心,結束泰鼎公司的入職之旅。至於後果,一時沒去想太多。能怎麼樣?至多也就是恢復三天前無所事事的小青年身份唄,死不了人。
張泰堯張嘴結舌,無奈道:「你這小夥子……怎麼就不聽勸呢,我也是在你那個年齡過來的,完全明白你現在的感受,可是……可是時過境遷再回頭看,你就知道現在的決定有多愚蠢了!」說著胸口起伏,忿忿不已,貌似生了真氣。
祝御不為所動,沉聲道:「總之對不起您了張總,好在我只來了三天,沒有給公司造成什麼損失和麻煩對吧?辭職報告我也不會寫,就口頭跟你陳述下吧,一會我就收拾東西離開,再次謝謝您的好意和關照,請多保重!」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口,閃身而出。
在樓下的緩步台,毛偉毅搖著手裡的車鑰匙,吹著口哨拾級而上,和祝御不期而遇。
他的臉色馬上冷淡了下來,充滿敵意的掃向對方,一言不發。
祝御也看了他一眼,渾然不覺,就好像看到了一片空氣,低著頭腳步不停,走向底層。
二人交錯而過,毛偉毅回首看了看,眼裡閃過陰毒之色,重重的「哼」了一聲。
祝御聽到了這聲情緒化很強的冷哼,不過還是努力說服了自己,不去招惹是非了。眼看著就要走出泰鼎公司了,就算是顧全大局也好,給張泰堯留些顏面也好,或者說為了自己全身而退也好,區區一個毛偉毅,聽之任之吧。
他走回座位默默的收拾筆記本電腦,這是唯一的私人家當,禁不住又想:自己這一走倒是輕鬆了,可惜唐君琢卻不能和他一樣瀟洒,還要飽受毛偉毅的騷擾和窺覷,在水深火熱的境地中進退兩難。
不過這倒無妨,之前和她已經「約定」的計劃照樣可以實施,只看小唐主管是不是真的忍無可忍,能否下定決心了。
上班的員工陸續來到,唐君琢好像也在辦公室看到了祝御收拾行囊,想了半天終於按捺不住,打開門喊了一句:「祝御,來我辦公室一下。」
祝御默默背起電腦包,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很多員工在他經過後紛紛交頭接耳,悄聲議論,目光中或迷茫不解,或兔死狐悲。誰都看得出來,這是標準的「捲鋪蓋卷」離職前的節奏,只不過大夥還沒弄明白其中緣由。
祝御沒有藏著掖著,進到唐君琢的辦公室,把前因後果簡單講述了一下,苦笑道:「這種情況下,我也很想留下來幫幫你,可惜不能如願了。」
唐君琢理智的點點頭:「我理解你的苦衷,如果再呆下去,不說別人以為你沒骨氣,你自己這關也過不去對吧?我只是想不通……警察辦案就辦案吧,好端端把你卷進去幹嘛。原來周末那兩天聯繫不上你,全都是因為這事。」
祝御不想多說,黯然道:「不提那事了,或許是我倒霉吧。很感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你是個好人……我一直相信,好人一定有好報。」
唐君琢愁容上臉,嘆道:「人們就是因為看不到,所以才選擇相信。實際上大多數時候,好人沒好報,壞人才活千年……我就這命了,也許很快就會步你的後塵,在公司呆不久。」
祝御想了想道:「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如果還想安穩的呆下去,我依然能幫上你的忙,就像上次我們約定的那樣。關鍵是你能不能勇敢的走出這一步,有些事不破不立,優柔寡斷下去吃的虧更大!」
唐君琢聞言好像又緊張起來,囁嚅道:「我還是……還是有些害怕。」
祝御道:「實際上,我已經找我一個哥們在實施這事了,如果順利,幾天內就會有結果。」
唐君琢咬著嘴唇道:「可是你只說了一半,什麼借刀殺人之類的,我有些糊塗……」
祝御淡淡一笑:「那我不妨告訴你另一半,借來的刀未必一下殺得死毛偉毅,所以最後親自操刀的人還得是你自己,把他的狗爪子徹底剁掉!」
唐君琢渾身一震,顫聲道:「你說的血淋淋的,好怕人……」
祝御哈哈笑道:「我就是打個比方,不是真要他死,而是要他倒霉透頂,吃個大虧,再也不敢來騷擾你了。這樣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可以安心的工作生活了。」
唐君琢猶豫道:「那到底需要我做什麼啊,張綺緋的住址我已經幫你打聽到了,其餘的情況知道的真不多……」
祝御擺擺手道:「這就可以了,其餘的事都由我來做,你只需要在關鍵時刻配合著演場戲就成了。別看我現在離職了,照樣能叫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栽個大跟頭!」
他之前想到的辦法,正是一個典型的「借刀殺人」之計。當時祝御還考慮到自己身在公司,因為關向東的關係不好和張泰堯撕破臉,公然整治毛偉毅,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獨生女張綺緋頭上。
據唐君琢描述,這位太子女也是十足一個二世祖,囂張跋扈,任性妄為。而且最重要一點在於,她對毛偉毅有很強烈的仇視心理,認為是他沾了張家的光,瓜分了部分家族的財產。
張綺緋自小嬌生慣養,長在父親溺愛嬌寵的懷抱里,她才不會從張泰堯的角度看問題,也對毛偉毅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隨著年齡的增長,太過功利的現實世界只促成她產生了一種近乎執拗的認知:是毛偉毅賴在她們家不走,窺覷張家的財富和資產,而偏生父親對他又百般回護,聽之任之。
一個外姓人,憑什麼這麼猖狂?
毛偉毅陰損也好,缺德也罷,你儘管去黑別人家好了,譬如自己的岳丈家不也是大門大戶嗎?幹嘛非要死乞白賴的庇護於張家,而且用心昭然若揭,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惦記什麼。
張綺緋想的很遠也很徹底:父親在世,一切都好說。一旦他有離開那一天,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由律師公布兩份遺囑,把家產分成若干份,留給了毛偉毅一部分,那就說什麼都晚了。
憑什麼你毛偉毅可以繼承我張家的財產?那本該都是我張綺緋的,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
事關錢財大事,張綺緋很難擺正心態,所以就更無法容忍毛偉毅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爸爸公司,並且身居要職。事實上她就認為自己的「心態」已經擺的很正了,張家的每一分錢都是不允許一個外姓人染指的,所以一定在絞盡腦汁的盤算該怎麼對付毛偉毅,把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徹底拔掉。
祝御只想琢磨個隱蔽、穩妥的萬全之策,不動聲色的引出張綺緋來,讓她針對毛偉毅「發動攻勢」。自己再暗中幫忙,既解決了唐君琢的後顧之憂,也間接幫了張綺緋「玉成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