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蘭姑娘
時鐘指向凌晨四點一刻,黎明即將來臨。
祝御毫無困意,關掉了那家企業網頁,開始百無聊賴的瀏覽其他新聞和資訊。
憑藉著驚人的記憶力和超常的思維理解能力,他每看到一些原本不熟知領域裡的相關知識,都會產生濃厚的興趣,進而分析掌握,感覺到獲益良多。原本知識的匱乏,讓他對新知的求索欲變得如饑似渴。
人類的文明自有記載以來,可以追溯到至少幾千年前。發展至今,覆蓋全球的領域中囊括農業、工業、商業、軍事、科技、電子、自然、體育、地理、文藝、教育……等等不下上萬種廣義狹義的總、細分類別,真可謂廣袤浩瀚如宇宙星海,無窮無盡。
祝御感慨小小的凡人生活在這樣的大千世界,真微不足道的像大海里的一滴水。窮盡任何人彈指一揮間的全部生命歷程,也難窺人類如此龐大繁雜的文明寶庫之萬一。
可惜就可惜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番「奇遇」,具備了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在那些從未涉足過的領域知識里恣意徜徉遨遊,卻偏偏造化弄人,想尋一個安逸平靜的生活常態都不可得。
有一得必有一失,這是佛家所言的因果輪迴;還是相對論的充分證明?
該死的高遠帆!該死的「鐵叔」!該死的一噸黃金!還有不是那麼太該死的龐遠傑。祝御憤懣又積怒的同時,倔強的打定主意,絕不低頭退縮,一定抗爭到底!無論如何,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更多!
一片靜謐中,樓下突然傳來了隱隱的爭吵聲,嘈雜模糊,像是在隔著一堵牆后的房間發出。
祝御的隔壁包房裡有兩個年輕人在上網,其中一個也聽到了動靜,壓著嗓子道:「喂喂,快起來聽,好像樓下吵起來了。」另外一個迷迷糊糊道:「誰在吵啊?」
祝御把桌上的資料卷了卷塞進了口袋,起身走出包房。
他本意並不是想去看熱鬧,而是一連氣喝光了兩瓶水,要找廁所方便。二樓的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樓梯處亮起一盞昏暗的黃燈,他略一思索,便沿著樓梯走下。
那個負責「攬客」把祝御拉進網吧的時髦小伙背著身站在吧台里,正在桌面上鼓搗著什麼,先前要求登記的陳毛已經不知去向。祝御走到一旁,輕輕敲打桌面:「小兄弟,衛生間怎麼走……」一語未必,那時髦小伙轉過身來,登時把他嚇了一跳。
這位仁兄原本如同雞冠子一樣豎起的怪異頭型此刻凌亂不堪,額頭腫起,眼角發青,嘴唇邊更裂開了一道血痕,哭喪著臉萎蔫不堪,明顯是剛剛被人動手揍了一頓。
祝御訝異道:「哎呦,這大半夜的你和誰打架了,怎麼弄成這樣?」
時髦小伙不敢把嘴全張開說話,勉力控制著嘴角幅度,含含糊糊道:「別提了……那幾位爺我是惹不起,媽的下手太狠了,唉喲唉喲!」抬手指了指吧台一側的房間又道:「來了幾個陌生客人,好像都是社會上的,昨晚就包下了那間最大的屋子上網。我還以為他們不會惹事,誰知道半夜從后廚要來了炒菜,喝光了一箱啤酒,突然耍起酒瘋來了。」
祝御皺眉道:「耍酒瘋可以,幹嘛還把你打成這樣?」
時髦小伙捂著嘴角道:「小蘭進去送酒,被他們四個人強行扣下了,說要她陪著一起上網。秋姐知道后讓我進去處理一下,哪知道我話還沒說上三句,他們突然就動起了手,好幾個拳頭招呼在了我臉上!打的我暈天黑地,好一會都看不清東西!」
祝御道:「小蘭……又是誰?」
時髦小伙道:「老闆聘來的服務員,主要負責后廚的活計。這裡一到晚上包夜的人都會點些飯菜當宵夜,炒菜的老劉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他伸長脖子向對面房間探望,又道:「秋姐和陳毛也進去了,好像解決的也不順利,還吵了起來……哎,我挨的這頓揍真特么不值!」
「那就報警抓人啊!」祝御道:「他們四個人喝酒鬧事,扣住人家服務員不許走,這還得了?」
「秋姐說先不要報警……小蘭還不到18歲,也沒有健康證、上崗證,怕惹來其他的麻煩。」時髦小伙抓起冰袋敷在了眼角:「她對小蘭特好,認她做了乾妹妹,斌哥好幾次因為年紀的關係想辭退小蘭,都被秋姐給攔下來了。」
「斌哥?」祝御看了他一眼:「就是這裡的老闆吧?」
「對啊,蘇翰斌,我們都叫他斌哥。」時髦小伙訝異道:「秋姐和他認識好多年了,她說你是她的朋友,我還以為斌哥你們一定都認識。」
祝御皺眉思忖,沉思道:「叫小蘭的那個小姑娘,沒得罪到那幾個客人吧?」
時髦小伙一怔,搖頭道:「不可能的事!小蘭才多大,從鄉下上來不到一年,就因為家裡條件太困難了,她都上不起學,所以不得不出來打工掙錢。平常總是老實巴交的使勁幹活,從來不多言不多語的,她能去得罪誰?要不是把她當成小妹子看,我也不用進去討一頓打了。」
「是這樣啊。」祝御自語道,回頭看了看那間大包房緊閉的房門。
這間包房裡面,又是另外一幅光景,氣氛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席秋煙和陳毛隔著一張寬大的電腦桌,遙遙對著桌后的四個男子怒目而視。
對面為首一人麵皮白凈,模樣俊朗,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端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他的身邊,坐著滿臉淚痕、又急又羞的小蘭,肩頭被那白凈男子死死的摟住,渾身微微顫抖又不敢掙扎。
另外的三個人,全都站立著環伺兩側,一個身材稍顯單薄,另外兩個魁梧兇悍。
房間地下橫七豎八的布滿被喝光后丟棄的啤酒瓶,還有兩扇托盤,以及打碎的磁碟和灑落的菜肴,汁水淋漓、狼藉不堪。
白凈男子傲慢的翹起了二郎腿,微微一笑:「秋姐,你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呢,我也就不多問。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能遇見你,這事鬧的……咳咳,可有些不太合適。無論怎麼樣,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得罪你一分一毫,這一點您儘管放心。否則哪天君少真要是追究起來,我可怕吃不了兜著走。」
席秋煙圓睜杏眼,臉罩寒霜,端莊高貴之態收斂的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殺伐決斷、盛氣凌人的威勢,冷冷斥道:「我不想跟你多廢話,馬上放人!」
五分鐘前,席秋煙見到去「調和」的時髦小伙屁滾尿流的逃出包房,被揍的鼻青臉腫,心下吃驚不小。隨即氣急敗壞的和陳毛再次闖進了包房,正好看到白凈男子摟住她的乾妹妹小蘭動手動腳,登時氣的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托盤、磁碟奮力摔碎在地,像只發瘋的雌虎,指著對方的鼻子一頓臭罵。
白凈男子也是勃然大怒,剛待起身喝罵,那位身材單薄的兄弟突然對他附耳低語:「誠哥,這娘們叫席秋煙,是席硯君的親妹妹,我以前在一次聚會上親眼見到過,咱們悠著點!」
白凈男子「誠哥」聞言臉色登時變了變,有些呆愣住了。
眼前這個發瘋般的大美女他確實不認識,可是「席硯君」的名字不由得他不忌憚幾分。
川江市知名度極高的「幕天集團」,就是席家的產業,多年來一直以家族經營的方式發展,生意遍及房地產、金融、娛樂餐飲和運輸業,財大氣粗,實力雄厚。
席家的產業在一眾的川江大型企業中不但是利稅大戶,其集團高層的掌舵人席頌麟老先生更是川江市委市政府首腦領導的座上賓,他從少年時代的一窮二白開始,到只手打造出了「幕天集團」這艘巨型商業航母,曾經混跡於黑白兩道、遍交政商名流,聲名遠播,演繹了一段傳奇。
多年來席頌麟在生意交往中積累了強大的人脈和社會關係,一言九鼎,威嚴素著,絕對稱得上是在川江地界跺跺腳地皮都發顫的強硬角色。
而誠哥聽到的「席硯君」,正是席頌麟的親生兒子,席家的二公子。
這位仁兄名字里有個「君」字,可惜做出來的事,卻沒有一件能和「君子」沾上邊的。之所以他的名頭這麼響,背靠財雄勢厚的家族是一方面,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為人膽大包天,桀驁不馴,專門喜歡做一些刺激、冒險、匪夷所思,超出人們正常思維的事情,往往還樂此不疲,興高采烈。
席硯君喜歡結交朋友,揮金如土。平素里仗義豪爽,心機坦蕩。但是發起瘋來,又能把偏執、固拗的性格發揮到極致,不管法理不計後果。他二十三歲那年,就是因為這個弱點,終於吃了個大虧!
一群素不相識的小地痞在燒烤攤用言語激將他,說現在跑出來一個人,拿著西瓜刀瘋狂的要砍死你,你就不敢還手,只有逃跑的份。席硯君哪裡肯信,爭辯說這怎麼可能,什麼人敢主動用西瓜刀來襲擊我,那就是他犯錯在先,我要怎樣自衛都不過分,才不會嚇的逃跑。
這話說完沒過十分鐘,果真從衚衕里跑出來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要飯花子,揮著手裡的西瓜刀張牙舞爪的朝他撲來!席硯君想都沒想,抄起身邊打獵回來帶著的雙管獵槍,毫不猶豫的朝著要飯花子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