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咬人的兔子
周琳越看越納悶,直接問了一句:「你確認是被槍打中了嗎?」
祝御一怔,最後還是點點頭。他琢磨著還是不要亂說謊的好,人家是專業,一句不對路馬上就露馬腳。憋了半天只補充道:「會不會就是擦傷,沒挨的那麼近?」
周琳遲疑道:「有這個可能,但是看傷口又不像啊……你瞧,擦傷會導致表皮組織先受損,可是你這明明在下面出的孔,我真糊塗了。」
祝御道:「不管那麼多了,先處理一下吧,我疼的厲害。」說著假意咬牙皺眉。
這一招倒很奏效,周琳儘管從專業角度存在疑問,但是說到家她還是擔心祝御的傷勢,現在看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當然是件好事。輕輕的拿起棉簽蘸上消毒藥水開始擦拭血漬,慶幸道:「這就簡單多了,都不用縫針,以後痊癒了也只會留下一個小小的疤痕,不礙事。」
祝御道:「能給你少添麻煩最好,時間太晚了,我必須快點走。」
周琳全神貫注的處置傷口,頭墜的很低,護士帽下蜿蜒垂落幾縷秀髮,在此時此刻顯得分外恬靜。她把頭髮染成了時下很流行的那種淺淺棕黃色,既有高貴華美的氣質,還流露出甜美和濃濃的時尚氣息。一股淡淡的芳香傳來,祝御分辨出了,那正是自己剛剛躲進房間時嗅到的味道。
「不得不承認,你作為外行人士,洞察力還蠻細緻的。」周琳不抬頭,突然說道:「檢驗科的工作人員不需要穿護士裝,嗯,難為你能想到這點。」
祝御微笑道:「我當時那麼說,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分散你的恐懼情緒,沒別的意思。」
「我在一周前還是個名副其實的護士。」周琳拿起了外敷藥和紗布:「剛剛調過來不久,因為偷偷攻讀的職稱正式發下來了,原來也表現的不錯,所以領導同意我來檢驗科工作,這機會很難得。」
祝御道:「所以你還沒習慣角色的轉變,這身護士服一直穿在身上?」
周琳輕輕一笑:「這裡的業務量沒有護士站那麼大了,一下子清閑下來,有點不知道做什麼的感覺,時不時就把一起帶過來的衣服穿上,找找從前的影子。這身護士服從我畢業實習那天開始就陪伴著我,一起走過了好幾個年頭了,扔掉它從此不穿,真有些捨不得。」
祝御道:「護士工作還是很辛苦的,沒日沒夜的倒班加班,難得你高升脫離苦海,換到了這裡,怎麼說也是件好事。人不能總回頭去看,應該多想想將來的路。」
「你還挺會開解人的。」周琳小心的開始纏緊紗布,看了他一眼:「可你現在的麻煩似乎很多,剛才還在想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知道,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已經儘力了。」
祝御點點頭:「你幫我的已經很多了,尤其是在我這麼狼狽不堪的時候……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我沒說要你怎麼謝我。」周琳停住了動作問:「那個警察,他要真的誣陷你,你打算怎麼辦?」
祝御嘆了口氣,看了看床頭上的資料夾道:「有那張化驗單在,我不會讓他得逞!」
周琳嘆了口氣,說道:「我聽他說話的語氣兇巴巴的,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你一個人勢單力孤,怎麼和他斗啊?他們可都是警察!」
祝御堅定的搖了搖頭:「警察不是強盜,也不是無賴流氓,他們頭頂著國徽,手執法杖,畢竟還是干正事的多,一兩個敗類渣滓不在話下,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向他屈服的……如果有機會,我倒不介意好好的整治那位高警官一頓!」說到這裡,目光中閃過一抹銳利的狠絕之色。
周琳看到了他的這個表情,激凜凜的打個冷顫,彷彿又回到了剛才兇險萬分的場景中,餘悸未消。
祝御馬上緩解自己的情緒,換上了輕鬆隨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又嚇到你了。不過你這麼一問,我反倒想起了一個兵不血刃的好辦法,明天就試一下,說不定就此脫災消難了呢,嘿嘿。」
周琳盯著他看了又看,咬著嘴唇道:「你發起狠來的樣子……好怕人!是不是你很少發怒,一直都是……一隻都是那種暖男的類型?」
「嗯!分析的對。」祝御微笑道:「不過我不是什麼暖男,最多就是只兔子,原本保持著溫馴,過著平淡的生活,這樣說更確切些吧。」
周琳嗤的一下笑出聲來:「你的潛台詞是想說,兔子急了還咬人的,是么?」
祝御哈哈大笑:「對對對!我在部隊養過豬也養過兔子,一年下來豬很好應付,那些兔子可沒少咬我。說起來它們也不全是急了的時候咬人,有事沒事也喜歡挑釁似的咬上你一口,疼著呢!」
周琳聽他說的有趣,剛想再笑,猛的意識到現下環境,抖手道:「小點聲!」孰料這一情急亂動,把手裡的紗布也一併扯了過去,祝御吃痛「哎」的一聲,順勢抬起右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周琳臉上一紅,強憋住笑,低聲道:「對不住對不住,不小心把你弄疼了。」
祝御搖了搖頭,不肯撒開嘴巴上的手,示意她繼續包紮。
兩個人暫時停止了對話,周琳專心致志,嫻熟的手法和醫護功底顯露無遺,一塊小巧的紗布被她牢牢的纏繞固定在傷口處,不緊不松,大小也剛好合適。
祝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摸了摸口袋,掏出在龐遠傑身上掉落的那兩根儲血管,低聲道:「周醫生,你還得再幫我一個忙!」
周琳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歪頭道:「還幫什麼忙?」
「這件事非常重要!」祝御停頓了一下,側耳傾聽周遭動靜,然後接著道:「你能不能把我的血抽出來一些做個化驗檢測,然後把結果告訴我,剛好你現在調來檢驗科了。」
「這算是非常重要的事么?」周琳奇道:「分分鐘就能辦到的,有什麼難?」
祝御考慮到不能把話全都說實,躊躇道:「過程可能很簡單……但是結果卻很重要。嗯,我暫時不能和你說的太明白,總之你把檢驗結果給我以後,要裝作沒發生這件事一樣,不能叫任何人知道,還要替我保守住秘密!可以嗎?」
周琳狐疑起來,猶豫道:「抽血化驗……不用這麼神神秘秘的吧?難道……難道你還能是艾滋病毒攜帶者?」說到這裡臉上突然一紅。
「那絕對不會。」祝御頻頻搖頭否認:「我就是想知道我的血液里到底……這話怎麼說呢,到底有沒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
「當然會不一樣啊。」周琳道:「比如說血型啊,血糖,血脂,血膽固醇,還有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之類的多了去了,每個人都不盡相同。」
祝御皺眉搖頭:「不是那個意思……哎,你先幫我抽血吧,檢驗完了拿到結果再詳細說給我聽。」
周琳看了看他遞過來的儲血管,問道:「你從哪兒弄來的這玩意?」
祝御不答,盯著她看:「幫我抽血,多久能出結果?」
周琳見他催的急,也不再多問,回身取出一套消毒的針頭,答道:「半個小時最多了。」
祝御麻利的伸出右手挽起袖子,握拳道:「快,我要等到結果出來!」
周琳有些忐忑的看了看他,接過了儲血管……
半小時后,祝御不見去化驗的周琳返回,在房間里坐立不安起來。
之所以說這個檢測結果對他十分重要,就重要在他不知情,搞不明白自己的血液有什麼古怪。
可是龐遠傑帶著那套設備興沖沖的趕到,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和他背後的人試圖拿到祝御的血樣,就說明了很多問題。也許搞明白自己的血液檢測,祝御就能窺破更多的秘密,推測出敵人的企圖。
不過有一個細節他還是沒弄明白,高遠帆說龐遠傑在去的路上就中了毒,被人注射過提純尼古丁,會是誰幹的呢?下手的人明顯是想要他的命,和整件事又有什麼關聯呢?
至少能肯定想讓龐遠傑死的人,不是他背後的神秘勢力。因為他還在執行任務,想帶回祝御的血樣。而殺他的人所採取的手法也很特殊,明顯不是一般的角色。
祝御越想越迷糊,終於抓起資料夾溜到門邊,嵌開了一條縫觀察動靜,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出,返身關門。快步直奔到檢驗室,焦急的向里張望,總算長出一口氣。
周琳還在,就站在操作台邊,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上的數據。
「喂,怎麼樣了,還沒出結果么?」祝御輕輕召喚了一聲,本來不想打擾到她的,可是關心則亂,顧不得失禮了。周琳好像被嚇了一跳,從專註中恢復過來,看向他的神色很複雜,沒有說話。
祝御更迦納悶,想了想終於走進房間,催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頭?」
周琳看著電腦屏幕輕輕道:「不是……」隨即又自言自語:「這兩個數據之間,互相不符啊……」
祝御緊皺眉頭也看過去,可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符號,他一個外行如何看得懂?嘀咕道:「不是說半小時很容易就能出結果嗎?」
周琳被問的分心,表情又無奈又焦急,搖頭道:「現在的情況很複雜……我一句兩句跟你解釋不清。別說半小時,要是半天之內能搞明白就不錯了。」
祝御奇道:「什麼情況那麼複雜?我的血液到底怎麼了?」
周琳乾脆放下了手中的資料,嘆道:「今晚肯定出不來結果了,我需要查詢大量的資料后再校對比證……不如你先回去吧,晚些時候再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