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酒吧之約
祝御心裡思潮翻湧,表面上卻風平浪靜,和龐遠傑、侯義飛不時的推杯換盞,隨隨便便的搭幾句話。大部分時間都是侯義飛扯著大嗓門在咧咧,講工地上的奇聞趣事和工友之間那些爛俗的葷段子。
祝御發現自己的酒量也比原來增長了很多,四五瓶啤酒喝下去跟沒事人一樣。這種街邊的小攤只預備市井中最廉價最實惠的啤酒,不但瓶身大裝得量多,勁頭還衝。放在以前,侯義飛能喝五瓶,祝御最多就喝三瓶,基本是他們真實的水平了,而且肯定頭重腳輕,迷迷糊糊。
侯義飛今晚談性甚濃,倒沒怎麼留意祝御喝掉了幾瓶酒。龐遠傑一路相陪,兩個人都喝了四瓶左右。祝御按慣例問侯義飛:「你是回去工地住,還是留在我這裡?」
侯義飛搖搖晃晃的起身:「我和龐大哥回去吧,工地還有幾個哥們等著我們打撲克呢。」
龐遠傑隨手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闆結賬,祝御客氣道:「我們哥倆應該請大哥,怎麼好讓你買單?」龐遠傑搖頭一笑,侯義飛噴著酒氣道:「大哥不是外人,咱不用和他那麼客氣。」
龐遠傑嗯了一聲,說道:「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氣……對了,明晚有時間嗎,我一個朋友開了間酒吧,就在南坪路上,大哥帶著你們去耍耍,明天剛好還是周末。」
祝御沒有表態,心想果然來了!今晚的街邊小攤只是個楔子,明晚的酒吧相約才是重點。龐遠傑一定做了周密的計劃,想一步一步把自己套進去,按照他的節奏走。
侯義飛一拍他的肩膀:「龐大哥和我提過幾次了!有朋友在那裡經營打點是他說的客氣,其實他自己也是投資人之一,算半個老闆呢……你不用墨跡了,明天下午等我們的電話,一起去耍耍!」
龐遠傑呵呵微笑:「祝御老弟,你真該學學義飛這股子直爽勁,幹什麼都痛快……怎麼樣,到底給不給大哥這個薄面?」
祝御佯裝腳下拌蒜,哈哈一笑:「行!大哥把義飛當兄弟看,自然也把我當做了兄弟,我們哥倆恭敬不如從命,明天就跟著你去沾沾光!」
龐遠傑見他答應了,笑逐顏開:「好說好說,你們兄弟只管和我去耍,所有開銷費用全都算大哥的!義飛不是說了么……咱是半個老闆,說得還是算的,哈哈!」
三個人簡單道別,侯義飛親熱的攙住龐遠傑的手臂一路走遠,祝御轉過頭走向家門,神色冷峻。
剛才的瞬間,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龐遠傑曾經用不知名的手機打給過他,提醒說「小心江雪婍」,當時祝御前一晚剛經歷了囚車逃亡、關小瑩半夜來訪、趙子光在家中識破警方計策逃脫等一連串事件。
龐遠傑居然就先一步知道了「江雪婍」這個名字,也肯定知道她是警察。那麼是不是可以推測,他的出現以及對祝御的關注,會不會和警方的目的有什麼關聯呢?
江雪婍後來把「黃金大劫案」這個核心秘聞講給祝御,才讓他明白了一切來龍去脈,龐遠傑的突然介入,還有他背後的神秘勢力,該不會也是和這件事有極大牽連吧?
畢竟一噸黃金價值連城,誘惑力太大了,誰都會垂涎三尺。如果警方能死守住這個秘密不為外界知曉當然最好;可消息被泄露的可能也不是沒有。這樁案子的時間跨度太長了,有十幾年之久。而涉案人鐵叔雖然身在監獄,卻沒有失去生命,他還活生生的被關在監獄里。誰能保證他除了策劃那個周密的尋寶計劃之外,還有沒有在外界的死黨和接應人?
就算沒有,監獄里的線人總知道一些蛛絲馬跡吧?其他的犯人也有或多或少知道情況的吧?當年和現在參與案情的警察隊伍里萬一出了存私心的呢?還有已經被釋放出來的警方重點關注的那四個人,知道的也更多更詳盡,鐵叔把秘密逐段的透漏給他們,天知道這幾個人現在都採取了什麼措施和行動?
除了最關鍵的「第五人」大鬍子趙子光,祝御和他算是有一面之緣,其餘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意識到江雪婍既然把秘密說了出來,他從聽到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幹凈了」。無論參不參與進去,至少祝御都是個「知情人」了,他會不會答應和警方合作是一回事,其他知道隱情的神秘勢力肯不肯放過他則是另外一回事。
祝御總不能站到大街上喊:我沒同意和江雪婍合作,也不會給警方當獵犬去尋找黃金!
就算他真這樣去喊,也照樣收不到效果,弄不好還會起到反作用。
那麼排除以上這條可疑原因之外,還剩下一條比較站得住腳的原因,就是祝御身體上發生的變化。
龐遠傑偷偷接觸他,正是由此開始的。而且還特意找了人「試探」他,然後向上一級彙報,這一切都被祝御反過來掌握到了。這樣一來也很可怕,那些黃金一噸也好十噸也好,至少都是身外物,只要祝御不想去鳥,其實真的和他沒半分關係;可是身體上發生的超能蛻變就要另當別論了,那可是實實在在和他有著密切、真實不可分割的關係,不由得他不重視起來。
龐遠傑到底是為了黃金,還是為了祝御本人而來?
這個疑團像一塊大石頭,滿滿的充斥、壓抑在祝御的心間,揮之不去。他隱隱想到,或許明晚的酒吧之約,應該就會有個結果了吧?如果不能如願,至少也能解讀出更多的端倪吧?龐遠傑在一點一點接近他,祝御又何嘗不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想一點一點尋求到事情的真相呢?
第二天一早,第一個電話響起,祝御都不用去看,馬上就猜出打來的人一定是張泰堯!
雖然今天公司休息,可是毛偉毅卻絕對沒有想「休息」的意思,那麼張泰堯也很難「休息」了。他一定已經從毛偉毅氣急敗壞、火氣衝天告發的「惡狀」里,了解到了全部的事情。
祝御接通了電話,果然是張泰堯的聲音傳來,威嚴而平靜:「祝御嗎?我這個電話可能要影響你的休息了,馬上來公司一趟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祝御吐了吐舌頭,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謙恭的回答:「好的張總,我馬上就趕過去。」
他掛掉電話一骨碌起床,去到衛生間洗漱,看見那斷掉的半截牙刷,又發起了呆。最後還是勉強把牙膏擠上去,費力的刷起牙來。這次他學了乖,有效的控制好了手上的力道,沒再把口腔和牙齒弄疼。
早飯是來不及吃了,祝御匆匆穿好衣褲,蹬上皮鞋,一溜煙般跑出樓外,打車直奔公司。
他在後院下車,步入樓梯的時候站定腳步,摸了摸口袋裡那摞銷售單,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在三樓,祝御敲響了張泰堯的辦公室,和第一次一樣,裡面傳來他威嚴的聲音:「請進!」
祝御推門而進,第一眼就看到了橫坐在沙發上的毛偉毅,嘴裡叼著半截煙頭,整張臉陰沉暴戾。看到他出現,這張臉上又平添進咬牙切齒、憤恨怨毒兩種表情,像極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猙獰野獸。
祝御暗暗嘆了口氣,就憑毛偉毅這副表情,註定他也不是能成大器的人,說得不好聽點,都不如一個好老娘們來的有魄力。微微朝裡面的張泰堯點頭:「張總好。」又轉而向毛偉毅點頭:「毛副總好!」態度不卑不亢,神情自然得體。
張泰堯輕輕嗯了一聲,雙手在桌上交叉平放:「祝御,找你來是想核對一些事情……我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吧,偉毅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聽說你們倆昨晚發生了些不愉快的口角和衝突,究竟是誤會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我不能只聽他一面之詞,也要聽聽你是怎麼說的。」
祝御等的就是張泰堯這句話,不管怎樣偏袒毛偉毅,只要他還能做出一個姿態,哪怕是裝飾和掩人耳目的姿態也都足夠了。因為這樣的氣氛,就很利於自己下一步的「發揮」了。
他假意聽的一愣,愕然抬首:「哪有的事?我和毛副總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口角和衝突啊?」
「祝御!」毛偉毅蹭的在沙發上站起,大喝:「別他媽在那裝傻演戲!現在你乖的和小貓一樣,昨晚那份囂張狂妄的勁頭哪去了?有本事你接著狂啊,接著罵啊!侮辱頂撞上司,不按時完成加班工作……這些事情可不是你裝無辜就能矇混過關的!」
祝御更加訝異,瞪圓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裝什麼了?我昨晚好好的在加班啊,忙著做你之前布置給我的銷售單登錄……我什麼時候和你頂撞了?」
「你放屁!」毛偉毅更加怒不可遏:「你他媽的口口聲聲說我不像個男人……看看你現在的嘴臉,你就像個男人了?自己做過的事和說過的話都不敢承認……」
「偉毅!」張泰堯威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咒罵,眉頭緊皺:「稍安勿躁,幹嘛發這麼大的火?有話好好說,有問題平心靜氣的解決,真相終歸只有一個,還怕調查不出來么?」
毛偉毅的臉漲的通紅,氣急敗壞的把煙蒂狠狠掐滅,抬手遙指祝御冷笑:「好!我也不和你吵,也不和你罵……你不是好端端的在加班嗎,行!現在把我昨天給你的那些銷售單拿出來看看,把你加班的成果拿出來看看,我看你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