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間冷暖
摸了摸揣在胸口內的風靈符，猶豫之下，還是沒有捨得用。
五張風靈符，看似少，可沒一張能發揮的時間都是四個時辰，這麼算來的話，其中價值可就大了，能攢則攢，就想王天說的那般，碰到危險再用，七天時間，對於蘇木來說足夠了。
雲山派，在雲山中，因為常年雲霧繚繞，且總是有詭異之事在這裡發生，導致許多人對雲山傳說不斷，各種鬼神妖怪之說，更是數不勝數，也正因為這樣，一路上，蘇木沒有見到任何人，強盜山賊也沒有碰到過。
當初江嵐抓著蘇木只飛了一炷香時間，而蘇木走了一天，這才到當初離開的小溪邊。
看著目光盡頭的竹林木屋，想起和師傅墨老一起搭建的快樂回憶，神色悲傷下，也不在意身體上的疲憊，走向木屋后的一片竹林。
可當時發生的一切，太快，快到蘇木現在想起來如同昨天發生一般，一番尋找之下，已經不見師傅墨老的屍體，就連那幾名強盜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神色悲痛下，蘇木悔恨無比，那時候如果不是自己拚命護住救治師傅墨老的救命錢也不會讓師傅替自己身死。
咚…
一拳之下，打在竹木上，忍住不讓自己留下眼淚的蘇木，回頭望向木屋，帶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走了過去。
推開木屋，擺放整齊的傢具，此時此刻，已經破亂不堪，一副被搜刮的景象，耳邊時不時響起，那一句「走，我們回家！」就像師傅墨老還在拉著自己手一般。
眼睛微紅的蘇木，深深吸了一口氣，便走了進去。
木屋不大，只有小小的客廳外，便是平時蘇木與師傅墨老的住房。
因為窮苦，木屋每當秋冬時，便寒冷無比，蘇木還記得，當時自己老是和師傅墨老擠在一個被窩中，因為年紀小，長長做噩夢，那段時間，總是尿床，還因為此事，挨過不少懲罰，可懲罰過後，墨老還是讓蘇木一起睡。
看著被刀劈成兩半的竹床，蘇木再也控制不住，默默的留下了眼淚。
第二天…
當陽光照映在蘇木眼睛上時，熟睡中的蘇木睫毛微微顫抖，朦朧中睜開通紅的雙眼，懷中抱著已經滿是塵土的被子，不由的緊了緊。
扭頭望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蘇木抹去臉上留下的淚痕，目露惆悵的看了看木屋四周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各種擺設。
沉吟少許后，便站起神來，疊好被子，放在和師傅墨老一直編製的竹椅上，開始打掃起來，就算不住，蘇木也不想看到如此破亂的一幕。
每整理一處地方，篇篇回憶便浮上心頭，讓蘇木難以平靜。
如果在沒有發生這一切之前，問蘇木最想做什麼時，蘇木定會回答，做向師傅墨老一樣知識淵博的說書人，可如果現在問蘇木最想做什麼，有的也只有沉默。
直到午時，整理乾淨整齊，坐在木屋台階前，望著依稀可見的小黃狗小七在不斷向自己搖著尾巴蘇木，被肚中飢餓傳來的聲音驚醒，眼中的景象剎那間消失不見。
一絲落寞之色落在蘇木目中，起身拍了拍衣服，扭頭重重的看了一眼木屋。
「在我與師傅逃難時，這木屋就在，以後…以後如果有人來住，希望不要和自己一樣，留下如此回憶。」
話音一落，蘇木嘴角浮現一絲自嘲的微笑，轉身便離開了。
……
走出竹林，便看到目光盡頭有一座用巨石壘成的城牆，這便是蘇木師傅墨老之前說書的平沙城，城不大，說是鎮也不為過，在交納幾文錢后，便走進城中，街上人煙不似之前那般眾多，道路兩旁，滿是骨瘦如柴，渾身污垢的難民流民。
想到衣襟內，師傅墨老的救命錢，蘇木沒有任何猶豫，跑到記憶中的饅頭商鋪前，買了許多饅頭，便聽到一聲聲慘叫的聲音。
「讓你偷吃，讓你偷吃，打死你！」
於心不忍的蘇木，每次來到店鋪前，都會碰到如此事情，因為有些餓急的難民偷搶饅頭，店家還請了四名打手，守在店前，這導致了店門口，空出一大片空地，沒有任何難民的身影。
在店家驚異的目光下，蘇木一兩，便賣了兩大袋饅頭，每一袋都裝著百個饅頭，要不是剛剛蒸出一籠，怕都不夠。
「讓他們別打了，這錢我給吧！」
看著還在挨打的難民，蘇木扭頭看著店家說道。
「不用不用，既然小兄弟買了這麼多的饅頭，如此照顧我，這情面我給！」
「你們兩個便打了，回來吧。」
聽著店家的喊叫，兩位大手冷哼一聲道：「算你走運，下次在敢偷饅頭，剁了你雙手！瑪德，身上真臭，走走走，喝酒去！」
感激的看了一眼店家，蘇木便走到那名躺在地上不斷哀嚎，不知年紀的難民前，拿出三個饅頭遞給對方，在對方連連感謝下，大口吃了起來。
可剛剛吃了一半，這難民突然口吐鮮血，吞在嘴裡的饅頭也被鮮血染紅，看的蘇木不由皺起了眉頭，而就在這時，從蘇木面前走來幾位排著隊伍，拿著長槍的官兵，看都沒看躺在地上吐著鮮血的難民，神色冷漠的走了過去。
之前流落接頭的蘇木知曉，面前這位難民已經受了重傷，如果不醫治，根本活不過今晚，可錢袋中的錢只有三兩，給了面前的難民，怕蘇木就沒有錢去做剩下來的事情了。
看著神色痛苦，吐血的難民，蘇木躊躇不已。
就在蘇木猶豫不已時，心中響起了師傅墨老所說的話：「你能救一個，能救十個，白個嗎？不甘如何，不公平又能如何，我們只是凡人…只是匆匆來著時間的一朵野花罷了，待凋零那一刻，才能入土為安，在這亂世之中，死應該是最大的解脫吧！」
神色掙扎的蘇木，心中又響起了小叔所說的話：「成大事者，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心存善意，只有被人利用，落得身死的下場…」
一番掙扎后，蘇木扭頭望去，突然看到神色一驚，故作看向別處的饅頭店家，神色微動之下，便走了過去，在店家目光疑惑，略有尷尬之下，說道：「老闆，能求你幫我一個忙嗎？」
看著蘇木一身乾淨的打扮，店家點了點頭。
「這是我剛剛從你這裡買的饅頭，能幫我發給這些難民吧。」
「啊…？」
以為聽錯的店家，神色吃驚的望著蘇木，本來以為面前少年買如此多的饅頭應該是在這亂世中不打算出門，才買這麼多的，畢竟之前也有很多人來這裡買了很多饅頭，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面前長相清秀，一臉嚴肅認真的少年，買的饅頭居然是發給這些難民的，這讓店家這一刻心思無比複雜，更是在面對蘇木祈求的清澈目光下，深感愧疚。
「求你了，因為我之前也流落街頭，很能明白這種感覺，而且我也不止在老闆這裡買過一次，而是許多次，老闆的為人，我明白的，還請你幫幫忙，我會感激不盡的。」
聽著面前少年說在自己這裡買過不止一次，店家神色疑惑之下，不由上下大量蘇木，突然發現面前少年，依稀間，跟一位老人身旁的少年身影重疊在一起，眉頭一挑，吃驚道：「你是小蘇木，墨老的徒兒？」
蘇木點了點頭，這讓店家神色不由的複雜起來，因為自己平時在家的時候，就時常教育兒女，要向蘇木學習，因為每次蘇木從自己這裡買來饅頭都會發給這些難民，可教育兒女歸教育兒女，當幾月後，再次面對蘇木時，一種難言的感覺出現在心中，因為在蘇木的善良和墨老的老頑童在平沙城出了名的。
「放心，我一定會按你的做，一個不少的發給這些難民，小四，小五，過來，吧這位小兄弟手中的饅頭，發給附近的難民，愣著做什麼，趕緊去，小心我揍你！」
蘇木感激的向店家老闆施了一禮，便跑到那名躺在路邊的難民前，沒有在意對方身上的異味，拖著受傷的難民，一步一步向不遠處的藥店走去，小小的身影，此時此刻在饅頭店家老闆的目光下便的高大，變的讓人敬佩，讓人尊敬。
「這位小兄弟如此宅心仁厚，當世難有，如此胸懷，讓我情何以堪，既如此，從今以後，我每天便多蒸一百饅頭，發給這些難民，像小兄弟這樣人的，以後定的成就大事！」
進入藥店內，蘇木便被幾人攔住，要不是蘇木不斷大吼藥店老闆的綽號，怕是進不去門口就被人轟打出來了。
「這不是蘇小子嗎？你師傅那老頑童呢！」
望著面前這位和師傅一樣，滿頭鶴髮一臉和藹的老者，蘇木連忙道：「老鐵皮，不不，老師傅，你先幫忙看看此人到底傷的多重，我師傅的事情等下再說。」
神色驚異的打量一眼蘇木身上背著的難民，在兩名小廝不可思議的神色下，老者點了點頭道：「齊富，來，幫忙看看這位病人傷的怎麼樣了，我與這小兄弟敘敘舊，去斟一壺熱茶來。」
「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