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鬼墓
在南北道上恐怕也是有名頭的人物。
他俯下身聽了會兒,兩人的聲音已經漸遠,他吸了口氣,把煙爐慢慢探進了洞口裡,墓底也就十來尺高,裡面還有隻沒燒完的火摺子。
幾丈的距離有兩個並列上滿綠銹的銅鼎,鼎里有兩具蜷縮的骨頭,應該是下殮時獻祭的戰俘或奴隸。
姜油頭此時有些後悔來的時候沒把祖上的龜鈕印擱身上,那東西年份兒久,沾了祖上的寶氣,驅些過路魂、新死鬼肯定是小意思的。
他沒有淘過大墓的經驗,現在墓底下兇險難料,一旦進了墓,那就真是生死全由天了。
他把煙爐半掛在手腕上,正探下半個身子,墓的深處突然一陣響動聲,「打他娘的!」
那個粗嗓子的悶聲,「又是那個聲音!」
接著深處一陣快速的腳步聲,「跑!快跑!」
姜油頭不驚反喜,聽這動靜,難不成這兩耗子在下頭著了機關的道?
「老天爺保佑咱祖上的寶貝」,他暗暗作了揖,瞄了一眼牆角的蠟燭,就在抬頭那會兒,眼角里突然有什麼一下子冒了出來,他下意識低頭看向洞內,墓內和剛才一樣,沒什麼動靜。
姜油頭有些發懵,他探進半個身子,把煙爐照進去,朝墓里看了一圈,這次他象是真瞄到了什麼,他把煙爐往墓頂的另一側使勁探過去,那個角落果然有什麼東西直直的掛在那兒,他瞅了半天才看了清楚,是一個死人。
這個死屍出現的有些邪門……
姜油頭暗道,怎麼剛才老子沒有發現。
看那死人裝束,八成也是個盜墓賊,怎麼會弔死在了墓室的外圍?首先他立馬否定這是剛才兩個耗子的其中一個,看這人吊著起碼有大半月之久,身子也爛的差不多了,「他奶奶的!」,姜油頭忍不住罵了聲。
這事其實就變得非常奇怪起來,如果這死屍一直在這兒吊著大半個月,他剛才掃了一圈怎麼可能看不到。
「老子倒要瞧瞧你是哪路神仙!」說著就撿起一個土塊扔過去,見屍體沒什麼動靜才鬆口氣,暗罵一聲自己太多心。
剛才太害怕,現在放鬆下來倒讓他發現了個細節,這個盜墓賊屍體的雙手是往上曲著的,死前應該緊抱著什麼,屍體的腦袋微微側著向下,象是正盯著懷裡的東西。
等等,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是手,這個死人的手有問題,他的全身都快要爛光了,可雙手是完好的,只是因為脫水,皮成了灰癟色。
「皮?我了個去!」
姜油頭暗罵一聲,他瞧了一眼浮雕上的爛皮,又回身緊緊盯住那個盜墓賊的向上曲著的左手,他的手沒有皮,只剩下一手爛肉。
抓了抓頭皮,他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
「你娘的!鬼上身了?」,這種說法算是很有來頭,道上的老前輩都曾說過,在下邊心裡起毛頭的都容易被勾了魂去,人丟了魂魄個把時辰就會瘋掉。
他思量番,咬破食指,點了下頭心,這是老祖宗傳下定魂的老把戲,他很信這套。
姜油頭定了定神,把腦子的那些鬼神爛掉,咂咂嘴,摸出支玉堂春,點著抽了幾口,這煙是他從死人的身上順來的,一直捨不得抽,餓的那會兒吧嗒一口感覺一下就能活過來。
清醒了會兒,他狠一拍腦袋,媽的,富貴險中求!老子豁一把,摸到寶貝后就置辦些屋頭,娶個媳婦後半輩子過爺的生活!
想罷,他咕叨一番,俯下身子把煙爐順下去,這才把這死人整個兒看了清楚,這盜墓賊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的,里裡外外鑽滿了不知名的蟲子,都養的肉肥肉肥的,這盜墓賊的屍體恐怕就是被這蟲子啃爛的。
還有很多在沿著繩子往下爬,姜油頭順著繩子往上看了一眼,繩子頭是掛在穹頂什麼東西上的,他把煙爐光打上去,待看清,一下子直直的打了個冷顫,墓頂倒掛著密密麻麻的屍體。
等看仔細,才發現這些屍體實際是倒著嵌入墓頂的,只有腰部以上半個身子留在外面,屍體都成了醬黑色,不知道是墓室裝飾的雕像還是真的死人。
「這些人要是都是殉葬的,沒有千百年的風乾恐怕成不了這種鬼樣子……」
姜油頭估摸著。
那個盜墓賊就掛在其中一個乾屍的頸部上,乾屍的頭被下面繩子拉成一個恐怖的角度向著下面的「盜墓賊」耷拉的。
這種場景出現在眼前是十分詭異的,尤其是姜油頭這半桶油的盜墓賊,沒哆嗦出尿來也算本事了。
他定了定神,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死人。
「你奶奶的,難不成真是自己吊死的?!」
如果是被機關索套住的,肯定是有掙扎的過程,看這人樣子,象是以一種安靜的狀態死掉的。
肯定是被勾了魂去!
他這樣想著,又在掌心戳了點血蓋在頭心上才稍稍心安。
姜油頭估摸了一下到墓底的距離,又俯身在洞口的繩子上打了幾個結,從這個角度,他恰好能看見那個盜墓賊身上還掛著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一把彎刀。
他瞧的很清楚,那是把蒙古彎刀。
姜油頭記得個把月前,黨海樓餘孽來鎮里掃掠時,很多匪徒子帶的就是這種蒙古彎刀。
想到這裡,姜油頭腦子裡冒出「胡蝦子」三個字。
沒那麼巧吧,他心道,一樣也是吊死的!
咋回事?他越想越亂。
那兩盜墓賊不是說那耗子是死在家裡的嗎……
怎麼會弔在了這裡?!
還有,如果他沒能活著走出這個墓,那封信誰寄的。
不對!
如果說死人不會寫信的話,那麼給那倆土耗子寄信的人有什麼目的,他千方百計把他們引進這個墓里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他冷顫了一下,早聽過這些暗地的買賣都見不得光,沒有什麼法度制規,為了好東西一道上都是狗咬狗,黑吃黑,能搞到寶貝就是王法!
這兩耗子肯定是被人擺上一道了!
一思量番,他倒放鬆了下來,他倆在裡頭死了正好,死了螳螂還有個黃雀,他下去揀現成的,不過得多打幾個心眼了。
姜油頭摸著結進了洞,下到一半,他眼角突突的一下跳了起來,姜油頭下意識看向那個胡蝦子,他總感覺這屍體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從這個位置看的更清楚,這個胡蝦子確實在看著懷裡什麼東西。
這一看讓他沉下氣來,他可不想下去走一遭成了這副鬼樣子。
姜油頭把煙爐甩在手裡,往下探了一圈,墓底倒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些凌亂的腳印,他仔細一瞅,發現了名堂。那個胡蝦子底下有一排腳印,是從墓里深處一步步出來的。
這具屍體果然有點問題!
姜油頭心道,這個胡蝦子從墓里出來后就在這裡吊死了。果然是被勾了魂,他暗道,又念叨了聲菩薩保佑。
另一行是一串雜亂的腳印 應該是那兩耗子留下的,姜油頭摸了摸鬍渣,如果說這個屍體一直掛在這兒,那兩人下去的時候不可能看不到,這個屍體的位置很難被忽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看到了,但卻都默契的裝作不知道,姜油頭心道,那兩耗子在這墓裡頭恐怕也是各懷鬼胎。
正思量著,墓里突然一陣響動,那兩人應該摸進墓里的深處,聲音到這兒已經很小了,只聽到那兩耗子拚命的嘶吼聲,很快一陣急促槍響聲后,裡頭一下死靜了下來。
姜油頭愣愣的半吊在那兒,好半天才敢喘上一口氣。
「娘毛的!這個鳥墓盜不得了,再整下去非得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咯!」
說著正要往上使勁,眼角就瞄了墓道深處一個人影在往外爬。
他第一反應就是其中一個受傷的耗子出來了。
不過很快他感覺到不對,那個人影爬的出奇的快,不可能象是受了傷。
下意識的,他把煙爐探過去,那個人影顯然感覺到了光源,突然止住,一下子閃進了墓道深處。
也就那瞬間,他和那個「人影」打了個照面,樣子沒看清楚,不過那個東西竟然穿著一身漢服。
姜油頭懵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我的菩薩!這裡頭還有活著的漢朝人?莫不是成了神仙!
等等,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細節,左衽!
那個人影穿的是左衽漢服,姜油頭感覺喉嚨都苦了起來。
他媽的!他罵了聲,也不管什麼黃貨寶貝了,一下拉住繩子急忙忙爬了上去。
「左衽陰右衽陽,不會有錯的!那是死人穿的衣服,是壽衣!」
在那個年代,知識分子都有實打實的氣候,肚子里滿滿的都是墨水,姜油頭好歹也是個有底子的文化人,還做過先生,這點古文化常識還是有的。
那東西哪是什麼神仙,分明就是詐了屍的閻王兵咧!
他哆哆嗦嗦的往回連滾帶爬的幾步,就嚇得癱在了地上,索性也就不走了,抽了支玉堂春才慢慢緩過來。
吸了幾大口上了勁,又揪了揪鼻子,疼得厲害才覺得又活過來了,這才狠著清醒勁慢慢摸回了洞口邊朝裡頭瞄了一眼,也不知是心理問題什麼的,他現在總感覺,這個墓的深處到處都爬著那種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