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過去的事兒
第兩百零五章、過去的事兒
送楊彩庭和她的兩個同門小輩休息之後，齊晨和宋依兒一起回到了聖王殿。
宋依兒看著齊晨：「你打算怎麼做？」
齊晨說：「我當然不能現在就下山去殺李秀青。當年我輸了古靈威一劍，說好三百年法相真身不下天子山。如今約定還有十四年。我怎麼可以為了一樁諾言，毀掉另外一樁諾言呢？況且，我和雲松四友的約定並沒有時限啊。」
「神劍宗的古靈威？她有這麼大本事？你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這件事得先從魔教的無上道書《天魔秘策》和魔教的起源開始說起。
三教正流開天地。
這三教說的是釋、道、儒三教。這三家在玄洲稱三正教。
釋門有十方叢林、碧心庵等諸門，佛法分大乘小乘。小乘佛法只在荒遠之地流行，不入中原大派的眼。大乘佛法又分救世、俱舍、成實、華嚴、天台、律、禪七大宗，小宗難以計數。
道門更是可怕，僅旁門就有三百六十之數，每一門皆有正果。但長生大道，還在金丹、龍虎、鉛汞。
相比之下，儒門就簡單得多，幾乎全部把持在五大世家的手中。儒門的核心是宗法，宗法的核心是三綱五常。三綱說的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為：仁、義、禮、智、信。這些天生就是為家族政治服務的，所以儒門把持到大世家的手中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教之下，其餘名家、雜家、墨家、農家、兵家、縱橫家、小說家……諸多學派全被打為不入流，日漸式微。
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經天緯地的曠世奇才，姓名已經不可考。這人自稱太上天魔，後人多稱之為天魔祖師。祖師收集整理百家學說、功法，將這些分散又微小的力量統一，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組織——魔教。
而天魔祖師整理並且撰寫的那一部道書，就是《天魔秘策》。
百家合一之後，在魔教內部彼此傾軋，又和三教爭鬥不休，一千年多后，逐漸演變成三道六派。比如雲間派，就是當初墨家和農家的集合，所以在煉器、陣法上冠絕魔教。最好戰的修羅道脫胎自兵家，奉孫武為主。
魔教內鬥嚴重，祖師仙逝之後，《天魔秘策》被弄成了九份殘本，散落在魔教的三道流派之中。齊晨在成為魔教教主之前，各種機緣巧合、陰差陽錯，收集整理完成了《天魔秘策》的上半闕，又用本命的紅蓮業火淬鍊，終於練成魔極真身。
只是練成半本《天魔秘策》，齊晨就已經橫行無忌，天下少有人能與之抗衡。
登上魔教教主大位之後，齊晨在宋依兒的幫助下，在教內用心收集，陰謀、陽謀各種手段全部使上，又得到了《天魔秘策》的下半部，歷經幾百年的苦修，終於練成原始元神。
魔教從天魔祖師之後，這麼多教主、宗師，或有人練成魔極真身，或有人練成原始元神。只有齊晨一人，兩闕功法都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齊晨自稱太上天魔，魔教內部都很服氣。甚至有流言說，齊晨是天魔祖師轉世。畢竟魔教三千年的內亂在齊晨的手中終結。
而古靈威和齊晨的交手，就是在齊晨修成原始元神之後。
這一場比試，作為贏家的神劍宗從來不提，只有齊晨經常用自嘲的語氣說輸了古靈威一劍。
這一場勝負為何贏家從來不提，反而是輸家一直掛在嘴邊呢？
那一年，齊晨練成《天魔秘策》的下半本，成就原始元神。不論元神還是肉體都無限趨近於巔峰。
也是在那一年，齊晨再次渡過天劫，化解了三災。
本來以為能夠羽化飛升的，但是卻發現不過是大夢一場，天劫之後根本沒有什麼仙門，也沒有什麼仙界的接引使者。
齊晨依舊留在這個世上。好像往日那些苦修都變得特別虛無。正一個人躲在大雪山的山巔喝悶酒。
卻不想，來了一個持劍的美人兒。
這個美人兒穿著薄薄夏衫，戴著一對明珠耳墜，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玉石掛墜。因為來得太匆忙，掛墜掉入了鎖骨的凹陷之中。皮膚如雪的白凈，眸子也如雪的乾淨。
這個美人兒，齊晨並不認識。
美人兒很自然地坐到齊晨的身邊，為齊晨倒一杯酒，又拿起來，送給齊晨。
齊晨喝一口酒，然後看千山雪寂的荒涼風景。
過了許久，才由齊晨率先開口，問：「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比劍。」古靈威將天心劍放到紅黑的小案上。
齊晨看這一把劍，是一把極具神韻的好劍，便問：「這是什麼劍？」
「天心劍。」
原來是神劍宗的古靈威啊。
齊晨將天心劍拿到手中，比預想中要輕很多，寶劍鏗鏘一聲出鞘，出鞘之後寒光凜凜。齊晨將劍歸入鞘中，又重新放到小案上，露出微笑。
美人兒很知趣地為齊晨再倒滿一杯酒。
古靈威倒完酒，將髮絲撥弄到耳後，小耳墜搖搖晃晃。這一刻的古靈威，有著難以言述的風情。齊晨至今都還記得古靈威笑意吟吟的眼神。
齊晨喝一口酒，看著古靈威。
那個時候的齊晨已經天下無敵很久了，心情因為古靈威好看的側顏變得開朗起來。道：「已經兩百年沒人敢挑戰我了，說吧，怎麼比？」
古靈威道：「正面對戰，我自然不是齊教主的對手。但是……有我手中這一把劍，我的劍威絕對在齊教主之上。」
「你的意思是，我修成魔極真身，肉體強度遠高於你，比你耐打。所以你才不是我對手？」
古靈威只是笑，不否認也不肯定。這是屬於漂亮女人的特權。
齊晨頓時來了興趣。也許神劍宗的這個女人和這一把劍能帶來些許的驚喜呢？
古靈威站起來，指著不斷鋪展的山脈。這些山峰都穿著一層皚皚銀裝。
「我只出一劍，就能削平千山。」古靈威自信地說。
齊晨看著群峰。只動一劍的話，連他也做不到。古靈威怎麼可能做得到？
便道：「不，你一定做不到。」
「那齊教主敢和小女子打一個賭嗎？」
「什麼賭？」
「只要我能一劍掃平千峰。齊教主，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古靈威的眼神有炙熱的光芒，甚至讓齊晨都恍惚，在古靈威的眼神里，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熱情。
最近總覺得生命很虛無，活著毫無意義，看古靈威這眼神，齊晨居然覺得似乎找到了一點突破點，也許我的人生應該還有別的趣味？
但是古靈威真的做得到嗎？
古靈威繼續說：「如果我做不到，願意服侍在齊教主的身邊，做一個端茶遞水的丫鬟。如果我做得到，我想請齊教主三百年真身法相不下天子山一步。」
齊晨說到這裡，停頓下來。
宋依兒看著齊晨：「古靈威真的做到了？以她的修為，怎麼可能做得到？」
齊晨嘆一口氣，「我也覺得她做不到，不僅她做不到，天底下也沒有一個劍修能做得到。但事實卻恰好相反。」
古靈威凝氣之後，引而不發。
口中開始念動咒言，咒言念動之後，一層藍色神火從古靈威的體內湧出來，將古靈威的氣勢提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高度。
「你！」齊晨露出震驚的表情，這藍色神火是古靈威燃燒自己的神魂和生命才換取的力量。
古靈威視瞻不轉，天心劍再拔出來，劍體也變成了天藍色，一圈劍波掃開！
如此威猛的劍波卻一點聲息都沒有。
接著……
肉眼所能及的雪山全部轟然崩塌。雪崩如海嘯一樣，在山間猛烈地衝擊。
齊晨認識到，這才是天心劍真正的姿態！
這個賭約，是古靈威贏了。
古靈威的身體被汗水浸濕，人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值得么？」齊晨也十分動容，「你真的不怕死嗎？」
古靈威微笑，虛弱地說：「等三百年後，齊教主你就知道我的用心了。」
再接著，古靈威就回去神劍宗了，從此稱病。
兩百多年後才有一個拿著天心劍的女劍手橫空出世，聽說是古靈威的單傳徒弟，叫做李秀青。
這才是齊晨在意李秀青的真正原因。
齊晨問宋依兒：「你覺得古靈威為什麼不惜命也要將我鎖在天子山三百年？」
「你不覺得古靈威來的時機太過巧妙了嗎？」宋依兒道，「一定是正道怕你率領虎狼之師殺過去，誰能是你對手？古靈威說不定是被他們蠱惑了，講什麼天下蒼生、世界和平之類的大道理。那些老傢伙不就喜歡這樣嗎？自己坐在高位上，用一個大義的名號，送熱血的年輕人去送死。」
齊晨嘆一口氣，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最近我越想越不對勁。現在很多人希望我殺死李秀青。可我偏偏礙於和古靈威的約定，不能下山。你說，這會不會是古靈威算計好的？」
宋依兒道：「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一向很有智慧嗎？」
「齊晨你是在說我心計太多？」
女人有很多時候是不會講道理的，齊晨連忙搖頭：「算我說錯話。」
太上宮的另外一端，有龍吟虎嘯聲傳來，打斷兩人談話，震得大樑上的灰塵都抖落……
這讓齊晨想起來了，當日在陽池郡楊彩庭的父親楊友煉成太清升仙金丹之後的場面，難道又有人在這裡煉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