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驅逐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驅逐
驍峰喃喃著，氣沉丹田，手中慢慢掐訣。片刻時間，一個布滿花紋的圓環出現在身前，散發著因果道的氣息。
與此同時，周圍的陣法中開始有柔和的光芒亮起，將他包裹起來。
「夢道……」
聲音落下，將手中兩顆丹藥吞下，同時那圓環飄到頭頂，陣法的光芒也亮到極致，將他的身形遮蓋，再也看不見絲毫。
天道之墓石碑自動從儲物袋中取出，玄奧的氣息灌入驍峰頭頂。
光芒中的驍峰，沉沉睡去。
「白爺也來玩玩！」白蔡突然從他眉心鑽出，怪叫一聲，消失不見。
這個不完整的世界，頃刻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周圍斑駁的光芒漸漸隱去，只剩下滿眼的金色，帶著柔和與生機。
頭頂的地方，慢慢變得清澈透明，碧藍一片，時而有朵朵白雲飄過。大地上出現了山丘溝壑，汪洋大海，鬱鬱蔥蔥的樹木，團團簇簇的繁花。空氣中似乎都飄著淡淡的香味。
緊接著，有簡單的茅草屋出現，一排排，一片片，錯落有致。這個世界，漸漸演化出了生靈。
斗轉星移，一排排茅草屋被規整的木屋取代。房屋之間的泥巴小路上，鋪上了乾燥的青石板。這裡成了一個小鎮，而鎮口的地方，有塊十數丈高的巨石，光溜溜的，顯然經常有人在上面來回攀爬。
圍繞著小鎮，有條清澈的溪流。水清見底，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反射著各色光芒，讓人不禁心生愛憐。
溪流的另一邊，有座不高的青山。半山腰上，有做破廟。紅磚綠瓦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灰白破敗的牆壁，坑坑窪窪的地上堆滿落葉，幾個石凳散亂歪倒放著也無人打理。顯然，這裡荒廢了很久。
而此刻，破廟正殿當中，卻有兩三個稚嫩中帶著焦急的聲音不斷傳來。
「老大，你沒事吧，快醒醒啊！」
「老大，你不要嚇我，你說過要帶著我們稱霸天石鎮的，你快點醒過來啊……」
「老大，你可不能有事啊，要不然周萍就要守寡了。」
鋪滿雜草的地上，三個十一二歲大小的孩子圍在一起，不停的搖晃著躺倒在地上的一個同齡小孩。
只見那小孩本應該是眉清目秀，此刻卻雙眼緊閉，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他的左邊臉有些紅腫，似乎是被誰拍了一巴掌。身上穿著寬大發白的青衣，顯得身子十分瘦弱。
再看那三個小孩，其中一人穿著文士長衫，明明是個小孩子，卻顯得十分老成。他不停的搖晃著地上躺著的小孩，臉色因為焦急而漲紅。
另外兩個顯得胖乎乎的，相貌有幾分相近。右邊那個，穿著金色綢緞，看起來要比左邊穿銀色綢緞的那個大兩歲。
兩人絲毫不在乎地上的灰塵，半跪著同樣在搖晃地上的孩子。
只是當那身穿銀色的小孩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另一個人卻轉頭瞪了他一眼，不過又找不到責怪的話。
三人也不覺得疲憊，就這麼不停的搖晃。中間那小孩分明沒有大礙，反倒是因為被搖晃，嬌嫩的皮膚在雜草上不斷磨蹭，隱隱出現血痕。
「大銀，你說老大不會是死了吧？」那身穿金色綢緞的胖乎乎男孩問。
那身穿銀色綢緞的胖小孩還未開口，長衫小孩立刻跳了起來，「二哥，我不許你這麼說老大！」聲音有些稚嫩，卻很嚴肅。
「老大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最後那小男孩也認真的說，「他還沒有娶親呢！」
幸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忘了搖晃躺在地上之人。半個時辰后，那小孩終於又有醒來。
眼神朦朧的看了看滿是窟窿的破廟屋頂，那小孩狠狠揉了揉眼睛，「這裡是？」
聽到他的聲音，那三個小孩急忙轉身，紛紛叫道：「老大，你終於醒了！」語氣中充滿驚喜。
少年再次狠狠揉了揉眼睛，迷惑的喃喃道：「你們是？」
「完了完了，老大是不是被摔傻了？」那被叫做大銀的小孩問道。
啪！
聲音剛落下，金色胖子便一巴掌排在他後腦勺，「別胡說，老大隻是沒睡醒，一會兒他就認識我們了。」
「老大，你仔細看看，覺得我眼熟嗎？」身穿長衫的少年把臉湊近了，兩人的鼻子幾乎要碰到一起。
「這麼近我看不清。」
「現在呢？」
「嗯。確實眼熟……」那小孩下意識的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意味深長的說。
「你是不是叫李富貴？」
聽到這話，那少年眼淚都下來了，「太好了，老大沒傻！」說完，興奮的跑過去抱抱大銀，又跑過去抱那金色胖子。不過那人太胖了，他抱不起來。
「天可憐見，小爺我沒有失憶，還是那個天石鎮最聰明的驍峰！」地上坐著的少年長長出了一口氣，眼神中滿是后怕。
「不過我做的夢好奇怪。仙人，雲仙宗，紅衣……」驍峰撓撓頭，掙扎著站起來。
「大金、大銀、富貴！」驍峰輕喝三聲，剩下幾個少年急忙嚴肅表情，站在他面前。
「老大有何吩咐？」
「小爺要去報仇！該死的張軍，竟敢嚇唬小爺，小爺要讓他知道知道，我驍峰在天石鎮可是好惹的！」驍峰將頭一揚，明亮的眼睛中滿是憤怒。
眨眼時間，他已經將剛才那個很長很奇怪的夢忘得乾乾淨淨。
「是！」
三人大喝一聲，戰意高昂。一群年少無知少年，搖搖擺擺朝溪流對面的小鎮走去。
幾人都是神情嚴肅，不苟言笑，倒也有幾分氣勢。只是他們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搖搖晃晃大步向前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滑稽。別說一路上遇到的大人們，就是驍峰也下意識的覺得有些醜陋。
「大金，你們一直都是這樣走路的？」
「老大，這是你教我們的呀！你說我們是天石鎮霸主，這樣走路才顯得霸氣！」穿金色綢緞的小胖子停下來對驍峰說，眼神深處卻隱隱有些擔憂。「老大可能真是被摔壞腦子了……」
「以後都好好走路吧。」
幾人收了陣勢，朝前走去。不過他們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夠霸氣，故意將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邊誰要敢朝這邊多看一眼，立刻有三雙眼睛瞪過去。
在他們眼睛乾澀，不斷流出淚水的時候，幾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個古香古色的院子，古木做的門上並沒有鎖，青石台階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片落葉。
院子里種著的梅、蘭、竹、菊四種君子花草，說明院子住的是個知書達理之人。
往日里，總會有朗朗書聲從院子里傳來。而驍峰則有很長一段時間獨自坐在門口的石階上，聽著這樣的聲音，跟著喃喃。
想起後來的事，又不禁恨得牙痒痒。也不管往日熱鬧的私塾為何今天這般安靜，三人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走進去的幾人卻被嚇了一跳，只見十多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們站成兩排，個個都是表情嚴肅，眼中帶著怒意，朝他們這邊看來。
兩個胖子和長衫少年有些緊張，互相圍成一團。而驍峰卻被當中坐著的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個中年男子，穿一身雪白長衫，纖塵不染。他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有柔和的光輝從身上散出，普照著周圍的人。在他面前的人，不會覺得自慚形穢，只是讚歎天地的神奇，竟能生出這般的人兒。
在他身上，有種儒雅的氣質，任何人看到他都會覺得親切。
這個人的聲音，驍峰是聽過的，他也知道，那是這間私塾的夫子。不止一次，他聽過夫子的聲音，那麼柔和，又帶著智慧，讓人想一遍遍去聽。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光憑聲音就能傳達智慧的人，應該長什麼樣。應該與傳說中頭髮鬍子雪白的智者一樣吧。他卻怎麼都沒想到過，私塾的夫子，會是這麼年輕。
可同時，他又覺得本就應該是這樣。能成為私塾夫子的人，必定是這樣讓人覺得親切。
「我信奉的乃是仁愛之道，你卻險些傷人性命，你走吧。」
夫子淡淡的聲音將驍峰驚醒，另外三人聽得糊塗，他卻順著夫子的目光轉頭看去。這一眼，更是把他嚇一跳。
在幾人身後，站著個滿臉鬍渣，長相略有猙獰的男子。這時候他們才知道，所有小孩的目光，都是在看身後之人。
幾人急忙訕訕的退到邊上，好奇的看去。
「他沒錢交學費，卻來偷學，難道不應該被驅逐嗎？」那男子抬頭看向夫子，開口道。
「仁愛，你還是不懂。眾生平等，為什麼要用出身來限定他，用金銀錢財來換取儒道……」
夫子搖搖頭，「你走吧。」
「公子救命之恩還沒有報，我不能走。」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救你，不求你報答，而是希望你能像我一樣，去救同樣有難之人。可你，不適合這條路，去吧。」
夫子第三次叫男子走的時候，他跪倒在地上，恭敬一拜，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