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吳國的雪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吳國的雪
驍峰花了一年時間才穿過鬼林，來到吳國。倒不是鬼林有那麼大，而是他在利用鬼林中的凶獸磨練自身。
在之前數次的戰鬥中，驍峰發現自己的戰鬥技巧還很不成熟。於是，他決定利用鬼林中無處不在的凶獸鍛煉自身。
利用離恨谷的隱息丹將他的氣息掩蓋，凶獸便不再懼怕他。然後，驍峰便需找實力與他相當的凶獸戰鬥。
每一次戰鬥，他都不使用法寶，只是憑藉著強悍的肉身力量以及武極天下一往無前的氣勢和凶獸硬碰。
一年時間，驍峰從剛開始的築基中期凶獸開始挑戰，到現在他可以與結丹中期的凶獸周旋一會兒。每一次，他打不過的時候，就將身上的氣息散發出來，凶獸落荒而逃，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這一年來，劉天星一次都沒有出手，而是看著驍峰的武極天下越來越純熟，真正有了一種一往無前，霸極天下的氣勢，這是驍峰最大的收穫。
除此之外，無數次的戰鬥也讓他的戰鬥技巧純熟起來。
這一年來，他的儲物袋中少了一些丹藥，卻多了一些凶獸內丹。他的修為沒有增長，還是築基中期巔峰，但綜合戰鬥力卻提升了不少。
剛踏出鬼林，驍峰便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此時正是吳國的冬季。漫天的雪花飄飄洒洒，輕輕落在驍峰的衣服上，消失不見。
眼前的雪白與身後的黑色形成強烈的衝擊，不知何故，鬼林中永遠不會下雪，也不會下雨，太陽也照不進去。在鬼林待了一年多，驍峰幾乎忘了世界的顏色。
「進了吳國，就不要叫我主人了。」驍峰淡淡吩咐道。
「是，主人！」
驍峰眼皮一翻，一個趔趄，沒好氣的說道：「叫我公子！」
「是，公子。」
驍峰帶著滿身雪白的劉天星走近了吳國。兩人都身穿白衣，劉天星更是連頭髮、鬍鬚都是白色，很快便消失在漫天的白雪中。
……
某條不知名的官道上，驍峰和劉天星踩著積雪，一步步往前走，腳底發出吱吱的聲響，伴隨著兩人。
劉天星不知道驍峰為什麼不飛到城中，找個地方住下來，而是要像個凡人一樣來遭這份罪。不過身為人奴，不能反抗，只得跟著驍峰。
走著走著，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過積雪太厚，聽起來卻不是嘀嗒嘀嗒的響聲，而是像石頭掉進水中一般，噗通、噗通。
聲音近了，走來的是幾個精壯的漢子，穿著裘皮大衣，身上掛著寶劍，一看就是凡間的精兵。
為首的是一個強壯的漢子，此人身穿著鎧甲，身上還冒著熱氣，器宇不凡，顯然是將軍一般的人物。
出現了好一會兒，不遠處的彎道後面，才搖搖晃晃的出現幾輛馬車，車上裝飾頗為奢侈，不似尋常人家的馬車。
為首那強壯漢子看到了驍峰二人，下馬來到兩人面前，抱拳說道：「這位老伯和這位小兄弟，在下吳飛，在禁衛軍中任職。這次護送鄭親王一家入京，我看風大雪疾，二位若是同路，不防與我等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此人竟是見驍峰二人走的辛苦，起了同情之心。
「如此，那就勞煩將軍了。」劉天星收到驍峰的傳音，抱拳說道。
吳飛聞言，說道：「請二位隨我來。」說著便在前面引路。
驍峰一臉笑容的跟著吳飛、劉天星來到了最後一輛馬車。
「這是運送雜物的馬車，二位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在此避雪，也算有個安穩。」吳飛是個將軍，卻也有著菩薩心腸。
「多謝。」劉天星再次抱拳。
安頓好了驍峰二人，吳飛走到最前面的馬車旁邊低聲說了幾句，這才上馬繼續前行。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大地。一行人找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了下來。驍峰和劉天星被安排在一間下等房間中。
對此，驍峰沒有任何意見，劉天星自然也不敢違抗驍峰的意見。驍峰並未入睡，而是盤膝打坐，這麼多年的修行，打坐早就成了一種習慣。劉天星則是站在驍峰旁邊護法。
午夜，一陣喧鬧聲將讓驍峰從入定中醒來。從床上下來，驍峰帶著劉天星外出查看。只見吳飛和幾個精壯漢子將一群穿著夜行衣的人團團圍住，而一個頭髮略有斑白的五旬男子抱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身邊還跟著個相貌普通的女子。
男子面色平靜，小孩和女人卻不停的顫抖，男子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有吳將軍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吳飛看到了驍峰和劉天星，抱拳說道：「二位，實在不好意思，有反賊欲刺殺鄭親王，驚擾了二位，還請見諒。」
「沒事。」劉天星說道。若不是驍峰要求，他實在懶得搭理這些凡人。
本以為兩人會被嚇到，卻不曾想兩人都平靜如水，吳飛不由得多看了兩人幾眼，這才對身邊的一個士兵說道：「都拖出去殺了吧。」
然後，那些穿著夜行衣的人就被拖走了。那些士兵顯然也是殺人的好手，沒有任何慘叫傳來，不一會兒便回來複命了。
處理好了反賊，那位叫做鄭親王的男子帶著女子和孩子回到了樓上的房間中，而吳飛和士兵們卻沒有就此散去，而是在院子中生起了一堆火，圍坐在一起。
看到驍峰和劉天星二人沒有離去，吳飛笑著打招呼，「二位，若是不嫌棄的話，一同過來喝些水酒。」
驍峰率先來到火堆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劉天星無奈，只得跟上。
剛一坐下，一壺酒便遞了過來，驍峰仰頭喝了一大口。這是他第一次喝酒，一股辛辣的感覺在喉嚨處散開，驍峰措不及防之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吳飛第一個豪爽的笑了起來，「這位兄弟是個豪爽之人啊。」
「吳將軍卻也是個善良之人。」驍峰說道，同時傳音給劉天星，讓他接過吳飛遞過去的酒壺。
「善良！嘿嘿。」吳飛笑道，「還不知小兄弟貴姓呢？」
「在下驍峰，這是我師父，劉天星。」驍峰抱拳說道。
「原來是驍兄弟。」吳飛同樣抱拳，然後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中，看著雪花慢慢消融，這才問道，「驍兄弟以為這雪如何？」
「純凈無暇，也算是世間一件美好的事物吧。」驍峰說道。
「小時候，我也是這樣想的。」吳飛笑道，「那時候，我總以為雪是世上最純潔，最美好的東西。可是後來，我慢慢長大，去的地方多了，見的人和事也多了。我漸漸發現，雪也不是那麼美好，有一年，我就親眼看到因為寒冷，北方無數的人被凍死，就連動物也難以幸免於難！」
說著說著，吳飛的眼中湧出悲哀。驍峰心神巨震，他的想法其實和小時候的吳飛一樣。
雪花雖美，但其帶來的寒冷卻可以讓生命凋殘，美好的另一面竟隱藏著這樣的殘忍。
「小時候，我有一個夢想，我要當兵，保衛國家，不再讓百姓受到傷害。後來，我的夢想實現了，我成了禁衛軍的一員，並且還成了將軍。可是，我卻沒有保護到任何人，反倒是死在我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吳飛的臉上出現一抹自嘲的笑容。
「殺了那麼多人，我終於遭到了報應！只要我一閉上眼，那些人的臉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直勾勾的看著我，好像在等我去陪他們！每個晚上，我都會從噩夢中醒來，難以入睡！」
「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完成我當初保護百姓的夢想，我殺了更多的人，豈不是太諷刺了嗎！」
「那你為什麼不停手呢？」驍峰問道。
「停手，我還能停手嗎？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想把手上的鮮血洗掉，卻發現越洗越多，我發現我的整個世界都是鮮血，我的人生充滿了血腥味！」
「而且我不能停手！鄭親王需要我的保護，他是我吳國未來的國君，要是他死了，吳國會被滅國，那時候會死更多的人。為了保護他，我不得不繼續殺人，繼續用鮮血來清洗我的雙手！」
吳飛拿著酒壺一口接一口的往肚子里灌酒，臉上化不開的是悲哀。
聽著吳飛的話，驍峰想到了自己。為了自保，他不得不殺人，而殺了人，會被追殺，而為了在追殺下活下去，又要去殺更多的人！如此循環，永無止境！
「修仙，修的到底是什麼？絢麗的法術背後卻是無盡的殺戮，難道這就是修真界嗎！沒有一絲人情味，所有人都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爾虞我詐，弱肉強食！那我修鍊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變強！可是變強了又有什麼用呢，依舊會有人比我更強，到頭來還不是一死！或者我成為最強，殺光所有人，最後整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可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死了！」
驍峰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回房間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跟著吳飛等人走了幾天，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想到最後，驍峰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就不可磨滅，反而越來越強烈，彷彿有個聲音在他腦海里不斷的告訴他：「活著這麼痛苦，要不停的殺人，被人殺，為什麼不選擇離開呢！死了，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驍峰體內的靈氣開始自行運轉，在他身前凝聚出一把虛幻的匕首，直指心臟。
就在那匕首呼嘯著快要刺進驍峰心臟的時候，白蔡的聲音在他腦中炸想：「醒來！醒來！……」形成陣陣迴音。
驍峰眼睛猛地睜開，其中有寒光閃過，匕首在離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消散。
「劉天星，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