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那天宴會在月老牽線的環節結束後也散了,日子過得也是飛快,一眨眼就到了二月二,這一日不但是龍抬頭,還是是千山的生辰。
千山是嫡長子,又在龍抬頭那天出生,他一出生就被視為未來國君,未滿月便封了太子。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幸事,隻有他知道,不但沒有得到國君千輝更多的寵愛,反而對他比任何皇子都嚴格。每日課業都比其他皇子繁重,連見他母後的麵都鮮少,隻有課業讓千輝和太傅都滿意的時候才能請旨,每日都和不苟言笑的太傅呆在一起,使他寡言少語,七歲那年母後走了,他變得更加孤僻了。
千輝看他這樣便將權貴們和他年紀相仿的男童都召進宮來和皇子一起讀書。他的庶兄千韜,庶弟千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的母妃皇貴妃和他母後生前並非姐妹情深,所以他們兄弟三人也沒有比以前更加親密。
進宮讀書的權貴公子,對他倒是畢恭畢敬,很多因身份而沒有和他有過多深交,那時小他一歲的表弟澹台聆墨和別人不一樣,會主動和他說話、玩耍,千輝看到這計策起效了便將他近身的人都換成同齡人,林嬋便是那個時候進了東宮,林嬋雖話少,但心細,長得也討他喜歡,做事也嚴謹、利落,甚得他心。
後來長公主去世,聆玉進宮,這丫頭和長公主極其相似,又喜歡粘他,日子一長,他便聆墨兄妹形影不離。一年後大將軍韓柏林,為國捐軀,遺孀隨之抑鬱而終,孤女韓樂入宮,封泰安公主,她和聆玉不但相貌如親生姐妹一般,連氣質都如出一轍,她們一見如故,相知相惜。
這日宮裏並沒有布置得分外喜慶,隻是簡簡單單的張羅著宴請朝廷大員及家眷的酒席,千山如平日一樣穿著明黃色蟒袍,在殿外與來賓客套寒暄。
今早澹台晴一直嚷嚷著要進宮,不但沒有得到定安候的允許,更是挨了一頓訓斥。他訓斥完澹台晴以後便和聆墨、聆玉一同進宮去了。
這事更是讓梁柔和澹台晴兩母女心中更是不快,她梁柔自幼服侍長公主,有才又有貌,長公主出嫁時更是陪嫁到候府。在候府呆了一段時間後便對能文能武、相貌堂堂的定安候心心念念。長公主不是粗枝大葉之人,自然能知曉梁柔看澹台武的目光,她雖是金貴大方的公主,可在愛情裏她也容不下梁柔這粒沙子。為杜絕梁柔對定安候的念想,便許了一樁婚事,婚事未來得及辦時太後就得了惡疾,她便回宮伺候去了。
兩月後,太後病愈便回了候府,誰知回來時梁柔卻懷了定安候的孩子,一口咬定是定安候酒後亂性,她不是冷血之人,無奈讓定安候納了梁柔為妾。從那以後她便屢屢拒絕定安候求歡,直至梁柔剩下澹台晴後,皇家狩獵時,她在獵場走失,定安候在野外找到她,二人困於野外,才打開心結,幹柴烈火地發生了浪漫的事情。
梁柔自不是軟柿子,她知道澹台晴仰慕千山,庶女的身份自是當不了側妃的,即便不為自己也得為澹台晴爭取扶正的機會。
二月裏,天還是冷得很,聆玉穿著鵝黃色禮裙,披著白毛領披風,梳著雙刀髻,插著金步搖,白玉耳墜,青絲垂腰,黛眉星目,小巧櫻唇,和巴掌大的瓜子臉搭在一起,不但驚豔,更是讓人回味。她一入場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連和澹台晴爭奪康元第一美女的李藍月的自愧不如,唯一能和她平分秋色的隻有韓樂,二人的區別在於韓樂稍長聆玉兩歲,個子更高,更有妙齡少女的韻味,雖說五官有五成相似,都自帶仙氣,但韓樂顯得更為溫婉大方。
聆玉年紀稍小,過於清瘦,單看身子像個十來歲的女娃娃,她似乎意識到這點,讓櫻婷和小橋給她化了和淡雅的妝,又梳了個大氣的雙刀髻,既不顯得像小女孩背著娘親偷偷化妝,又讓她看著比素顏時要大些,才像個十二三歲的少女。
權貴們帶家眷的目的和候府夜宴一樣,為自家兒女尋得一門好親事,尤其家中有才貌出眾嫡女的權貴,對此次宴會更是上心。
李藍月今日著一身素色上衣和桃色禮裙,披著華貴的披風,自上次候府事件後,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是急於表現,用華貴的裝扮吸引人們的目光,她以為這樣,千山會對她刮目相看,殊不知,千山不但心有所屬,更是不喜歡這種“顯眼”的著裝打扮。
宴會有酒,更要有歌舞助興,開場的是從赫拉前來祝壽的舞女歌姬,赫拉民風開放,八位舞女,一位歌姬衣著相對暴露,纖纖的細腰展露在眾人眼前,看多了康元慢節奏的歌舞,看赫拉的風情歌舞也是不錯滴享受。赫拉女子身材大多健美些,大多數男子看了都欲火焚身,礙於這種場合隻能佯作鎮定。
赫拉的歌舞表演完畢,赫拉使臣便進殿了,這使臣是典型的赫拉人長相,比一般的康元男子高些,更壯實,麵部輪廓更立體些。一進殿就朝千輝行了康元禮:“陛下萬歲!臣乃赫拉節度使博烈,我王知今日乃康元儲君生辰,特命臣等今日前來祝賀,送上赫拉毛毯,獸皮及墨河夜明珠作為壽禮,以表示我王想與康元百年友好之心。”
博烈一說完就有一群赫拉人抬了好幾個箱子進來,這赫拉王出手也是闊綽,這些東西不但在康元難求,在赫拉也是皇室禦用,權貴也不一定能用得上的東西,赫拉一直以來對康元虎視眈眈,今日這一出也不知是何用意。
千輝還是露著一如既往的笑容,很自然的笑納了,也給使臣及歌姬舞女一些賞賜作為回禮。本以為赫拉人就此退下,誰知博烈不但沒有退下,反而上前屈身上前道:“陛下,在殿前的九位赫拉歌姬舞女,皆因崇拜康元的文化才請旨前來祝壽的,微臣是看著她們長大的,自是知她們所想,這些姑娘們愛慕康元的男子,喜歡她們的才情,謙謙君子的風範,她們都是如花的年紀,姣好的相貌,都是處子之身,我王視為珍寶,今日贈於您,以表赫拉和康元的友好之情。”
這使臣博烈真是英明!皆知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先是安排了這火辣的表演,又著重表明她們愛慕康元男子,個個都是處子之身,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拒絕的話,怕有心之人覺得自己不舉,不拒絕的話,也怕這群美人是細作,收入後宮或賜給權貴,怕後果比拒絕更糟,著實讓人頭疼!
“陛下,玉兒覺得赫拉的九位姐姐崇拜康元文化才請旨前來,雖說愛慕康元男子,但與諸位大人、公子也都是第一次見麵,現在婚配為時尚早,不如將九位姐姐收編到藝司,加以培養,等到出宮年齡,若有情投意合之良人,再行婚配,若與康元男子無緣,可賜於宅地金銀,即使留在康元,後半生也能衣食無憂,若不想留在康元可護送其北歸赫拉。”聆玉見千輝這般頭疼赫拉使臣的提議,便起身到千輝麵前說道。
藝司是康元皇宮專門培養歌姬舞女琴師等技師的地方,赫拉的美人收編於此,免去了千輝將其納入後宮和賜給權貴的危險性,對赫拉那邊也有交代。
“陛下,這提議不可!微臣覺得聽一個黃口幼女的提議,實在是荒唐。”博烈反駁道。
“大人,本宮覺得這是萬全之策。”聆玉見使臣這般執意將美人收入後宮,此事定不簡單,所以態度更堅定了,不卑不亢地說道。
“公主息怒!微臣也是按我王之命辦事,還妄您海涵,康元民風自古以來奉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她們的姻緣是我王定下的,即使返回赫拉,她們這輩子也與赫拉男子無緣了。”博烈這是在暗示她,這群美人即使回鄉,這輩子也不能婚配,甚至深山老林的寺廟常伴青燈古佛,她這不是在幫她們,而是害她們。
“康元向來尊重赫拉,既然諸位姐姐是赫拉人,即使入了藝司,她們還是流著赫拉族人的血,用康元的規矩來束縛她們,實在是不合情理。也想問問在座的小姐們,在婚姻大事上,若父母兄長的安排不如意,自己也會盡量的和他們溝通的吧?”聆玉說完轉身看向年輕女眷較多的一方。
千輝也覺得不可思議,這聆玉太大膽了,可以說是從側麵的說康元的婚配傳統有不妥,心裏就已經燃起了怒火,卻隻能強顏歡笑在這坐著。可聽到人群裏的嘀咕聲,看到不少的權貴小姐在點頭議論著,便擠出一絲微笑:“朕覺得玉兒說的極是,赫拉的九位美人,收編到藝司,等到出宮年齡可以自行婚配。”
博烈看這情形,自知沒反駁的餘地便跪地謝恩,回到了坐席上。
他剛坐好,便進來一年紀稍長的紫衣宮女,神韻極好,步子雖輕,但極其穩健,走到千輝麵前,屈身行禮,然後示意赫拉的九位美人跟著她走,然後依次退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