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火鍋
第59章 火鍋
陳怡然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下車，顧炎瑾就先行一步走下了車門，陳怡然只能悄然無聲地跟隨者顧炎瑾的腳步下車。車下是一股股泥土的味道，和帝都的味道完全不同。返璞歸真的感覺無非如此。
「炎瑾，這是哪裡？」
陳怡然跟在他身後，顧炎瑾卻不說話。陳怡然知道自己又多嘴了，立刻閉嘴跟隨著他走出門外。腳下的路雖然很敦實，但是能看出來是煤渣鋪好的土路。要是一下雨估計顧炎瑾的跑車要完。
顧炎瑾輕車熟路地走著，彎彎繞繞地走到了一處收拾乾淨敞亮的四合院里。陳怡然跟在他的後面，進了一扇紅木門之後，四四方方的院子就顯現在陳怡然的面前。這是一處標準的四合院，東西南面都有一間平房，在中間是一個聚財的水缸。陳怡然對四合院沒什麼研究，但是她曾經參觀過四合院，這裡的樣式和她參觀過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
「振宇。」
顧炎瑾的聲音比平常說話的聲音大了一些，但是更加柔和，像是要見一個久違的朋友。應聲而出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長發到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這個地方清修的道長。
「今日怎麼來了雅興，到我這裡坐坐？」
「天冷。」
那個被喚作「振宇」的男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三個人一行走入正房。正房之內屋舍精緻，雕花木窗上被安裝好了玻璃，而裡面擺了一張八仙桌，凳子是民國時期傳下來的古物。在冬日的寒風中，這平房竟然如此溫暖，未曾見過這裡面有什麼取暖設施，卻不知道怎麼變得如此暖和。
「遠道而來，想吃點什麼？」
振宇拿起一個平板，陳怡然這才看出來這是一間餐廳。心中直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嚇人。
「我想……」
「火鍋。」
振宇輕輕一笑，把手中的平板放下。
「前幾天水庫幹了，我派人下去撈魚。既然你們想吃火鍋，不如做成魚湯的底子，再涮一些羊肉片可好？」
陳怡然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吃過飯，直點頭任憑店家吩咐。
「葷菜有了，素菜有什麼？」顧炎瑾看著振宇，他是這裡的常客。
「素菜倒是給你們準備一些秋葵、鵝肝菌什麼的。黑松露前幾天剛從藏區運過來，我琢磨著做一個黑松露炒飯。小姐對海鮮不忌口吧。」
陳怡然愣了半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昨天那個毛子過來找我吃飯，我剋扣了一些魚子醬。若是小姐有興趣，不妨我拿來給你們嘗一嘗。」
陳怡然依舊是呆傻地點了點頭。
這家店雖然開在破舊的鄉村裡，但是這出四合院卻是依山傍水，天地靈氣滋潤下極好的居住地方。在這個地方吃飯，吃完飯去水庫邊看風景或者爬山都可以，這讓想要逃離城市鋼筋水泥建築的人突然間找到了依靠。
顧炎瑾在工作之餘也非常喜歡到這裡前來靜養一段時間再回去，此次帶陳怡然過來，也是想到這裡秋冬時節的火鍋最好吃，所以才來。
過了一會兒，穿著棉質旗袍的侍應生進了門，她們手中那個各式各樣的餐具，陳怡然被遞過來一條手巾，之後一個打開蓋子的罐頭擺放在了兩人之間。
「黑魚子醬。」
陳怡然正四處找勺子，卻發現服務員交給自己的一個薄薄的、帶點硬度的塑料紙片。陳怡然整個人都不好，這家的餐具為何如此寒酸？接下來更讓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侍應生在給兩人端上來一杯上號的白蘭地酒後，顧炎瑾拿著塑料紙票，舀了一勺魚子醬，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後仰頭吃了下去。
看著陳怡然一臉懵逼的樣子，顧炎瑾抿了一口酒。
「怎麼，很奇怪？」
陳怡然點了點頭，不過看似顧炎瑾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大驚小怪，並且習以為常了。於是娓娓道來真相。
「魚子醬一般都是很金貴的，美食家為了不讓魚子受到損傷，並且讓品嘗者品嘗出食物的原味，是拒絕讓人用鐵勺子吃魚子醬的。最好品嘗這種美味的辦法就是把魚子放到自己的手背上，然後一口吞下去。這樣魚子醬還帶著一定的熱度。」
陳怡然點了點頭頭，暗暗地說一聲：「受教了。」
然後她也學著顧炎瑾的樣子，把魚子放到自己的手背上，吞了下去。魚子果然帶著自己手背的溫度，稍微熱一下的魚子也比直接冷著吃要味道重很多。陳怡然以前當然吃過魚子醬，但是她從沒有吃過這種黑乎乎變成一坨的魚子醬。於是好奇心又來了。
「嗯……這是什麼魚子？為什麼長成這個樣子？」
「俄羅斯黑魚魚子。」
陳怡然點點頭，好像在以前看日劇的時候有看到過這種食物，但是因為年代太久遠已經忘記了那部劇的劇情。好像這個魚子真的非常的貴重的樣子。陳怡然不忍心再吃一口，她端起一旁的白蘭地，輕輕地把口中濃重的味道給咽了下去。說實話，真好吃，人間極品，每一個魚子都像是會說話的精靈，在舌尖譜寫了一曲自然界的讚歌。這鮮味和鹹味相得益彰，這種鮮味是一種帶著衝擊感的鮮味，陳怡然甚至有點害怕，自己是不是吃了一條活魚。
而同時顧炎瑾也不想再吃了。
「冬天吃的確有點冷了。」顧炎瑾再抿了一口酒，命人把魚子醬給收拾了。
很快熱騰騰的火鍋上來了，這是一個老舊的鍋子，中間有著像煙囪一樣的中空管狀物，下面還燒著木炭。在管狀物的周圍，圍著一圈鍋，裡面有鮮嫩的魚湯，這就是帝都老火鍋專用的鍋子，一般都是由黃銅製成。
侍應生一個接著一個，把一盤盤生肉和生菜放在了八仙桌上，陳怡然看著對面的顧炎瑾對此毫無興趣，心中暗道是她沒有猜准他的口味，可是也不好言說，只能自己多吃一點來緩解尷尬了。
陳怡然挑起一大塊羊肉放入鍋中，燙了幾下以後肉片就變成了白色。
可是坐在陳怡然對面的顧炎瑾卻不動筷子，這下真的緊張了，連忙想要緩解尷尬的氣氛。
「我做到你的身邊去……」
我的身邊？顧炎瑾沒有想到女人會給他提這樣一個要求，顧炎瑾很難想到這個女人會提出這樣一個大膽的請求。可是同時顧炎瑾也非常好奇，為什麼陳怡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嗯。」
近乎於沉默的回答讓陳怡然得到了恩准一般，她迅速移動身軀來到了顧炎瑾的身邊。一片羊肉正燙熟在鍋中，陳怡然趕緊把肉撈起來夾到顧炎瑾的碗里。
「嗯……很好吃。」陳怡然說了一句話，她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她只是想用這句話討好顧炎瑾，然後讓他吃下去一些東西罷了。
顧炎瑾的右手拿起筷子，他撿起這片羊肉，沾著上好的芝麻醬送入口中。陳怡然看他吃了心中很開心，復而有了一個疑問。
「好吃嗎？」
「好吃。」顧炎瑾的聲音淡淡地，他經常來這家店，這家店做新式京菜是謂一絕，這裡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好吃。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跟陳怡然說些什麼，只能暗自回答說：「喜歡。」
陳怡然復而問道：「剛才你不吃，我以為你不喜歡吃。」
「我只是剛才沒有想好吃些什麼。」
陳怡然大跌眼鏡，果然他還患有強烈的選擇困難症嗎？
「肉啊。」陳怡然天真地說，「開鍋先涮肉嘛。」
顧炎瑾卻邪魅地壓低聲音，把頭湊到陳怡然的耳畔，充滿磁性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羊肉，性熱。我怕我會忍不住。」
陳怡然的臉一下子紅成爛番茄。充滿磁性的聲音還回蕩在耳畔，再看顧炎瑾坐直身子，像是剛才什麼都沒說一般，真是……心理素質太好。陳怡然並不再說什麼，自己低頭默默無語的吃飯，當顧炎瑾伸筷子去夾羊肉的時候，陳怡然一下子把他筷子下的肉給搶走了。
「陳怡然！」
顧炎瑾威脅般一聲警告，沒想到肉已經被陳怡然燙熟夾到了碗里，她看著顧炎瑾吃癟的樣子開心一笑，之後她強忍笑意，裝作是顧炎瑾的樣子湊到他的耳邊，辦笑辦認真地說：「顧炎瑾，我怕你吃了對我不利啊。」
陳怡然看四周還有侍應生，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便不理顧炎瑾，自己吃起自己的東西來。這個老派的火鍋非常好吃，魚湯也非常順滑。陳怡然覺得這家店一定不簡單，所以問顧炎瑾：「炎瑾，振宇先生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啊。」
「我和他，也是今年夏天認識的。」
在顧炎瑾的介紹之下，陳怡然這才知道這家沒有名字的餐廳其實是個會所，廚師振宇師從京派廚師學藝五年，之後遊歷世界各國，將京菜發揚光大。而後他的身體被查出來各項指標都不怎麼正常，隨後就退隱江湖，在京郊買下這處四合院。之後一者為了興趣，二者為了結交各路朋友，他把四合院弄成只有三個包間的小會所。但是知名度一直不高，這也是他希望的狀態。
「哇，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家店呢？」
「上次來，也是朋友邀請。」顧炎瑾故意迴避這個話題，因為上次來這家店是康希帶著自己來的，她瘋了一般的纏著自己，讓顧炎瑾難免對她心中忌憚不少。
「那你朋友，真的很關心你啊。」
顧炎瑾聽到她這麼一說，心裡卻升起怒火。反唇相問：「上次是個女人帶我來這裡的，你還覺得她很關心我嗎？」
陳怡然點了點頭，「關心你這種事，還分男女嗎？」
顧炎瑾也是無奈，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真是傻的出格，她也真是……心大到極點。
「你怎麼能心大成這個樣子？」
顧炎瑾有些生氣地問著陳怡然，為什麼她不嫉妒，一點點生氣都沒有嗎？
「哦……我是心大。但是我覺得多一個關心你的人很好啊。」
「你談過戀愛嗎？」
顧炎瑾向來不知道怎麼對女人表達愛意，更不知道愛她這種事情要直接講出來，只能這樣一問。
「談……好像真沒時間談。」
有人說，大學四年如果不談場戀愛等於白白上了大學。陳怡然非常認同這一點。自己因為需要兼職和賺錢白白浪費了這四年談戀愛的時光。最後……從大學出來的時候毫無戀愛經驗。
顧炎瑾這下就真的無話可說了，毫無戀愛經驗的傻姑娘竟然跑到了他下榻的酒店把他給睡了！他身邊的女人從來不缺，卻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女人給睡了！顧炎瑾的心理陰影面積日益龐大。
「好吧。」
顧炎瑾不再和陳怡然談這個問題，陳怡然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一個女人關心他，難道不好嗎？這個世界上這麼多女人繞著他轉，難道不好嗎？為什麼顧炎瑾會跟自己生氣？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
雖然希望顧炎瑾一直是自己的，但是他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的吧，堂堂總裁怎麼可能就是她一個女人的呢……自卑一點點蔓延在陳怡然的心頭。
火鍋的配菜差不多吃了個七七八八，陳怡然覺得自己最多吃了個八分飽，而顧炎瑾自然也只吃了五分飽，這種情況下，主食就要被端上來了。振宇走到門外，親自端著一個托盤來到了這間包廂里。
「二位剛才的火鍋如何？」
振宇的盤子中端著一道黑乎乎的炒飯，陳怡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顧炎瑾似乎有些想吃的樣子。
「謝謝您，火鍋很好吃。」陳怡然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向這道菜里。
「二位久等了，黑松茸墨魚汁炒飯。希望喜歡。」
侍應生將火鍋撤下之後，一個巨大的鍋被端到了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