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人事天命
“連羅五一個外人的事情，你都會這麽上心的親自來找我說，可是換到了你自己這裏……”
嚴玲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不該把話說下去。
許也是覺得傅容姿當真不在意，嚴玲瓏繼續道：“明明比羅五那件事情要嚴重得多，為何你卻不想著要怎麽去解決它呢？這要是換到了我自己身上，我肯定是容不下外人如此誹謗我的。”
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羅五的事情有人在意，所以她也才會想著幫忙，而她自己？
嗬……
傅容姿微微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世人皆把剃度出家，作為對女子來說，最為慘烈的一個下場。可是於我來說，皈依我佛，卻像是回歸正途一般。既然這樣，我連最壞的結果都能夠接受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呢。”
“出家？”
嚴玲瓏嚇了一跳，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傅容姿有這個想法。
“容姿，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而且我相信福王爺若是真心把你當做女兒疼愛，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即便不行，我還可以去求我大哥，怎麽都能夠把事情給壓下來的。容姿，你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想不開啊。”
原本嚴玲瓏還一直覺得傅容姿是舒朗曠達，現今再看，她這又哪裏是灑脫，根本就是悲觀消極到了極點才對。
“你要知道，這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出了家，可就是什麽四大皆空，人生要無趣得狠了。你想想看，你還有著這麽多關心你的人，又何必為了幾句閑話，就要放棄了這一切呢。”
又想起那日在宮中見到傅容姿的感覺，更覺得她好像已經是心死厭世一般，令嚴玲瓏緊張不已。
“我知道。”反握住了嚴玲瓏的手，傅容姿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眼，重複道：“我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再難的情況我都經曆過了，又怎麽會被這點小事所打倒。我隻是，隻是……”
傅容姿用力的閉了下眼睛，壓下了眼中那份不該來的熱意。為什麽還會這麽難過，簡直連傅容姿自己都要討厭自己了。
“隻是有時候會在想，其實，是不是我從沒有出生過，對大家來說才會是一件好事。”
嚴玲瓏另一隻手也壓在了傅容姿的手背上。
“容姿，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你是那麽好的一個女子，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簡直就沒有你不會的事情，便是我看到了，都會想要把你娶回家。你又怎麽能夠覺得自己不該出生呢。若是不出生，我又該去哪裏再認識這麽好的一個你去呢。”
嚴玲瓏想不通，為什麽像傅容姿這樣的姑娘，竟然會有出家這麽荒謬的念頭。
“隻不過……”垂下視線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傅容姿自嘲一笑，“在這個世上，喜不喜歡，投不投緣，卻不是看你夠不夠好來論斷的。有些事情，你再怎麽努力，都不會有結果的。”
回想當初素心給她取法號之時所說的話，人有七苦，她唯一苦不度，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離若，離若，到頭來，她還是放不下。
“怎麽會沒有結果。”嚴玲瓏厲聲道：“如果你努力了，卻沒有結果。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件事你從來就不該去求，另一種就是你還不夠努力。可是不管會不會有結果，隻要你想做，那就去做就是了，不然，遺憾的總還會是自己。”
傅容姿點點頭，“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嚴玲瓏一下子甩開了傅容姿的手，站起了身來。
“你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再在這裏跟我自哀自憐了，我是不知道你都經曆過什麽，但我隻知道，你還有著大好的本錢，未來也還會有大把的好時光，為何要一直沉迷於過去。”
“因為……”撫上自己的胸口，傅容姿無笑道：“放不下。”
已經執著了兩輩子的事情，再怎麽樣的想要勸說自己，都也不過隻是空談妄想。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如果得不到，你可以忘了它，也可以毀了它。總之，就是不該讓那成為你的枷鎖。我們嚴家兒郎做事，隻求問心無愧四字。你盡了人事，剩下的便是天命了。”
盡人事，聽天命嗎？
可是，天命明明都已經給出了她補償，她卻還是執迷不悟，隻因為那些補償，其實都不是她最想要得到的。
“好了，難得能夠出來見你一次，我們就一定要說這些掃興的話嘛。”
伸手拉住了過於激動的嚴玲瓏，傅容姿也放軟了語氣。
“我也不過是隨口感慨一下，反倒招了你那麽多的話來。”
嚴玲瓏別別扭扭的又被傅容姿拉著坐下，不滿的抱怨起來。
“你才不是什麽隨口感慨，我看你根本就是早有預謀了。哼，說什麽出家不出家的，出家又有什麽好，連肉也不能吃，酒也不能喝的，簡直比坐牢還慘。”
“嗯……那照你這麽說，不如我們喝酒好了。”
“唉？”嚴玲瓏驚喜的看著傅容姿，“可以嗎？”
自嚴班入京以後，嚴玲瓏就被嚴格看管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那真可謂是稱得上滴酒未沾了。
“在這裏自然是不可以的。”
不等嚴玲瓏抱怨，傅容姿起身往外看了看天色。
“不過父王新近送了我一個別院，聽劉管家說，那院子裏的芍藥開得格外的好，我還沒有去看過。倒是不知道這位小公子，可有興趣與我一同前往？”
“好啊，好啊。”
現在京城裏的地方，不管有沒有傅容姿陪同，幾乎都被嚴玲瓏轉了一個遍，正愁找不到新去處呢。
傅容姿先是派人回去和福王說一聲，許要是留得晚了，說不得就直接在別院裏過夜了。
嚴玲瓏見了，也提筆給嚴班寫了封密信，大概交代的就是有關羅五的事情。
天大地大，喝酒最大，連鬆散筋骨的活動，嚴玲瓏都可以好心的讓給自家哥哥去做了。